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抵足而眠


    “平,卻之不恭。”


    種平在心中梳理好關於宋代“渠社”對田間均衡配水管理的影響,這一方麵的資料。


    根據東郡的情況加以調整,確認沒有什麽理論上的問題後,整肅麵容,應下與曹操迴府的邀請。


    說起對農田灌溉的管理,至遲在魏晉時期便已記載說,有負責相關農田灌溉用水分配的專職人員。


    像是泰始二年(公元266年)和泰始三年的漢代文書中,就明確記載過水曹官職。


    時當公元六世紀的《周書·異域誌》中記載有高昌國“諸城各有戶曹、水曹、田曹……”


    到了宋代,管理農田灌溉的基層組織的組成和功用更加具體,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渠社”。


    “渠社”大體由二十戶左右的受益戶組成,負責人稱為“錄事”。


    當洪澇發生時,錄事就會通知“渠人”出工防汛,消息傳達之後,由渠戶們再度轉相傳遞。


    可以在最短時間自上而下動員起抗洪隊伍,提高整體應對洪澇的效率。


    而且平日各個渠道出現危險時,“錄事”也會通知各“渠人”自帶工具、材料,定時出工維修。


    這種組織形式雖然是民間性質,但是得到了官府的支持和保證,自有一套獎懲製度,對於不按時出工的,根據慣例給予處罰。


    推行“渠社”,對於維護渠道正常運行和長期使用有重要意義,對於現在的東郡,也極具參考價值。


    唔,要是想設定“渠社”,還是得自己去田間村落,踏實了解好情況才行啊。


    “伯衡一路奔忙,且好好休息,夜間我叔侄二人好好詳談。”


    曹操停下腳步,頗為親切的囑咐。


    種平盤算了一路,此時被曹操的聲音拉迴思緒,一時間有些錯愕。


    嗯,這就到了?


    他抬頭一看,這條街對麵被一片第舍占領。


    柱壁雕鏤,加以朱漆,實木大門上雕刻著空心花紋,繪以仙靈彩雲,端的是氣派非凡,貴氣逼人。


    不愧是曹老板,這審美簡直一流啊,不過這綺文……與司徒府中的殊為相似,想來權貴之家,大多如此。


    種平欣賞著門上的綺文,不由得聯想起初次拜訪王允時的情形,心中生出些哀涼之感,默默立在門前,過了片刻方才跨入其中。


    “小先生請隨昂來。”


    曹昂眼看到了自家府邸,自告奮勇為種平做這個領路人。


    他無比絲滑地取代了曹操的位置,率先走進府內,完全沒在意曹操再次黑沉下去的臉色。


    種平略略頷首,隻當是曹昂要領自己下去休息,抬起腳轉而站到對方後麵,跟著就往裏走。


    曹昂美滋滋地走在最前麵,撓了撓頭。


    奇怪,怎麽感覺後背一陣刺撓。


    曹昂也沒多想,他邊走邊給種平介紹著府內布局。


    種平正擔心自己要是住進曹操府中,平日若是不小心衝撞了女眷,豈非失禮?


    此時自然是無比專注,將曹昂口中提到的各處地點記在心中,二人一個說一個聽,硬是把曹操留在了門口。


    曹操:突然感覺這兒子不要也不是不行。


    “小先生,這邊就是書房,平日裏父親都在這處理公務……”


    種平穿過長廊,應聲往曹昂所指之處望去,第一眼倒是沒注意到書房在何處。


    反而見到不遠的偏院中綠意蔥蘢,極為清幽,內心頗為屬意。


    曹昂雖然舉動言語給人一種粗枝大葉的模樣,對於自己在意之人卻是極為細心,自然察覺出種平心緒。


    “這偏院平日無人居住,偶爾父親興之所至,倒是會同誌才先生一道在院中賞景……此處幽雅別致,昂觀之甚適合小先生居住,小先生意下如何?”


    “我二人年紀相近,直接以字相稱即可。”


    種平被曹昂一口一個“小先生”叫得怪不自在的,無奈一笑。


    “哈哈,小先生果然瀟灑自如,不受俗禮所拘!”


    曹昂先是大笑,隨後肅聲道,“小先生將為昂師,昂再不注意禮節,也不可怠慢先生。”


    種平一愣。


    怪不得曹老板對曹昂這麽寵愛,就拿曹昂對情緒收控自如這一點來說,這是極肖其父啊!


