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又死了?”


    一片混沌之中,凱莎倏然驚醒,看著眼前的迷蒙喃喃自語。


    她想感受一下自己的狀況,卻連手腳都無法抬起,又或者說,她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仿佛自己已經隻剩下個意識,即將消失在這無邊黑暗中。


    沉默了很久,她忽地自嘲一笑:


    “嗬,沒想到,我的第一條命活了三萬年,這第二條命連三個月也沒活過去”


    “差距真夠大的…”


    “隻不過,我本來也是應死之人,多活這幾個月,也算賺了”


    “就是有點可惜,白沐專門給我做的魚還沒來得及吃,他的手藝這麽好,做的一定很好吃…”


    “唉,不知道我走了後,他會不會傷心”


    “不過應該不會吧,本來我也挺容易給他添麻煩的…”


    “而且,之前說要在恢複前保護他,現在也沒辦法做到了,他應該不喜歡食言的人…”


    “隻是,有些浪費他給我的這條命了”


    “希望他不要討厭我…”


    “畢竟,我也不想死啊~”


    雖然已經沒有了感覺,但想到這裏的時候,凱莎道心頭還是湧現出一股莫名的酸澀。


    “滋,不對…”


    “不對啊”


    “這不對啊!”


    “為什麽會是這種感覺”


    “明明已經活了三萬年!”


    “明明已經死過一次了!


    “之前你都能坦然接受,但為什麽這次,你會這麽不舍?”


    “你為什麽突然想活下去?”


    “凱莎,你到底在眷念什麽?”


    像是有一道聲音,在一遍遍拷問著她的內心,凱莎麵對著這些疑問,卻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直到….


    “喂!凱莎…”


    “醒醒…”


    熟悉的聲音從無邊傳來,黑暗中的凱莎一怔,倏然迴頭。


    “小奶莎,醒醒!”


    “再不醒,太陽曬屁股了!”


    清晰的聲音傳入耳邊,凱莎下意識地睜開眼,在朦朧之中,一名異瞳青年的相貌正在眼前逐漸清晰,他一邊唿喊著她的名字,一邊輕輕搖晃著她的身體,那觸感,無比地真實。


    凱莎長長地睫毛眨了眨,幾乎過了數秒後,那呆滯的目光才重新變得生動。


    “我這是…沒死?!”


    “你當然沒死啊,不然我在跟鬼說話啊!”


    坐在凱莎床前,白沐撇了撇嘴,無情地吐槽道,但還是輕輕將她柔軟的身軀扶起來,塞了兩個枕頭在她背後,讓她能夠靠的更舒適。


    此時,凱莎的臉上還有些懵,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下意識地攥了攥,生動的觸感告訴她這並不是什麽假象,而是真真正正的雙手。


    她環顧四周,周圍的一切都無比熟悉,是白沐給她安排的房間。純木色的地板一塵不染,衣櫃上還掛著自己前幾日穿過的t恤,而桌子上那個看著就很廉價的鑲“鑽”梳妝鏡,也是白沐在集市中給她淘迴來的“寶貝”。


    而當目光放在那青年的臉上時,凱莎眼神動了動,還沒說話,白沐卻搶先道:


    “你沒事吧….”


    凱莎一怔,不明白白沐在說什麽,搖了搖頭,卻聽白沐再道:


    “我看你哭的挺傷心的”


    “是做噩夢了嗎?”


    頓時,凱莎愣在了原地,白沐的表情雖然平靜,但眼中的那份關心卻不似作偽,不像在說假話。


    可是,自己堂堂天使女王,又怎麽會哭呢。


    估計是他看錯了吧,或許是自己臉上沾了什麽….


    但當指尖碰到自己的臉頰時,凱莎怔住了。


    因為,自己的臉頰兩側,此時已經一片濕潤。


    凱莎茫然地看向床邊的那麵鏡子,裏麵那個坐在床上的金發少女,正在淚流滿麵地與自己對視。


    自己,真的哭了。


    但,為什麽呢?


    正當凱莎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對自己的變化感到惶恐時,鼻尖卻忽然嗅到一縷飄香。


    她募地轉頭,發現白沐手上不知何時竟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奶白色的湯汁上飄著幾顆碧綠的蔥花,正釋放著撲鼻的香氣。


    而白沐看著凱莎茫然的神色,溫和一笑道:


    “本來是打算給你做烤魚吃的”


    “但看伱傷成這樣,還是喝魚湯比較有營養”


    “趁熱喝吧,熬很久了”


    凱莎怔怔地盯著那魚湯許久,目光緩緩抬起,最終定格在那青年俊逸的麵容上。


    此時,他嘴角的那抹微笑,一如既往地溫暖,如同窗外灑落的斜陽。


    瞬間,不知為何,凱莎睫毛輕顫,眼眶倏然變得紅潤。


    像是為了掩飾什麽,她迅速低頭,接過白沐煮的魚湯,鮮香的氣息頓時撲鼻而來,乳白如玉的湯汁中看不見一絲雜質,似乎早已被白沐提前過濾了一遍,隻剩下最精華的部分。


    沉默了片刻,凱莎端起碗,粉唇輕張,微抿了一口。


    很鮮,很香,很溫暖。


    一口之後,像是有些不舍,凱莎又再抿了一口。


    隨後,又是一口,再一口,直到停不下來。


    但是,喝著喝著,她卻在湯汁中品嚐到一縷鹹腥。


    凱莎沒有停下,也沒有放下碗,因為她知道,這縷鹹腥,是她控製不住的眼淚。


    可是,即便她努力用碗遮住自己的小臉,一支大手還是捏著手帕,在自己臉頰兩側輕點,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淚痕擦去。


    “慢慢喝,別嗆著了…”


    就見白沐眼神不變,一如之前的溫和,也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她的淚水,隻是輕聲道:


    “如果不夠,我再給你煮就是”


    “魚還有很多…..”


    “我也一直都在~”


    聽著這話,凱莎似乎頓了一瞬,那捏著碗的雙手有些發白,身體也有些不可克製地顫抖,隱隱的,還有一些壓製不住的啜泣聲傳來。


    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不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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