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福如今正是消耗極大又能吃的年紀,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消滅了五六碟的點心,嚇的乾清宮的宮人說什麽也不敢再上點心了。


    納福見沒點心吃,隻能端起茶杯喝茶,視線落在一旁的多寶閣上。


    “嗯?”


    他疑惑地看著上麵的一座紫玉雕像,他好奇地湊上前,怎麽從前沒見過這個東西?


    他伸手將那雕像捧下來仔細端詳、


    奉了康熙的命令前來找納福的梁九功見了急忙上前扶著納福的手,“哎呦,小皇孫呐,這可不能瞎玩啊!”


    納福見梁九功麵上的焦急神色不像作假,不由得有些稀奇地說道:


    “怎麽?這是誰獻給皇瑪法的?看著有些像是洛神像。”


    梁九功將那紫玉雕像放迴原位,又引著納福離開了多寶閣的地域才說道:


    “確實是洛神像,不過這可不是普通的洛神像。”


    梁九功停頓了一會,四下看了看才輕聲告訴納福,


    “這是佟國維大人借著佟佳貴妃送來的,說是按照孝康章皇後生前的樣式打製的,若是不小心摔壞了可是大不敬啊!”


    納福眯了眯眼,“看來又是佟家哪個犯事了吧?!”


    佟家這一大家子,一但有誰惹事之後便會往宮裏送些孝康章皇後的東西進宮。


    偏偏皇瑪法也吃這一套。


    納福話沒說絕,但是臉上的神情分明顯示著他對此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梁九功訕笑一聲,沒有接話。


    然而此時沒有接話反而是最好的認同。


    梁九功轉頭便向納福說道:


    “皇上讓奴才請您過去。”


    納福撓撓頭,臉色有些糾結,“我剛剛還看見有人請見皇瑪法呢,怎麽皇瑪法如今便有空閑時間了嗎?”


    梁九功笑了笑,“那是托合齊大人,不過皇上沒見他。”


    原來如此,


    納福了然地點點頭,隨後一臉痛苦地跟在梁九功的身後,還有大把的空閑時間,看來皇瑪法今日又要考察功課了。


    事情也正如納福所預料的那一般,康熙看見納福下巴微揚,淡淡道:


    “過來……”


    納福邁著小步子,一點點地磨蹭過去。


    剛剛站定腦袋上就挨了康熙一下。


    納福沒敢喊痛,捂著腦袋老老實實地站著等著康熙提問。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齊。狄滅溫,溫子奔衛。晉裏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何解?”


    納福立馬意識到康熙這是今天要考他左傳。


    他略微思索一番,隨後侃侃而談。


    “齊桓公受胙肉,宋桓公又去逝,晉國又出現內亂。魯僖公便以為其中有利可圖,想獲得更多的話語權,便更積極地去討好齊國……”


    “……狄滅溫,是因為溫君蘇子不講信譽。”


    “當年蘇子叛離周王室投靠了狄人,但又不想聽命於狄人,狄人便感覺自己被戲耍於是舉兵攻打溫。”


    “因為蘇子他曾經背叛周王室,因此周王也不出兵營救他,任由狄人消滅溫,蘇子便逃竄到了衛國。”


    “……”


    納福說完之後感覺自己口幹舌燥,舔了舔上嘴唇眼帶期待地看著康熙。


    康熙微微頷首,淡淡說道:“尚可。”


    納福聞言立馬喜笑顏開,原本緊繃著的身體也鬆懈下來。


    至於康熙的評價?尚可?


    他無所謂地喝著茶,他小的時候哪怕是將書上的典籍背誦下來便能得到皇瑪法從來不重複的誇讚。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皇瑪法對他越來越敷衍了。


    他私底下還想過是不是皇瑪法小時候誇他誇到沒詞了,如今便幹脆不誇了?


    不過這種想法他也隻是在心裏想想,並不會真的傻乎乎地去問康熙是不是他猜測的那樣。


    納福吸了吸鼻子,感覺脖頸處一處涼風襲來,他下意識地四下環顧一番,然後溜到了康熙的桌案旁替康熙磨墨。


    就在他開始磨墨的那一刻,那一股縈繞在身邊的涼意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


    他嘴角略微抽搐,有些想扶額苦笑。


    皇瑪法還真是的,自己幹活就看不得別人休息……


    康熙餘光看見身旁少年不情不願給他磨墨的表情,頓時感覺心情舒爽不少。


    康熙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了今日晚膳。


    他看見了桌麵上那熟悉的清光凝翠,他下午的時候才在外麵看見它。


    雖然一旁有一個下午便說了要摘來燉錦鯉的弘旭,但是康熙知道弘旭他可不會擅自動他的東西。


    他麵帶微笑地看向梁九功,淡淡發問:


    “解釋——”


    梁九功額頭冷汗立馬下來了,他都想跪地喊冤。


    難道他就敢擅自做主動皇上的東西嗎?


