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病房裏,顧冀茂垂頭輕聲叫道:“嬸嬸,我來看看你……”


    煙離挑起嘲諷的嘴角:“還請顧小少爺明白,我這樣的小人物實在是當不得這樣的稱唿。”當我還是你嬸嬸的時候你從不叫我嬸嬸,現在我已經不是你的嬸嬸了,卻得到了過去兩年一直希望聽到的話,這不是很可笑嗎?


    顧冀茂聞言急急抬頭分辯道:“之前是我任性不懂事,我聽陳阿姨說叔叔有了嬸嬸之後就會不管我,嬸嬸會虐待我,所以我才會捉弄你,向奶奶和叔叔說你的壞話,我不是……”


    “那些都過去了,以後你也如願了,我不會在出現在你們的麵前了。”煙離打斷他的話,不願聽他的解釋,現在講這些有何用處呢?


    被打斷話的顧冀茂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還透著一股自責,隻能將手上的花插入空的花瓶中。空氣好像都安靜了一會兒,顧冀茂又低低地開口:“謝謝你。”其實他一直知道煙離沒有陳雨嫣說的不堪,也知道煙離對他的好,但是他就是害怕,所以他覺得如果煙離離開了,換成陳雨嫣一個從小他就認識的人來當嬸嬸會更好,更有保障。因為他的爸爸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他從小依靠的便是叔叔了,叔叔對於他就是父親的存在,所以當他得知叔叔要有嬸嬸的時候就跟爸爸要有後媽一樣的不安,可是現在他卻隱隱明白煙離對他是發自內心的好,就算以後叔叔要娶別的女子也不可能像煙離對他這般好,就是陳雨嫣也不會替他擋車禍,他是真的後悔了。


    煙離看了一眼顧冀茂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無奈開口道:“這不是你的錯,你無需自責。”是啊,這不是他的錯,顧惟洛的母親一直不喜她,因著她的身世,又因她屬意的人是陳雨嫣,最重要的是曾經的她太天真,總以為隻要她努力做好一個賢妻就可以,但不管她如何做始終和那個貴族圈子存在差距,她不喜與貴婦聊那些用錢就可以揮霍卻沒有涵養的東西,每次看到顧惟洛看著她皺眉,不快的樣子,她就知道他們的感情是走不遠的。於是,她讓自己更加像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家子自導自演的想將她趕出這個家的鬧劇,但她也是真的投入了感情,所以她的心會痛,所以她會奮不顧地衝上前護住顧冀茂,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驕傲,有著自己的信仰。是啊,她寧願自己與不複當初的顧惟洛離婚,也不願失去自己的驕傲,自尊和信仰。


    站在門外的顧惟洛的腦中一片混亂,他知道煙離在這個家中生存有困難,但他相信以她的能力是能夠解決的,他認為不經過他的幫助能夠最大化的讓她在家中迅速站立腳跟,獲得好感,但他沒有想到他的媽媽,他待如兒子的侄子對她有著不可抹滅的偏見,甚至他以為的善良天真的青梅是背後的催動者,而他也曾在他媽的埋怨,侄子的告狀和陳雨嫣的故作大方之下誤解她,她從不開口辯解,不,或許是在她嚐試開口為自己申訴的時候被自己心中已經認定的事實所掩蓋,他不相信她的辯解,所以她再也不開口為自己辯解。迴想起來是她一次一次在他的誤會之下愈加淡漠的眼神,她竟是被他傷的如此之深。


    顧惟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醫院迴到家中的,他現在迫切的想知道他媽媽的態度,他想印證這一切,哪怕那真相會讓他更加痛苦,他也不願意再被他的親人蒙蔽下去了。


    而在醫院這邊,煙離平靜地對顧冀茂說:“或許這樣說吧,救你不過是為了真正地讓我死心。在我的大學時光裏,你的叔叔給了我很多的溫暖,盡管我們結婚後生活並不和睦,但仍讓我覺得有所虧欠,既然我們現在都離婚了,我覺得還是斷得徹底的比較好,救了你也算還了我對他的虧欠,以後我與他再無相幹,所以你不必這副模樣,走吧,不要再來了,再見也隻是過路人了。”


    第一次聽到煙離講這麽長的一番話,顧冀茂的內心十分的複雜,後悔,自責,痛苦,不舍等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他似乎在這樣的一番話中長大了。他在床尾站了一會兒,最終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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