    曹昂並未停留太久,他吩咐好仆役整理出房間,又關照種平多多休息,隨即退了出去。


    其實他倒想留下來同種平再好好聊會兒天,然而種平的確是有些困乏,加之身上的傷還沒好全,精神不濟。


    曹昂聽出他尾音不經意透出的一絲沙啞,退出種平房間後隨手喚來一個婢女,讓她交代廚房先做一碗米漿給種平送去。


    婢女領命,正要離開,卻又曹昂喚住,殷殷叮囑:“若是迴來時小先生已睡下,便不必再送,恐怕不新鮮。先在一旁伺候著,待先生將醒,再吩咐廚房另做,可明白?”


    “諾。”


    種平不知道外間曹昂對自己的關心。


    他躺在床上,雖然困到眼睛發酸,但腦海之中思緒紛雜。


    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隻得大睜著雙目,盯著窗戶發呆。


    這屋子並不大,約莫跟種平的大學宿舍差不多體量。


    牆壁被不知道什麽塗料塗成淡淡的黃色,正與窗外柔嫩的青葉相稱。


    窗欞雕鏤著棱形小格,不曾蒙窗紗,因此種平能看到半枝桃花,斜斜探入窗內。


    風一吹,那桃花便輕飄飄地晃動。


    陽光被分割成許多個方形小塊灑在床上,種平百無聊賴伸出手去接,手指穿過陽光,卻恰巧接住片落下的桃花瓣。


    他有些疑惑的偏頭去看,但見簷前老樹一株,濃蔭覆窗,人麵俱綠。


    “誰?”


    種平連忙起身察看,上次被綁屬實是給他搞出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了。


    他隨手抓起一旁的銅燈卡在門栓之上,確認外人無法進入自己的房間後,方又移步到窗前。


    窗外之人被種平這聲喝問驚動,慌亂抬首。


    眼波明,黛眉輕,綠雲高綰,簪簇小蜻蜓,桃花吹滿襟。


    “郎君。”


    那女子半是羞怯半是恭敬地垂下頭,露出雪做的一段脖頸,細細摘下衣服上的桃花瓣,躬身行禮。


    種平哪裏見過這場麵,一時之間竟是手足無措,好半天才想起讓對方起來。


    根據對方服飾,種平也猜出這女子應當是曹昂給他安排的婢女,他輕輕咳嗽兩聲:“汝是何人?”


    “婢子檀女。”婢女微微屈膝,聲若環佩相碰,泉水淩淩。


    “檀女?”種平琢磨著古裝劇裏婢女不是都叫“秋月”“香兒”之類的嗎?


    這“檀女”,聽起來就非同凡響啊,難道說是曹老板給取的名?


    也不對啊,曹老板有這麽閑?


    檀女察言觀色,知道種平是在困惑自己名字,卻隻是抿唇,不做迴答,轉而詢問:“郎君有何吩咐?”


    種平拿不準檀女的身份,想了想,打開門讓對方先進來,不必隔著窗戶交談。


    “嗯,我有些口渴,勞煩告知廚房在何處。”


    檀女聞言頗有些訝異,站在原地猶疑不定。


    種平很是疑惑:我尋思自己好像沒問什麽不對勁的問題吧?怎麽一副驚訝的表情?


    不過,近前看,這女子烏發如檀,眉若淡墨,想來便是“檀女”之名的由來了。


    “郎君直接吩咐婢子便是,郎君且稍待。”


    檀女被種平這副茫然的樣子逗得想笑,忙掩住唇,心想這小郎君果真同長相一般,是個天仙般的人物,竟是一點俗物都不通的。


    哪裏有去別人家做客,不要人服侍,自己找水喝的?


    種平困惑無比,坐在床上等待檀女取水迴來,忍不住又懷念起牛福。


    牛叔可不會像這檀女一樣做謎語人,我不就問個廚房,到底哪裏好笑了?


    還是老爹有先見之明,從小就不給我派仆役,一個人待在小院子多快活……


    說起來,古裝劇果然信不得,從牛叔到檀女,大多說話文雅,一看就常受熏陶。


    壓根不是電視劇裏呈現的那中滿口土話的仆役形象嘛。


    不多時,檀女便從門後轉進來,端著一碗米漿,準備伺候種平飲用。


    種平看檀女抬起手,直接就把她手上的米漿接過來,一口灌下去。


    唿~


    真舒爽啊。


    “多謝。”


    種平心滿意足躺迴床上,這下倒是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獨留在僵在原地的檀女。


    檀女得了這聲謝,心中複雜,不知作何感想。


    她慢慢收迴桌案上的碗,沉默許久,忍不住望了眼床上的種平:


    小郎君肆意瀟灑,真神仙中人!