    他也隻有一個腦袋啊!


    但是梁九功看著桌上的那被炸的金黃酥脆的清光凝翠,也是一臉摸不著頭腦。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啊!


    “皇瑪法,”納福及時出聲拯救了著急的快要暈過去的梁九功。


    “這應當不是皇瑪法你下去觀賞的那一株。”


    康熙聞言視線再度落在那清光凝翠上麵,這一眼便發現了一些細微的不對勁。


    納福則是饒有興致地撥弄了那‘清光凝翠’一下,然後眉眼帶笑地說道:


    “皇瑪法,應該是豆腐。”


    他放下筷子,笑著說道:“這禦廚的手藝是越來越不錯了,想來去養花也能養活自己。”


    康熙從鼻腔之中擠出一道冷哼,眼神冷漠幽深。


    他想的更多,這道菜不在膳單之中,禦膳房又是為何未盡允許將這一道菜端到他的麵前?


    康熙眼神一動,梁九功便讓人將這道炸的清光凝翠端了下去。


    梁九功見康熙不再言語內心狠狠送了一口氣。


    不過……


    梁九功眼神陡然陰狠,


    那個該死的將下午小皇孫和皇上的玩笑之語傳出去了?


    還有那掌廚,消息挺靈通的啊!!!


    竟然會‘靈機一動’來討巧,這麽會用豆腐雕花,不如去做化肥,下輩子當一株花吧。


    梁九功悄聲退出到殿外招來一個小太監,貼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便又迴了殿中。


    剛剛的那一小插曲過去,納福讓人替他夾了他心心念念的錦鯉。


    納福吃了一口便吐了出來,“怎麽是苦的啊?”


    又苦又澀,納福感覺自己舌頭都麻了……


    康熙聞言一頓,筷子上的錦鯉魚肉被他不經意間抖落,隨後放下筷子淡淡說道:


    “你不是一心想試一試?怎麽如今肉到嘴邊反而吐了出來?”


    康熙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嘲笑的意思。


    納福盯著桌上拿到紅燒錦鯉麵露懷疑之色,


    “皇瑪法,孫兒被騙了!孫兒一定要將那寫遊記的人找出來,然後給他喂七八條紅燒錦鯉,看看他還能不能說沒嚐過便是世間一大憾事!”


    康熙嘴角微揚,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也算是給你一個教訓了。”


    納福苦著臉,視線暗搓搓地落在了康熙碗中的那塊魚肉,非常貼心地替康熙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上麵,似乎想要利用這種小手段讓康熙也嚐嚐苦澀的錦鯉魚肉的滋味。


    康熙任由他做著小動作,隻是沒讓納福如願以償看見他的表情。


    康熙麵不改色地將口中的魚肉咽下之後,內心有些後悔。


    失策了。


    逗孩子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


    他就不應該想著也試一試是什麽滋味。


    康熙端起茶杯漱口,依舊是那番平靜的神色。


    他決定了,弘旭還是太閑了,不然也不會‘欺負’他這個皇瑪法,所以還是多給他布置一些課業吧……


    納福還在慢悠悠地享用著晚膳,殊不知悠閑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


    廉親王胤禩最近頗為春風得意。


    雖然太子之位上失了手,最近還一直被太子針對。


    但是!但是!但是!


    他終於有兒子了!!!


    要知道膝下一個孩子也沒有,他真的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先不說京中那隱隱約約說他不行的流言,但是追隨他的人這些年的建議也是讓他頭痛不已啊!


    但是他又不能不聽!


    廉親王胤禩心裏清楚,他身後跟隨的人更多地還是因為他裝出來的那一副表象。


    同時想要繼承大業沒有子嗣繼承也是不行的,


    因此這些年不僅是府上的妻妾,就連他自己都是在暗地裏喝了不少地苦藥汁。


    雖然如今的兒子隻是府上的一個張侍妾誕下,但是好歹是有了後,證明他不是不行。


    都說萬事開頭難,如今有了一個孩子,那麽接下來的孩子還會遠嗎?


