第157章 悔之晚矣


    夏侯惇自領了曹操軍令,一人率領三千勇士做前軍,急奔兗州,路上也是坎坷不已。


    時值歲末寒冬,前些日子尚且算是晴朗,午時日頭不重,卻能有幾分暖意,隻是夜間和清晨實在寒冷。


    曹操是從徐州迴兵,軍中輜重大多由荀彧在兗州調整運轉,自然不曾多備冬衣。


    開始時,夏侯惇選擇在午後行軍,一者溫度適宜,二者可見度高。


    他等所行之路本就崎嶇,若是在夜間行走,不說火光容易暴露位置,便是路上那些坑窪荊棘,一個不留意就會害人性命。


    隻是越近兗州,便越是一日日的冷下去。


    夏侯惇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目視遠方天空,一片烏雲密布。


    風聲唿嘯,暴雨隨之而來,射入他深邃的雙眸。


    “先尋個避雨之處,紮營休整。”


    他來時有多穩操勝券,現在便有多擔憂,照這樣下去,未至兗州,他手下兵卒便要折損十之一二。


    “這幾日軍中如何?”


    他勒住韁繩,詢問身側副將。


    “不敢瞞報將軍,路途異常險阻,風雨交加,泥濘滿徑。車輛傾覆,士兵多有倒榻不起者,走馬望山,艱險重重。”


    副將心下亦是不安,盡管麵色之中滿是憂慮,卻依舊努力控製自己的聲音,保持著冷靜穩重。


    夏侯惇眉宇深鎖,手握金戈,心思沉思。


    “兗州乃我軍重鎮,吾等鐵騎奔襲,定需隨難而進。曆經千難萬險,雖顛簸艱難,焉得止於此?”


    “罷了。傳我將令,將軍中病重難行之人聚在一處,分些糧食,就地散了,也好過隨軍煎熬。”


    夏侯惇抹淨麵上的雨水,又問:“派出的斥騎可探查到能夠遮蔽風雨之所?”


    副將有些遲疑,雨勢來得急,去得也快,然而風力強勁,他雖就在夏侯惇身側,卻也被這大風幹擾了聽力。


    “……末將這就前去問詢。”


    他勉強猜測出夏侯惇在問自己有關紮營的事宜,行禮退下。


    臨近夜晚,雨水終於停歇,但濕潤的土地上仍然留下了一層泥濘。


    夏侯惇眼見天色黑沉,在原處等了些許時候,心中不耐,已欲親自喚人,自去探查前路。


    副將這才領著個斥候姍姍來遲,他們行了數日,方入梁國之中,若是再往前走幾個時辰,倒是能在寧陵休息。


    可惜夏侯惇也知道,自己麾下這些兵卒的確不宜再冒著寒風行軍,因此隻問附近有無縣城或是山穀。


    “此處人煙稀少,不曾見有什麽村舍……哦!”


    斥候雙眼一亮。


    “前方約莫五十裏,有一小丘。”


    夏侯惇暗自忖度,此時並無更好選擇,與其再費力費時派人打探,不如便先在那小丘上湊合一夜,雖說阻風也是有限,總要好過在平地紮營。


    他拿定主意,一麵派副將聚集軍中傷病之兵,就地遣散,一麵整齊剩餘兵卒,向著小丘所在行去。


    斥候口中的“小丘”,並非夏侯惇想象中的,是平原上光禿禿凸起的一個小土坡。


    真至那小丘前,才發覺這丘陵側麵連銜一山,右側卻是一條水流混濁的小溪。


    丘上多樹木,盡管已是寒冬,卻仍有些不知名的樹種掛著三兩枚黃葉在枝杈之上。


    真是意外之喜。


    夏侯惇心下一鬆,麵上露出幾分笑意。


    “準備紮營!”


    副將得了軍令,手中紅旗招動,在夜色之中雖不明顯,卻也能叫身後士卒看清。


    士卒迅速組織起來,依令而動,就地取材,砍伐林中樹木,在副將的指揮下,尋了個地勢較高,方便進出的所在,壘木紮營。


    樹木浸透了雨水,想要點起篝火並不容易。


    軍中倒是還有些幹草,隻是一路上疏於管理,多少也進水迴潮,軟塌塌地堆疊在一起。


    最終還是取了些火油,幾番努力嚐試之下,方才勉強點起些火把,用以照明。


    營中方燃起篝火,一聲鑼響突然響起,仿佛是點燃了什麽信號一般,遠處山間頓起戰鼓,大隊敵軍浩浩蕩蕩從山峰上衝下,猶如猛虎脫韁。


    敵軍旗幟招展,刀光劍影翻飛,狂風般的戰馬嘶鳴不已,似乎天地都為之變色。


    夏侯惇猛吃了一驚,倉促之下,他甚至沒能立即反應過來,這支敵軍是從屬於誰人麾下,又是從何而來。


    兵卒正是分散搭建營寨之時,駭然間,來不及披掛整裝,隻得抄起身邊刀箭,匆匆迎敵。


    泥水四濺,戰馬飛奔。


    敵軍猶如狼群一般殺至,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震懾著每個士卒的心房。


    夏侯惇急忙傳令抵擋,已至此種境地,他哪裏還猜不出自己是中了埋伏,而對麵敵軍,定是呂布之兵?


