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秋水城,老人也來過幾次,他去了那間自己兒子租的屋子後,卻發現沒有人,連灶台旁放的米都發黴了。


    老人便覺得自家兒子肯定是遭了不測,那地方偏僻,連街坊鄰居都沒幾個,他問都找不到人問。


    聽完,張虎不解,皺著眉頭問道:


    “何老伯,我們兄弟幾個隻是接活的,這種事情你不去找官府,找我做什麽?”


    “老子去了官府,可那些狗娘養的東西說什麽?”老人一下子又哭了起來,傷心欲絕,張著嘴哀嚎“”


    “啊——”


    “他說老子那在這城裏當了十多年差的苦命兒啊,查無此人,就四個字,官威大得很!就把老子趕出來了。要是我有一丁點兒辦法,我也不會不要臉找過來。”


    “他們就是欺負老子!孤家寡人一個,他娘走得早,我一個人無依無靠,唯一的盼頭就是想看著我那兒成個家,哪裏想得到竟然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連死都不清不楚,屍體都找不到。”


    老人大哭著控訴,又要繼續跪下去,他抓著張虎的腿,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大俠,你幫幫我吧,我家裏頭有錢,你幫我要個公道,那些錢我都把得你,隻要事情完了,我就跟我那兒子一起去了!”


    蘇雲將其手臂扶住,心神一震,臉上茫然,看著軟跪在地上快要哭暈過去的老人,他轉頭看著陳凡,二人的表情神色一模一樣。


    他心情複雜,問道:


    “何老伯,你不要急,我是皇城裏派來的大官,你那兒子叫什麽,在秋水城具體當什麽差事,幹了多久,請仔細說說,若是事情屬實,此事我管定了。”


    他從儲物袋中拿出兩塊掛著黃穗的腰牌拿出來,這是他與陳凡的身份憑證,皇帝親手交予。


    老人一看到這牌子,昏暗的眼神亮起了些許光澤,第一時間便要見官磕頭,在被勸住後,他將那些一一說與蘇雲聽。


    老人兒子叫何文,十九歲便在秋水城中當職了,今年三十二歲,是城衛,按理來說,這種職位都是被記錄在案的。


    城衛出了事情,官府不可能不知道,這種事件要是查不出個所以然是要掉腦袋的,更別說對找上門來的親屬說查無此人幾個字。


    這頓飯是根本沒滋味吃下去了,眾人離了酒樓,一番商議過後,蘇雲決定先帶著何老伯再去官府問一下,讓其餘人在稍遠處等著。


    他與老人還沒走到門口,站在門前的兩位衙役便一臉嫌惡的看了過來,蘇雲正欲開口詢問,其中一人將手中的棍子抬起重重戳到地上,冷哼一聲道:


    “你這老頭誠心找麻煩是不是?剛才鬧了一次還不夠,你要是再敢擱著號喪,別怪我將你關進牢裏去,到時候可有你受的!”


    這衙役話語中的刻薄之意非常明顯,也許是覺得看著何老伯煩,他們二人跨過門檻,將大門重重關上,還不忘出言大聲警告一番。


    天邊一聲驚雷,老人也隨之跪了下去,哆嗦著抓住這位大官的褲腿,他這次沒有哭嚎,隻是靜靜跪在地上仰頭看著身前這個年輕人。


    雨點淅淅瀝瀝落下,很快就將街上兩人衣服淋得微濕,蘇雲胸中煩悶,心中的那股無名火再也無法抑製,他從儲物袋中取出幾件衣物,披在跪地的老人身上,張虎幾人靠了過來。


    蘇雲獨自來到官府門口,手掌在腰間劃過,他握住憑空出現的劍鞘,一劍將簷下寫有“公明廉威”四字的牌匾斬為粉碎。


    “砰!”


    他一腳踢出,明紅掛著黃金鋪首的大門化為無數木刺木條,巨大的力道將門後兩位衙役拋在地上,兩人渾身的衣衫滿是木屑,鮮紅正一點點滲透而出,劇痛令他們不斷痛苦哀嚎。


    “外麵有人冤,可他沒有喊,你們在裏麵沒有冤,喊什麽?”


    蘇雲很有分寸,並未傷了他們性命,聞聲而來的衙役們將他重重包圍,蘇雲旁若無人,手持長劍站在原地,將那塊皇帝給的牌子擲出,深深陷在地裏。


    過了會,一位中年人從內堂來到這兒,蘇雲走上前去,將長劍放在他脖子上,冷冷問道:


    “何文,三十二歲,在秋水城當職城衛十三年,可有此人?”


    這老爺被嚇得丟了魂,他餘光看見了地上的那塊牌子,知道身前這位是皇城裏來的人,他趕忙讓旁人去裏麵取來一本冊子交給蘇雲。


    蘇雲仔細翻看名冊,並未看見何文的名字,他將劍歸鞘,轉身出了官府大門。


    他讓張虎四人帶著何老伯迴了酒樓,自己則與陳凡去了一趟何文租住的房屋,二人跳進圍牆內,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隨後便往太守府邸而去,在那裏吃了頓飯,問了些問題後便離去。


    半個時辰後,在書房內,正在辦職的太守又見到了那兩位去而複返的仙人。


    “我等今日便離去,此番前來便是告訴你一聲。”


    “啊!怎麽會如此突然,可否容下官鬥膽問一句,二位上仙是否查出了些許眉目。”太守連忙起身。


    “嗯,這就準備迴宗門複命。”


    太守隻見那點頭“嗯”了一聲的年輕人,手中突然多了把劍,隨後他便看見了自己的腳後跟。


    其實蘇雲並未查出什麽線索來,無論是何文的家裏,還是剛才他與陳凡去的那三位下放弟子住所,亦或者是官府內的那本名冊,確確實實沒有任何問題。


    他剛才問過很多人,沒有一個人說認識何文的,城防軍那邊也是如此,就連郵驛那邊,也說從未有個叫何文的人來寄過信件。


    時間過去太久,那些地方的味道早已消散,小白也沒有辦法。


    他將太守殺了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不相信。


    他不相信天下間會有天衣無縫的事情,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就從人間蒸發,一個人在城中生活了十多年,不可能有人會真的不認識他。


    他不相信一位父親會突然發瘋,千裏迢迢從鄉下趕來城中找自己失去音訊的兒子。


    而這位父親清楚地記得自己孩子的生辰八字,姓名,是做什麽的,他那已死多年的娘又叫什麽。


    再加上宗門那三位下放弟子與蒼雷派引氣境弟子的失蹤,這太怪異了。


    站在蘇雲與陳凡的角度,這件事情非常奇怪,但在秋水城中人的眼裏,又非常正常,這是衝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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