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不可能讓你獨善其身


    “王閣老,是我讓書吏退出去的。”


    見到王文開始發火,商輅連忙出來解釋。


    商輅可不想因為自己保全陳循和高穀的麵子,引來王文責罰內閣書吏們。


    “卻是為何?”


    然而王文剛一問完,他馬上就知道答案了。


    因為高穀特有的江北嗓音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我的陳閣老,你們當真好算計!”


    “你還裝模作樣說自己不知道,虧得我特意拿著奏章過來找你商議!”


    “原來伱不過是在這裏演戲而已!”


    可以聽得出來,高穀已經是氣到不行了。


    “先是王一寧上奏,請立吳賢妃為皇太後。”


    “然後就是徐正彈劾慈寧宮總管太監李永昌之侄李宏,說他勾結地方官為禍一方百姓。”


    “你們這是步步緊逼!”


    “要是不能立吳賢妃為皇太後,你們是不是就要除掉李永昌,以此來給孫太後一個下馬威?”


    高穀嘴裏的徐正,原本是進士出身的禦史。


    徐正因為長相俊美被朱祁鎮喜歡,但是又因為不會阿諛奉承而被朱祁鎮不喜歡。


    徐正不願以色侍奉朱祁鎮,所以在朱祁鈺登基後就投靠了新君。


    當初孫太後封鎖土木堡戰敗消息的時候,徐正就曾經揪著李永昌的麵痛罵。


    就是因為知道徐正有過這麽一檔子事,所以高穀才會懷疑徐正也是受人指使的。


    “徐正本來是在京師任職,可偏偏一個月前突然外出巡撫地方,又偏偏去到李永昌的家鄉。”


    “徐正和李永昌不和睦,這事別人不知道,可我知道。”


    “雖說無巧不成書,可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高穀和陳循的爭吵,源於他們的立場不同。


    陳循是朱祁鈺一手提拔起來的,朱祁鈺徹底掌握大明,那麽陳循就跟著水漲船高。


    所以哪怕陳循事先並不知道會有人請立吳賢妃為太後,但是作為朱祁鈺重用的臣子,陳循都必須幫著朱祁鈺達成心願。


    更何況這事可不隻是單單立天子生母為太後,還有更多的政治效應會緊隨其後而來。


    高穀雖然也是土木堡之變後上位的,不過他是屬於循序漸進,而不是朱祁鈺特意的扶持。


    如果說陳循代表著景泰新貴集團,那麽高穀就是代表著文官老臣集團。


    景泰新貴們要想崛起,就必須讓老臣們退位讓賢。


    如此矛盾,不可調和。


    “高穀,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說老夫事先知道,你這分明就是信口開河,你這分明就是詆毀老夫!”


    “老夫今天在這裏就問你一句話,你口口聲聲說老夫和他們合謀,你可有證據拿出來?”


    陳循也是火急火燎的,和高穀頂了起來。


    “我陳循既然今天能夠坐在這文淵閣中,難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還是分得清楚!”


    陳循心裏很清楚,讚成再立太後這事,可以讚成,但是不能有內閣首輔第一個提出來。


    因為一旦內閣首輔提出來,那麽天下衛道士就會對其口誅筆伐。


    沒了士林的支持,內閣發布的政令就會被抵觸。


    大明的保甲製度已經距離消亡不遠,朝廷政令如果沒有地方士紳的支持,怕是就連皇權都出不了縣衙。


    而且大明立國已經百年之久,地方士紳家族已經編織出一張龐大的人際關係網。


    如果內閣首輔過分獻媚天子,便會被塑造成一個小人的角色。


    如此,表示自絕於天下。


    “你們早就知道了?”


    王文在聽到房間裏麵傳出來的激烈爭吵過後,迴頭問起了身後的商輅和彭時。


    王文這個時候也明白了,書吏之所以退出文淵閣,就是不想參與到兩位閣老的爭執中。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而且內閣大學士們雖無宰相之名,卻有宰相之實。


    內閣爆發劇烈爭吵這事傳了出去,表示損害了內閣大學士們的威儀,以後見人底氣就會先少了三分。


    “是我讓書吏退出去的。”


    商輅是用了不是迴答來迴答。


    “你們也出去吧。”


    “畢竟都是你們長輩,你們不方便參與其中。”


    “老夫比你們年長,就由老夫前去消弭爭端。”


    王文這是為了維護商輅和彭時。


    畢竟商輅和彭時都還年輕,他們將來在內閣的道路還很長,王文不希望商輅和彭時今後的仕途被影響。


    “謝王閣老!”


    商輅和彭時,雙雙向著王文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他們這時候也知道了,王文這個號稱“冷麵煞神”的內閣第三把交椅,是一個外冷內熱之人。


    “且慢!”