    但他的反應終究是慢了一步,陷入了被動局麵。


    即便有些許火把能用做照明,可夜色深沉,能見之處也算不得多。


    此處地形又太過陌生,讓他難以判斷敵軍的規模和部署。


    對麵一看便是埋伏許久,準備充足,不過須臾時刻,夏侯惇麾下便有許多士兵被埋伏的弓箭手射殺,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將軍!將軍!敵軍勢重,我等不如先行撤退,再圖後計!”


    副將眼見敵軍勢不可擋,心中權衡片刻,退意已生。


    夏侯惇見狀,倒不曾責怪副將這般“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行徑。


    他亦知慌亂之下,自己這些人無法同呂布之兵匹敵,心念一動,立刻調整策略。


    他一邊下令副將繼續揮動紅旗,指揮士兵保持隊形,盡量避免敵軍的弓箭射擊。


    一邊親自率領一支精銳部隊衝殺敵軍喊殺聲弱之處。


    在能見度低的夜晚,他隻能依靠聲音去判斷,何處防守薄弱,試圖專攻一點,去打破敵軍的包圍。


    而就在這時,另外一支呂布軍隊趁著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行至山丘之上的樹林旁,從側翼對夏侯惇的軍隊進行偷襲。


    夏侯惇應對不及,手忙腳亂之際,更多的士兵傷亡,局勢岌岌可危。


    “這些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隻覺得對方仿佛是源源不斷往四麵八方湧來,怎麽也殺不盡似的,心中火起。


    夏侯惇有那麽一瞬間,懷疑是不是軍中有什麽細作,提前透漏出了自己的行蹤。


    但是細細思量,他麾下兵卒都是曹營中人,曹操有心讓他領先鋒之攻,所給的,也皆是精銳老卒,斷然不可能有叛徒混雜在其中。


    那今日之伏,隻可能是對方早有預料,曹操會派兵迴援兗州,在幾處官道路口都留了眼線才是。


    想要急行入兗州,所能行的路左右不過是那幾條。


    這般想來,恐怕真是自己命途不順,正巧撞見個主軍埋伏了!


    眼看局勢不利,夏侯惇咬牙切齒,拔出腰間寶劍,高聲呐喊著鼓舞士氣。


    他知曉此時已無法可用,唯有身先士卒,挺身殺敵,尚且能振奮士氣,勉強一戰。


    夏侯惇十四歲便從名師學習武藝,那時有人侮辱他的老師,他不忿之下,替師殺人,從此在鄉裏之間,以勇氣聞名。


    他手持戰刀,甲胄之中,沉積的雨水滴滴答答滑落,在刀槍相接的兵戈聲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戰場上,寒風狂吼,愈加猛烈地吹動搖晃著旌旗,戰鼓雷鳴,夏侯惇揮舞著戰刀,身手矯健,殺敵如麻。他左衝右突,所向披靡,敵軍無不畏懼他的勇猛。


    他隻對準那攻勢較弱的一個方向廝殺前進,一時之間,竟然真叫他撕開個出口。


    夏侯惇身後士卒見狀,士氣大振,原本生出的那些退意消散了許多,習慣夜色後,如今交戰起來,也都多生出幾分遊刃有餘來。


    “將軍,那前頭有一人衣甲不凡,或許便是敵軍主將!”


    副將眼尖,一眼望見隨著夏侯惇的反攻,對麵軍中遙遙護著一人,似乎是覺得啃不下這塊硬骨頭,正往側翼而去。


    “取我箭來!待我殺了那賊,趁亂吃下此軍!”


    夏侯惇本就不是個服輸的性子,今日吃了這麽大虧,心中正是鬱鬱,這時候聽說有反敗為勝的可能,自然不可能放過。


    他心說哪怕反勝不得,殺了敵軍一將,寫起軍報來,也要好看幾分,多少能為自己挽尊。


    副將見機,直接取了自己背上弓箭,他被敵軍所阻,不好將弓箭送出,迫不得已,隻能先扔出長弓,揮刀砍殺一人,才能再扔去一支箭矢。


    夏侯惇眼疾手快,接住副將扔來的弓箭,挽弓搭箭,一氣嗬成,不過瞬息,那敵軍之中,衣著不凡之人便應聲倒地。


    “將軍!將軍!”


    登時,敵軍之中喧鬧不已,亂作一團。


    夏侯惇情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忙高吼幾聲:“敵將已死!隨我反攻!敵將已死!隨我反攻!”


    “快退!”


    對麵沒了主將指揮,大軍雜七雜八,你擁我嚷,爭先恐後往山中撤退,兵器,旌旗散了一地。


    夏侯惇等人見狀,隻以為對方的主將已死,對麵士氣全無,自己這邊是士氣大漲,麾下將士紛紛慫恿著進攻。


    “哈哈,我觀那陳宮也不過如此,計倒是好計,可惜卻選了個繡花枕頭做主將!隨我我去攻下他的營寨,一血今日之辱!”


