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府主城,今天是一月一次的集會。因為一個月才有一次,所以對當地的百姓來說,趕集就好比是過節。


    中央廣場之中,平日裏空曠無人煙,而今天,各行各業的零散小工都會出現在這裏。


    補鞋的,修碗的,修鍋蓋的。還有很多買陶碗,賣寵物,走來走去的貨郎。


    吆喝之聲疊著吆喝之聲,平日無生氣的西嶺城在這一刻仿佛睡醒了打了一個哈氣一般。


    「啾——」


    一道尖銳的嘯聲劃破天際。


    正在為一個老獵戶補一雙皮靴的年輕鞋匠突然手中一頓,鋒利的針,紮進了手指都沒有察覺。


    猛的抬起頭,側耳傾聽。


    「啾——」


    一聲尖嘯,帶著莫名顫動的頻率。


    這一刻,鞋匠的眼眶濕潤了。多久了……三年還是五年?好久沒有聽到這熟悉的嘯聲,好久沒有聽到這突如其來的緊急集合令!


    他叫小馬,他本是關中人士。那一年,聽到村裏從楚州迴來人的說楚州遍地都是銀子,到處都能賺錢。


    看著原本比自家還窮,去了一年就迴來蓋新房的鄰居,父母當時就一拍大腿。


    搏,說什麽也得去楚州搏一搏。留在老家,一輩子也就這樣。


    他們一家七口,來到了楚州。楚州,真是個花花世家啊!一開始,他們一家人住在臨時安頓房,那裏很擠,但很結實。沒有四麵灌入的陰風,擠在狹小的房間裏沒一會兒渾身都暖和。


    那一年,他認識了隔壁那個壯的不像話的老頭。老頭時常吹噓,自己是前朝大將軍的後代,祖上有萬人敵的本事。


    一開始小馬不信,但後來,老頭子不知道怎地看他順眼,死活要收他做徒弟。白天,小馬跟爹去上工,晚上跟著老頭練功。


    一年下來,雖然隻學了點皮毛,但小馬的力氣已經比以前增強了不知多少倍。他一隻手,就能把兩個人當風車一般甩來甩去。


    十七歲的小馬,一天能幹八個人的活,拿六個人的薪水。這是在當時不得了的事情,甚至很多工友都看上了小馬想要將自己的親戚或者閨女介紹給小馬。


    那時候,小馬以為自己的人生到達了巔峰,開始洋洋得意。


    那一夜,老頭子第一次對他發了火,甚至揚言要把他逐出師門。


    用老頭子的話說,祖上萬人敵的本事,不是用來在碼頭做苦力,也不是用來搬磚的。你這麽不上進,哪有資格做我太嶽刀的傳人?


    那一頓罵,把小馬罵醒了,也給小馬開了一扇嶄新的窗戶。好男兒誌在四方,大丈夫該心懷天下。怎麽可以這麽庸碌一生?


    抱著老頭子痛哭流涕之後,求師傅給指一條明路。


    當初師傅的樣子還歷歷在目,背著手,指著遠處那一座直衝天際的高塔。


    「知道哪裏是什麽麽?那裏叫玄天學府!因為楚州有玄天學府,所以我們才有安置房住,你才能在工地上拿到標準的工錢,來楚州的百姓都能吃上飽飯!


    師傅老了,無兒無女了無牽掛!這輩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祖上的本事被我帶進棺材裏。好在遇到了你,師傅也沒看走眼!你天性純良,也能知足常樂,就你這心性這輩子也不會走上邪路。


    但你學的一身本事不能用到實處,師傅就算死了也不甘心。這是師傅所能給你指的唯一的路,玄天府,去參加玄天學府考核,成為一名玄天衛。不為了功成名就,不為了高官厚祿。


    就為了用師傅教給你的東西,為天下為百姓做點事。」


    小馬去了,他也莫名其妙的通過了。明明一起考試的那麽多比他優秀的,但他卻通過了。


    那段日子,他一度很討厭半夜突如其來的緊急集合令,也非常怨恨教官們不把他們當人看。那一年,他們這一期的畢業率是百分之八十。有一千多個同學,一起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畢業後,同學們各奔東西。小馬和五百個同窗來到了蘭州!這個邊境的苦寒之地。


    苦,小馬不怕。就算再苦,能有在玄天學府苦?能有小的時候吃不飽肚子苦?


    可是來了之後,小馬才知道,真的苦。


    在蘭州三個月,一天晚上,小馬哭了。就算在玄天學府摔斷了腿都沒哭,但是在蘭州,他第一次哭了。


    但他和其他同學一樣,選擇了堅持。因為他相信,相信玄天府的信仰。


    不負玄天,不負信念。


    在玄天府這麽慘烈的淘汰製度下,他們都堅持了下來。難道在蘭州,區區三個月就要做逃兵?然後讓自己的名字,在玄天方碑上被抹去?


    不行,不答應!


    就這麽,煎熬著……


    三個月,一年,三年……


    小馬成了一個修鞋匠,自力更生,豐衣足食!這是玄天學府派給他們下達的戰略方針。就算熬,也要把那群屍位素餐的人熬死!


    多少個日日夜夜,小馬都能在夢中聽到嘹亮的口號,熟悉的口令,但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還是睡在黃土挖出的房屋之中,自己蜷縮在牆角之內。


    「小馬,紮手了……」


    看著小馬突然愣在那裏,獵戶突然好心的提醒道。


    鋼針深深的插入小馬的手指,鮮紅的血溢出滴落。


    「小馬!」


    「啊?」


    「不疼麽?」


    「哦,不疼!」小馬憨厚的笑了笑,手底加快了動作,瞬息間,穿針引線看的獵戶眼花繚亂,不到五十息,這雙徹底脫底的鞋子又在小馬的手上還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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