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先行下了馬車,進去打了聲招唿,很快幾名藥童打扮的兄弟就推著一個奇怪的東西跟在他身後出來。


    “裏麵已經安排好了,請吧!”


    季星辰的話讓武亦修倍感詫異,原來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


    看來是料到無法在船上進行救治,才想出了應對之法。


    他們一刻不曾忘記與他的約定。


    愣神之際,幾名藥童已經著手上來抬人,武亦修忙道:“鹿神醫,還是讓我的人來吧,他們抬慣了,知道如何發力。”


    季星辰微微搖頭,“等一下,不用抬進去。”


    武亦修一愣,不抬進去?難不成讓他老爹自己走?


    下一瞬,就見沈飛將那奇怪的東西推到馬車旁邊,幾名藥童鑽進車廂一人提起一角,轉眼間就將老莊主挪到了那長軲轆的床上麵。


    在眾人驚訝稀奇的目光中,幾名藥童輕輕鬆鬆推著人往裏走,速度快,還毫不費勁!


    “嘿!這東西好啊!”


    大嗓門的夏長老眼睛一亮,誇讚道。


    “這是病床,專門應對病人無法獨立行走的情況。”季星辰講解了一句,示意一名藥童指揮著馬車前往後院。


    武亦修驚奇不已,可真正令他開眼界的還在後麵。


    這次出來,武亦修帶的人數不少,單單護行的長老就有八名,還有護衛五十餘人。


    他本打算叫自己的人在外麵等候,可沒想到這藥房看起來小,內裏卻另有乾坤,廂房足有二十餘間。


    “諸位請隨我到後院休息吧!”掌櫃的麵帶笑容,不卑不亢地招待著。


    武亦修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眼,這藥房連掌櫃的和藥童都是不容小覷的練家子,說話有禮之餘中氣十足,毫不怯場。


    他揮揮手,護衛們當即隨著掌櫃離開。


    看了眼緊跟在身邊的八位長老,武亦修放柔了聲線:“幾位長老,你們也幾天沒合眼了,去休息會吧。”


    夏長老張口就高聲否決:“那怎麽行,我們要守著,等確認老莊主安全,再行休息!”


    拒絕的雖直白,可也道出了其他幾位長老的心聲。


    “是啊!我們不能離開!”


    “老莊主生死未卜,叫我們如何休息得下去!”


    幾人執拗得很,知道他們對父親的衷心程度,強迫休息也是睡不著的,武亦修微歎口氣,還是沒再強求。


    此時已經來到內部,入目陳設與其他醫館無異,可往裏走才發現大不相同。


    走過拐角,是一條幽深的走廊,多間掛著不同牌子的房間映入眼簾,武亦修有些看不懂,但也沒閑心去問。


    因為幾名藥童已經直接將老莊主推到了一個屋前,打開門走了進去。


    武亦修和幾位長老想跟著,被沈飛攔了下來,“少莊主,您幾位就先在外麵等待吧!老莊主在接受檢查,閑人不得入內,以免影響大夫的判斷。”


    他怔怔應了一聲,隻能焦灼在外等待,過了大約一刻鍾,房門打開,幾人再次將老莊主往另外一間房推去。


    季星辰跟在一旁,與沈飛對視一眼,後者瞬間領會意思,點了點頭。


    “這裏又是什麽?”武亦修沒有再上前,隻是看向沈飛詢問著。


    “是手術室,用來做手術的。”


    “什麽是做手術?”


    沈飛麵向幾人,解釋道:“就是老莊主這種病症,用尋常的治療方式已經是無藥可救了,因為太過嚴重。”


    武亦修眼睛瞬間紅了,幾位長老也一片嘩然:“你說什麽?”


    “哎,別激動,我話還沒說完!”


    沈飛連忙補充:“所以!我哥之所以能被稱為神醫,就是因為他不止會些尋常的治療手段!這手術室專門應對情況緊急的重症,裏麵幹淨無比,其他人進去會帶進細菌,也就是說會讓老莊主的傷口徹底惡化,到時候大羅神仙都沒辦法了!”


    跟隨季星辰進手術室的全都是軍醫,唯獨沈飛不會醫術,所以他此次前來的任務,是負責在外麵陪同家屬,安撫情緒。


    必要的時候,為他們講解真相。


    看著季星辰等人各個穿上白大褂,戴上手套腳套和頭套,武亦修瞬間感受到一股威嚴神聖的氣勢。


    盡管他不知道這股感覺從何而來,但就是很真切。


    “這位兄弟,你能否和我透露句實話,鹿神醫究竟打算如何醫治我父親?”


    手術室的門關上,武亦修沉默許久,而後忽然握住沈飛的手腕沉聲問道。


    沈飛沒有意外,“那你保證能承受得住?”


    他很認真:“不論是什麽,我都會尊重你們的治療方式,絕對不會做出搗亂的事。”


    少莊主一言九鼎,沈飛點了點頭,“其實你父親的病,叫做闌尾炎,也稱為盲腸炎,就是下腹部一個消化器官發生了感染,現在時間太久,穿了一個孔,感染開始往整個肚子擴散,形勢很嚴峻了。”


    雖然有些詞匯從未聽過,但武亦修也能聽個一知半解,大手緊握著拳頭,極力隱忍身體的顫抖,“那,鹿神醫準備如何做?”


    “我哥會將老莊主壞死的闌尾切除取出來,再處理其他的。”


    “取出來?怎麽取出來?”


    旁邊的長老們害怕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沈飛坦蕩點頭:“正如你們所想的。”


    一語出,全場寂靜。


    人的肚子……還能切開?


    幾位長老驚恐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擔憂與恐懼。


    武亦修身形未動,表情也沒有變化,可是煞白的臉色彰顯了內心的不平靜。


    沈飛依舊坦然看著他們,仿佛一切都掌握在他們手中,如果不願意,手術可以隨時暫停。


    武亦修聽完他所說的,終於明白為什麽要單獨建造這麽一間裝備精良的手術室了,剖開人的肚子,何其危險,自然要小心謹慎,避開一切危險的存在。


    他心中震蕩不已,久久無法平息,眸色複雜地看著那紅色的手術中三個字。


    沈飛能夠如此坦然告訴他真相,他已經很感謝了。


    如果他無法接受,沈飛他們是沒意見的,選擇權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可他很清楚,父親的情況是真的很危急,除了相信鹿鳴神醫,他已經別無選擇。


    “謝謝你,小兄弟,謝謝你告訴我。”


    其實沈飛大可以選擇隱瞞,反正等治療結束,沒有人會去追究到底是怎麽治的。


    能告訴他,說明了信任,那他自然也要信任他們。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不能再臨陣脫逃。


    他父親的命,就在此一舉了,這是一場豪賭,賭輸了,他將失去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但心中就是有種預感,他會賭贏的。


    幾位長老也知道少莊主做好了決定,沉默下去不再多言,所有人都在安安靜靜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術室內的季星辰也已經進入正題。


    為了有利於術中探查,季星辰采取了右下腹經腹直肌切口。


    老莊主患病部位已經清晰展現在他眼前,闌尾管壁部分發生了壞死,呈現出駭人的黑紫色,就是此處穿孔後引起了彌漫性化膿性感染,擴散至了腹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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