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以來,蘇雲大半時間都是在野外睡覺,楊小傲為他開辟的洞府雖說沒有任何家具,隻有一張石床,但室內溫度冷熱適宜,且石門閉合後非常安靜,他與楊小傲的洞府是在一處裂穀絕壁上,右邊就是一道大瀑布,但他在洞府裏完全聽不到動靜。


    第二日接近上午,洞府石門轟轟作響,向上升起,蘇雲出現在門口,雖然衣衫破舊,但他眸子清澈炯炯有神,臉上明亮神采奕奕,顯然昨晚休息得非常好,三個月以來的疲憊已經全然褪去。


    就算是睡石床,也是他這麽久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覺,他精神飽滿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楊小傲這座山靈氣充沛所致,除了長老峰與主峰,也就這座山靈氣最為濃鬱。


    夜晚的出虹穀已經美輪美奐,白天更是風景絕倫,皚皚大雪覆蓋下的群山雖說沒有其他季節豔麗,但自有冬天的特色。


    每座山峰都有數道彩虹為橋,上麵可見人影,這些彩虹顏色各異並不相同,但加起來一共九色,方便宗門內無法飛行的修士往來各地,這便是出虹穀名字的由來,因為昨天已到了夜晚,蘇雲並未看見這些。


    加上天邊偶有霞光飛過,仙鶴騰空往來群山之間,蘇雲又一次被此地的美景所吸引,內心對於修士的向往又深了些,他迫不及待朝著右邊的楊小傲洞府走去,想求對方教他修行。


    但幾次禮貌唿喚與敲門,洞府裏頭始終沒有動靜,蘇雲便沒有再嚐試,他準備先去瀑布潭下洗漱一番,晚些時候再來問候對方。


    他們洞府前有一條小路,寬大約能容納三人並排前行,延伸到幾十丈外,蘇雲小心盯著地麵往前走,但他突然看到在自己門前放著些東西。


    蘇雲走過去將它們撿起,發現其中有兩本不算厚的冊子,一張寫滿了字跡的紙張,還有一塊幾寸長短的玉,上麵篆刻有類似文字般的符文,蘇雲看不懂。


    這些東西乃是楊小傲所留,那紙上的內容開頭為:“蘇雲師弟,實在抱歉,師兄近幾日有要事在身,等我迴來才可指點你修行之事,你先按照那兩本冊子上的內容修煉,等我迴來。”


    “不要忘記去主峰山腳下的弟子堂中領取宗門服飾與身份腰牌,如還有其他需要,可去附近外門弟子山腳下的雜役弟子院中去索要,如路上有人詢問你,可向他們出示玉簡....”


    底下的那些內容則是向他介紹了一些事宜,比如他作為外門弟子,哪裏可以去,哪裏去不得,還有每座山的方位與介紹之類的,蘇雲一一記在心裏。


    在看完了那張紙後,蘇雲迅速帶著小白向山下跑去,循著聲音找到瀑布下的潭水,潭水嚴寒刺骨,可小白並不覺得冷,它直接跳了進去在裏麵肆意遊了一番,蘇雲則捧起水仔細洗漱。


    之後小白自己去山上撒歡了,蘇雲叮囑過它不要亂跑,在周圍活動就行,他獨自一人迴到洞府前,坐在懸崖邊上,拿起那本藍色封皮的冊子,楊小傲讓他先看這一本。


    這冊子摸起來都非常順滑,沒有粗糙感,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封麵上寫著《修行要訣起始篇》七個字,蘇雲翻開逐字閱讀起來,生怕錯漏了哪一處。


    天地初開,鴻蒙孕育紫氣衍化一界,界生萬物,萬物有靈。


    萬物內又生一界,小如砂礫塵埃,大似星辰宇宙,無一例外。


    大小界內靈氣氤氳,生命養於天地間,可命有始終,終歸湮滅還靈於天地,迴本歸元。


    “原來是這樣...”


    蘇雲自語,他想起之前他在藥峰吃下那麽多草藥後,體內發生變化,似乎覺得周圍多了些什麽東西。


    他開始迴憶那種感覺,沉下心來。


    當他再一次體悟後,果然察覺到身邊無論是哪裏,都有那種特殊的感覺,想來那應該就是靈氣,他恍然大悟般點點頭。


    “也就是說,靈氣無處不在,隻是因為有的東西其內的界大,所以靈氣更多,就比如藥峰上的草藥,就比我以前吃過的那些要強上千百倍,就是因為它們體內的界大。”


    他繼續往下讀:


    我等修士不甘,當逆天而行,吸精粹而吐氛濁,齊名字於天地。


    奪天地之造化,吸萬物之靈氣,此為修行。


    看到這裏,蘇雲皺起眉頭,這與他幻想中的完全不同,一直以來,他都認為仙人乃是超脫於凡塵俗世,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吞吐日月精華。


    而手中的冊子上,這短短幾行字總結下來可以歸納為兩個字:掠奪。


    那仙人與凡人有什麽不同?


    不,應該說仙人都比不過凡人才對,他們更...


    “惡劣。”蘇雲喃喃自語,“自私。”


    凡人吃五穀雜糧吃肉,順應天命生老病死,死後歸還靈氣於天地,如此循環往複,自有天理。仙人為了一己私欲長生,便要搶奪萬物的靈氣,妄圖與世長存,這哪裏配得上超凡脫俗四個字?


    那麽這世間靈氣是否無限?蘇雲心中浮現出一個問題,但他自己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恐怕並不是這樣。”


    按照道理來說,如果天地內靈氣無窮無盡,那麽仙人何必去搶奪他物體內的界獲得靈氣呢?


    “砰!”


    蘇雲突然重重一拳打在一旁的石壁之上,他手上頓時皮開肉綻,將手放到眼前,他看著鮮血之下的一片瑩白剔透,內心沒由來升起一股厭惡之感。


    這厭惡之感是對於仙人的,是對於所有修士的。在這個時候,蘇雲終於知道了當年為何全村慘死的原因。


    他以前一直都不懂為什麽,沒有人認識那個青年,村裏人世代都居住在那山下的小地方。這五年來,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那人要做這種事情。


    而現在,他明白了,一切都隻是因為他不是肉體凡胎。


    “就是因為這個簡單的原因,所以我就該死,我蘇雲所有的親人都該死?”


    洞府內迴蕩著慘笑聲,一股濃濃的悲哀湧現在他的心頭,在了解修煉的本質後,他無比唾棄這種行為。


    冊子上的內容擊碎了他對於仙人的幻想,將其中的殘酷暴露得一覽無餘,無論是他的性格,還是對於這片天地的認知,蘇雲無法認同這種事情。


    蘇雲的悲哀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想要報仇,也隻能走上修行這條路,去成為他憎恨的那種人,他別無選擇,修行界本就如此。


    可天道在上,既然世間出現了修行這種事情,那麽修士所認為的奪天地之造化,到底是逆天而行,還是順應天命?


    “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自生自滅,哈哈哈哈......”


    大笑聲迴蕩,也不知道他在嘲笑修士的不自量力,還是在嘲笑這天道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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