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忠?”


    刑部右侍郎江淵,眉頭皺到了一起。


    “江卿,何故如此?”


    朱祁鈺對於江淵還是看中的,畢竟江淵在大是大非上拿得準。


    江淵和第一個提出南遷的徐珵本是好友,可是他不因私廢公,堅決反對好友的逃跑主義、投降主義。


    “殿下有所不知!”


    江淵對著朱祁鈺一拜。


    “這個項忠,本是我刑部官員。”


    “項忠是浙江嘉興人,於正統七年中的進士,起初為刑部主事,後來進階員外郎。”


    “之前天子禦駕親征,項忠也在隨駕行列之中。”


    江淵先是對著朱祁鈺介紹了一下項忠的具體情況。


    “項忠後來在土木堡被俘,瓦剌人命他喂馬,他乘間挾兩馬南奔,這才得以逃脫敵手。”


    “後來,馬匹累死,項忠又馬徒步七天七夜,這才迴到了京師。”


    作為刑部副長官,江淵對於刑部官員很是了解。


    “孤是問你,你在聽到項忠的名字後,為什麽會有詫異神色?”


    朱祁鈺覺得,江淵的迴答是牛頭不對馬嘴。


    “臣是覺得,有些人有些事,不得不防。”


    “項忠這次逃迴來的經曆,隻是他個人的一麵之詞,沒有他人可以從旁佐證。”


    江淵的話,隻說了一半。


    “江卿,過慮了!”


    朱祁鈺聽明白了,江淵這是擔心項忠投敵,迴來做做奸細。


    對此,朱祁鈺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土木堡之敗,非是將士之過,乃是王振禍及三軍。”


    朱祁鈺,再一次幫朱祁鎮圓謊。


    “孤覺得,項忠被瓦剌俘虜,而不是力戰而亡,雖然名節有虧,也是被迫無奈之舉。”


    “他若是投降了瓦剌,就不會千裏迢迢的輾轉南下迴國。”


    朱祁鈺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他沒有責怪江淵的意思。


    “李陵事件,是華夏曆史上的一根刺,讓不少人一直疼痛著,鯁骨在喉,舌根發癢,忍不住感慨議論一番。”


    “李陵以五千步卒橫掃匈奴,殺傷之敵數倍於己,外無救援,內有叛徒。”


    “李陵投降匈奴後,漢武帝滅李氏滿門,而李陵手握匈奴大軍,卻未因家仇被攻打故國。”


    “孤覺得,李陵於國無愧,是漢武帝愧對李家!”


    朱祁鈺為了說服眾人,更是用了古時典故來加以說明。


    “殿下之言,臣附議!”


    於謙站了出來。


    “大敵當前,若是我等疑神疑鬼,隻會讓軍民寒心。”


    “殿下唯有施以寬厚,才能讓軍民感恩戴德,才能全大明宗廟。”


    於謙說著說著,就用一種看壞人的眼神,投向了江淵。


    “於謙之言,在理!”


    朱祁鈺知道什麽叫做外行領導內行,也知道外行領導內行,容易出亂子。


    所以京師保衛戰,朱祁鈺隻打算借此機會撈取政治資本,提升個人名望和勢力。


    對於沙場大事,朱祁鈺還是決定放權給於謙。


    曆史上於謙帶著大取得了勝利,朱祁鈺覺得自己沒必要去和於謙爭。


    放著靠譜的於謙不用,朱祁鈺沒那麽傻。


    朱祁鈺不是朱祁鎮,他不允許自己玩砸了。


    “不過江卿之言,也是為國為民。”


    “我大明得天下,治下臣民可不是隻有漢人,就連蒙古人在朝為官者也是不少。”


    “非是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為之。”


    朱祁鈺這話,照顧了江淵的顏麵,也說出了實際情況。


    無論哪一個民族和王朝,都不可能讓每個人滿意,都會湧現出叛徒。


    英布、呂布、侯景、安祿山、石敬瑭、秦檜、張邦蒼、吳三桂、汪精衛……


    就連土木堡之變中,也出了太監喜寧。


    “盧忠,孤升你為錦衣衛千戶。”


    “你帶人巡視京城,凡有投敵叛國者,無論官職高低,無論蒙漢苗瑤,一律誅三族!”


    朱祁鈺開始往錦衣衛安插親信了。


    原本曆史上的盧忠,後來也是成了錦衣衛,而且官職比五品的千戶隻高不低,為錦衣衛第一人的三品指揮使。


    盧忠對朱祁鈺很忠心,奈何他還不夠狠。


    為了幫著朱祁鈺解決掉朱祁鎮,盧忠策劃了有名的“金刀案”。


    隻不過盧忠沒能成功給朱祁鎮落實複辟的罪名。


    擔心被打擊報複,盧忠還意圖通過裝瘋賣傻,來保全自己的性命。


    然而在朱祁鎮真的奪門複辟後,朱祁鎮還是讓人把盧忠抓了起來,他的裝瘋沒能自救,換來的是被淩遲處死。


    既然盧忠忠心自己,朱祁鈺就會重用他。


    隻不過鑒於盧忠才能有限,朱祁鈺還打算教教他怎麽成為一個優秀的特務頭子。


    “臣,領旨謝恩!”


    盧忠歡天喜地。


    “殿下,錦衣衛助力王振專權,請殿下莫要以錦衣衛為爪牙!”


    進諫的是吏部左侍郎何文淵。


    何文淵這個人,這是第二次當吏部侍郎了。


    之前在對西南用兵一事上,何文淵稱南陲一彈丸之地,疆裏不過數百,人民不滿萬餘,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


    他主張宣揚聖化,使之感虞舜之敷德,仍然頑固不訓,再讓雲南官軍伺機討伐。


    因為這些不當言論,何文淵因疏議不當被捕入獄,後以疾告歸。


    還是朱祁鈺監國後,再一次把何文淵官複原職。


    “何卿,孤知你是才迴京師,想以保家衛國為己任。”


    “然而錦衣衛乃是天子耳目,你不可進言。”


    朱祁鈺這是給何文淵扣了一頂為國為民的大帽子,也是在說他能夠理解何文淵急著用功勞來洗刷之前的恥辱。


    不過在錦衣衛這件事上,朱祁鈺的態度很堅決。


    錦衣衛收拾的大多是文官,士大夫們當然希望錦衣衛勢弱。


    要是能夠把錦衣衛解散,那就更好了。


    “盧忠跟在孤身邊多年,忠勇可嘉、全力侍奉,孤不過隻是給他一個千戶,於情於理皆無差錯。”


    朱祁鈺這個時候還需要仰仗這些重臣,所以朱祁鈺選擇放低了自己的姿態。


    “臣非是對錦衣衛有成見,隻是勸說殿下廣布仁政。”


    何文淵見到朱祁鈺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他連忙借坡下驢。


    “好,咱們言歸正傳。”


    “對於從瓦剌逃迴來的項忠,孤觀其頗有勇武之風,孤命其轉入中軍都督府,任斷事官一職。”


    “項忠能偷馬逃迴,說明他馬術高超,能文能武。”


    “項忠原本又是刑部員外郎,精通於斷案刑罰。”


    “這五軍都督府中軍斷事官一職,項忠完全可以勝任!”


    朱祁鈺說的合情合理,讓人無話可說。


    朱祁鈺本來就不希望明朝在經曆京師保衛戰後,兵部接管五軍都督府的軍權,所以他會盡力去扶持武將。


    而項忠這個人,就是朱祁鈺為了提升五軍都督府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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