    原本沒怎麽開口的成敬,突然抽身擋住了商輅和彭時的退路。


    “成公公,這是我內閣之事!”


    “既然是我內閣之事,便讓我等處置就好了!”


    王文說話的語氣很重。


    雖然王文和內廷太監們交好,不過大家隻是各取所需。


    身為內閣第三號人物,王文自認為不是內廷的爪牙,他也覺得必須以維護內閣權勢為重。


    就算得罪成敬這個朱祁鈺最信任的大太監,王文也覺得自己不用太過於擔心後果。


    朱祁鈺登基後雖然重用太監,同樣提拔了不少武將勳貴,而且也扶持一批親信文臣。


    朱祁鈺這是在大搞平衡之道,他也不希望看到其中一家獨大。


    基於自己是朱祁鈺頭號文臣心腹,王文其實並不懼怕成敬,


    “王閣老,先莫生氣。”


    成敬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臉上堆滿了笑容。


    “三位閣老,既然聽到了這事,你們覺得還能全身而退嗎?”


    “我大明官員所上的奏章,內閣必須要票擬之後送司禮監批紅。”


    “如今陳閣老和高閣老爭執不下,內閣便不能在奏章上落下處置意見,便是有違太祖太宗設立內閣的初衷。”


    “咱家雖然是個外人,可也是天子近臣。”


    “內閣不作為,咱家又啟能裝作沒有看見!”


    成敬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模樣,他整個人身上仿佛有一股殺氣溢出。


    而王文三人看了成敬這幅模樣之後,他們才想起成敬不止是一個太監,還是一個帶兵上過戰場的太監。


    至於成敬說的奏章處置流程,在朱祁鎮當皇帝的正統年間,奏議的處理形成了一個相對固定的程序。


    通政司收發奏本,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六科給事中駁正違誤。


    題奏有字詞小錯,給事中從旁改正,加蓋六科官印。


    當然,如遇緊急情況,上奏的題本或奏本也不完全遵循這樣的情況。


    各軍事重鎮總官兵、都指揮使等官差來奏事者,可以經由鴻臚寺序班本帶人引進,候本進訖,再由該管序班引出,收在本寺宿歇,第二天早上天明放出。


    內閣密疏言事,可以直接送達禦前,不受任何部門審閱。


    “景泰新朝不久,陛下對於各位閣老期望甚重。內閣若是拿不出處置意見來,便是失職,便是不能替陛下分憂。”


    “如此一來,陛下又如何能夠對各位閣老托付大事?”


    成敬步步緊逼。


    雖然成敬平時待人接物都是一副寬厚的模樣,可成敬首先還是朱祁鈺的親信近臣。


    這一點成敬很清楚,因為這是他安身立命之本。


    “成公公,要不還是我進去。”


    “至於他們兩人,才入閣不久,怕是不能應付自如。”


    這個時候的王文,還想著照顧商輅和彭時。


    “非是咱家刻薄!”


    成敬搖了搖頭。


    “這事關係重大,兩位閣老若是抽身,那便會被人說成難當大任。”


    “陛下之前在提拔商、彭兩位閣老進入文淵閣的時候,已經是被人戲稱為“蚤入內閣”了。”


    “要是兩位閣老不能幫著在內閣中署理奏章本,那不就是說陛下無識人之明嗎?”


    成敬的意思,很簡單。


    今天內閣若是不能討論出一個具體的處置方式出來,那麽就是有負君王賦予的重托。


    “再者說,商、彭兩位閣老若是不能有所擔當,怕不是就有人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如此,兩位閣老便會被群臣質疑,將來又怎麽行宰輔之權?”


    這一次,成敬是對商輅和彭時曉以利害。


    “成公公在這裏稍等片刻,趁機品一下咱們內閣的茶水。”


    “我們這就進去,一會必然會拿出一個結果來。”


    王文沒了辦法,隻能硬著頭皮。


    “沒事,咱家到門外去等。”


    說完,成敬就退出了文淵閣。


    成敬這是告訴王文,他不會不知輕重,不會偷聽內閣大學士們的討論。


    “王閣老,咱們真要進去?”


    在成敬退出去之後,商輅連忙上前詢問。


    “不然?”


    王文反問。


    “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這是我大明已經形成的製度。”


    “既然是多年形成的製度,那麽就有它存在的合理性,便不能有輕言廢棄之說。”


    王文停下來,確定成敬不在附近後,又才繼續往下說。


    “要是咱們內閣這次處置不當,說不得就會被司禮監給壓在身下。”


    “你我都是讀聖賢書之人,應當知道不可讓國家權柄盡入閹人之手!”


    王文雖然和文臣們打成一片,可他骨子裏還是有著文人的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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