    主要也就是種平顏值抗造,但凡換個醜點的人……


    這麽不通禮數的一套搞下來,檀女再好的心性,也承受不住。


    更何況,檀女本就非一般仆役,自小接受訓練。


    如今被曹昂賜名,前來服侍種平,對於自己所要伺候的對象,檀女自然別有一番溫柔小意。


    種平睡夢之間,迷迷糊糊夢見自己在棵繁盛的紫丁香下,手攀著枝條,正欲折花。


    突然天上掉下筒巨大無比的竹簡,直直砸在自己頭上,種平驚出一身冷汗,猛地從床上坐起。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種平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捂住臉醒神。


    透過手指可以看見屋內的燈火,種平心知自己這是睡了有段時間,想來此時應當已是夜半十分。


    “伯衡休息得如何?可是初來乍到,有些不適?”


    種平被這聲音又驚了一次,他很快反應過來出聲的曹操,掀開被子就欲下地。


    曹操手疾眼快按住種平,笑道:“我已擾了伯衡清夢,更深露重,怎能再讓伯衡受寒氣侵襲?”


    種平被曹操按著,動彈不得,隻能苦笑:“恕平無禮。”


    “叔父,渠社一事,平心中已有章略,隻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若是可以,平希望能至田間察看地形,深入村落進行了解。”


    “哦?”曹操品味著種平那兩句詩,“伯衡竟也長於詩句?”


    種平有些心虛,其實他引用了陸遊的《冬夜讀書示子聿》。


    這句詩的本意是從書本上得來的知識畢竟不夠完善,要透徹地認識事物還必須親自實踐。


    雖然元興元年(公元105年),漢和帝下令推廣蔡倫的造紙法,使得紙張在朝廷內外使用。


    但是這紙還是在官署之中用得較多,主要是減免竹簡書寫使用帶來的不便。


    為何種平不直接將“紙上得來終覺淺”改為“帛上得來”呢,因為他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古文。


    東晉王隱的《晉書》中有言:“古之素帛,依書長短,隨事裁絹,枚數重遝,即名幡紙。”


    南朝宋的範嘩也曾在《後漢書》中說:“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


    由是可以看出,“紙”也能作為布帛的代名詞,故而種平敢直接用原句,而不加以修改。


    種平引用這句話,自然是下半句的意義大於上半句,在此情景之下。此句的含義就被種平歪成了:


    “寫在布帛之上的策略,還是過於淡薄淺顯,唯有親身實踐過後方知道效用。”


    對不起了放翁先生,這20的聲望實在不夠注經的。


    想要開宗立派去傳揚我那些“大逆不道”的思想,還是唯有抄詩揚名這一途啊。


    種平在心底默默向陸遊道歉,他已經定下了自己的發展路線:


    先借著曹操打出詩名,隨後想法子救出種輯和蔡邕。


    隻要跟在蔡邕身後共同注解完《東觀漢記》,這經學的資曆也就夠了。


    雖然離著書立說還遠著,但再學上個兩三年,也能掛上個名儒的頭銜。


    後麵就可以沉下心去寫書注經,給曹操獻策以謀取係統獎勵,多攢些壽命。


    若是力所能及,也可改善民生,做些實事。


    “隻是粗通罷了,不登大雅。”種平象征性的謙虛一番,畢竟陸遊之詩雅不雅,種平心中自有定論。


    曹操自然也能聽出這詩句的脫俗之處,他眯著眼,極為讚賞地捋了捋胡須:“伯衡文炳雕龍,弸中肆外,來來,我叔侄二人抵足而眠,夜話閑談,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弸中肆外,指人內有才德,則有文采,自然外露。


    通常是讚美德才兼備的人,曹操這般誇讚種平,可以說是對其極為看中。


    然而種平卻不怎麽高興……


    急,人在三國,剛收到曹老板抵足而眠的邀請,現在兩股戰戰,神思不屬……來個季伯常的救一下,教教我要怎麽選才能成功苟住啊!!!


    (感謝墨o客的打賞(?????)??)


    感謝


    夢非夢可萌


    齊木遊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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