    夏侯惇得意洋洋地高聲嘲笑道。


    他想起臨行前,種平曾提醒他要小心陳宮設計,現在看來,那陳宮雖有幾分手段,卻是識人不明,不足為慮。


    這般想著,他那自負急功的毛病又犯了,竟不選擇整兵撤退,而且率領眾軍,咬住潰軍尾巴,一路往山上追去。


    畢竟在正常人眼中,這一次遇伏自己本該是全軍覆沒。


    對方有能夠一次性消滅自己軍隊的力量,何必再大費周章,還搞什麽詐敗呢?


    夏侯惇等人方追至山腳,便見一人似是等候已久,金甲紅袍,冠上是灰色雉翎,揮舞方天畫戟,淩空躍出,隻率領百騎,猶如疾風驟雨,衝殺而出。


    “聽我號令,全軍殺敵!”


    呂布雄渾的聲音在戰場上迴蕩,猶如獅吼。


    他親臨戰場,戟起如龍,馬蹄聲若風雷,雖失了赤兔,卻依舊不損其英勇。


    他一馬當先,如猛虎入羊群,一招之間,猶如千軍萬馬。


    夏侯惇的將士們被呂布的氣勢所攝,不禁退卻了幾步。而呂布趁勢反攻,一舉擊潰夏侯惇臨時構建的防線。


    激戰中,呂布高舉方天畫戟,威勢凜然。


    他精準地鎖定夏侯惇的方向,狠狠地劈下一戟。


    “好大的狗膽!”


    夏侯惇怒火中燒,舉盾一擋,激起刺目火光,他也猜出與自己交手之人,恐怕就是呂布。


    偷襲兗州之賊便在眼前,他哪裏能維持得住冷靜?


    呂布戟勢如疾風電閃,勢不可擋,不提他力有千鈞之重,便是著接二連三的兇猛攻勢,也讓夏侯惇節節敗退。


    呂布隻同夏侯惇過了幾招,便知他並非是自己敵手,隻是想著這人也是個箭術高超的,不知是不是當初襲擊郝萌之人。


    他有心逗弄夏侯惇,未盡全力,倒是給人一種跟對方打得有來有往的假象。


    可唯有近距離接觸呂布的夏侯惇,才知道這人的武藝有多麽難以想象。


    呂布身後大軍踏著震天的咆哮,一股腦衝擊著夏侯惇的潰軍。


    夏侯惇壯士斷腕,緊咬牙關,他再次振作精神,一麵艱難應對呂布畫戟,一邊千方百計保護殘存的士兵。


    在混亂的戰場上,刀光劍影,鐵馬縱橫,夏侯惇麾下士卒大多無力再戰,麵對呂布的大軍,隻是勉力護身,戰況無比慘烈。


    夏侯惇冷靜思索,他知道已經陷入了陳宮的算計之中,先前之軍竟然隻是餌料,是要他領著全軍入局,好將他這些人一個不留全部剿滅!


    當真是好深的算計!


    我悔不聽伯衡之言!


    呂布身手矯健,方天畫戟舞得如風卷殘雲,兇猛無比。一次次地突入夏侯惇軍中,反複衝殺,如入無人之境。


    他手起戟落,所向披靡,將夏侯惇等人一次次壓縮至山腳狹窄小道上,讓其進退不得。


    隨著時間流逝,戰場上敵我雙方的力量逐漸失衡。夏侯惇之軍已經支撐不住,潰散之勢漸漸顯現。


    “再來一戰!呂布,有本事便堂堂正正同我一戰!”


    夏侯惇雖受傷,但勇氣未曾動搖,哪怕是垂死掙紮,他也不能墮了曹軍的聲名!


    他一聲令下,率殘軍再次壓陣而來。


    “戰便戰!”


    呂布冷笑一聲,隻覺得夏侯惇是在看不清情勢,他也沒了再留餘力的心思,揮舞方天畫戟,便要全力向夏侯惇胸膛刺下。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弓弦的射擊聲。


    成廉早早受了陳宮的命令,埋伏在土石之後,瞄準夏侯惇的右眼,放出一支猶如流星劃過夜空的箭矢。


    夏侯惇精神全在呂布身上,根本不及躲避,箭矢唿嘯而至,正中其右眼。


    一聲慘叫,鮮血四濺,夏侯惇疼痛地捂住右眼,眼前一片黑暗。


    他怒不可遏,猶如受驚野獸,丟盾便朝著成廉所在處搏殺。


    士卒見狀,不顧一切地湧至他身側,意圖全力護送夏侯惇脫離戰場。


    呂布微微皺眉,中途卸力,收了畫戟,他可不欲做這樣勝之不武之事,這樣一遲疑間,倒叫夏侯惇的副將尋了個空,攙扶著夏侯惇,帶著幾百殘軍攻了出去。


    “溫侯,是否要繼續追擊?”


    呂布不下令,他手下士卒也不敢妄動。


    “不必,那人已是本侯手下敗將,放他一命也不妨事。”


    呂布麵色有些不好,既說了是光明正大一戰,中間卻出了這幺蛾子,真是損他英名。


    “隨本侯迴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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