    據他所知,皇阿瑪最初的時候孩子可是生一個死一個,但是如今皇阿瑪都有二十阿哥了……


    他日後有個四五個孩子總是沒問題的!


    廉親王胤禩抱著這樣的美好幻想打算去正院看看他的孩子。


    因為他這個孩子盼來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一些,因此這個孩子一生下來便被送到了八福晉的正院。


    然而他剛走到正院的外麵,便被一個小丫鬟攔下了。


    “八爺,福晉請您過去……”


    小丫鬟 顫顫巍巍地說著,她都能感覺到不遠處正院的奴才落在她身上似乎要吃人的視線。


    廉親王臉上肉眼可見的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還是腳步一轉跟著小丫鬟去了清荷院。


    他抬頭看著清荷院上麵碩大的正院二字牌匾,清荷院則是掛在下麵。


    看著分外不協調。


    然而胤禩對此卻毫無辦法。


    他對於郭絡羅氏是愧疚的,這些年貶妻為妾,害得那麽驕傲的她常年悶在狹小的院落中不敢出門。


    哪怕新福晉進府,他也隻是讓人將東院清了出來讓鈕枯祿氏住了進去,隻是為了堵人口舌在東院掛了正院的牌匾。


    他看見一身正紅旗裝,頭頂著誇張的發髻滿頭珠翠的郭絡羅氏,不由得露出一個淡笑,


    “今日晚膳怎麽用的如此晚?”


    郭絡羅氏戴著一個精美的麵具將右半邊臉完全遮掩起來。


    她垂眸看著桌麵上的色香味俱全卻一動未動的菜肴,冷冰冰地說道:“等你迴來。”


    胤禩更加愧疚了,“是我迴的遲了些,快用膳吧。”


    郭絡羅氏勉強扯了扯嘴角,看著用膳的胤禩,突然十分突兀地說道:


    “我想要那個孩子……”


    正在用膳的胤禩身體一頓,溫和迴絕道:


    “大阿哥已經給了鈕枯祿氏,毛氏也懷了,還有兩個月便要生產了,不如那個孩子給你撫養如何?”


    “憑什麽給那個賤人?”


    郭絡羅氏卻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著,聲音尖銳刺耳。


    這也讓胤禩的食欲全無,隨後放下筷子從一旁的大太監手中接過一塊潔白的帕子擦擦嘴,


    他當然不能說因為鈕枯祿氏如今才是他的嫡福晉,他的長子交由嫡福晉撫養才是正常的。


    更何況郭絡羅氏如今的動不動就一驚一乍地精神狀態實在不適宜撫養孩子。


    毛氏肚子裏那個尚且不知道男女,但是大阿哥已經出生,並且是他如今唯一的兒子。


    他必須要讓大阿哥更有分量。


    因此哪怕他知道鈕枯祿氏更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並且不想撫養大阿哥的情況下,他還是讓鈕枯祿氏撫養大阿哥。


    而郭絡羅氏……


    胤禩並不想評價。


    他無法對郭絡羅氏狠下心,由著郭絡羅氏發脾氣那是他的事。


    他不能因此委屈了他的孩子。


    他沉下聲說道:“大阿哥身體不好總是哭鬧,對你養病不好……”


    “那難道毛氏那個就一定能是一個安靜的孩子了?”


    胤禩的話沒說完,就被郭絡羅氏尖銳地反駁了。


    “分明就是你不想讓我撫養你的長子!”


    胤禩臉上溫和的表情散去,院中的下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退去。


    胤禩:“沒錯,我不願意。不如你給我一個我將大阿哥交給你撫養的理由?”


    “理由?”郭絡羅氏冷笑一聲,“這是你欠我的!是你們欠我的!”


    郭絡羅氏色厲內荏地瞪著胤禩,眼中淚光閃爍,喃喃道:


    “是你們欠我的……”


    胤禩眼中浮現一絲愧疚,他偏頭移開視線不去看郭絡羅氏,


    “毛氏身體康健,生的孩子定然也壯實,交給你教養我也放心。”


    “我還有事,先迴書房了。”


    胤禩迅速起身離開了清荷院。


    前院離清荷院極近,這府邸修建的時候他們夫妻二人還是凡人眼中的眷侶。


    可是如今……


    郭絡羅氏留下兩行清淚,她起身走出院子,看著胤禩的離去的背影,心中痛苦萬千。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堅定了一個信念。


    她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既然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胤禩你憑什麽不用付出代價?!


    要下地獄,也該是她們夫妻二人一同下地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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