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間。


    床上躺著阿瑟,地板上坐著夜風。


    除了破碎抽泣的聲音,再沒別的聲音。


    一道長長無奈又帶著哭腔,連續抽泣的聲音,在小格間裏響起。


    悠遠而又綿長,好似從遠方傳來,空靈的好似假的。


    再一次長歎,卻帶著無盡的悲傷和沙啞,讓人聽一下都跟著悲傷想要流淚。


    縮成一團的夜風,整個人伸展開來。


    刹時,剛才的小格間此時更加擁擠。


    顯的他這個人更加大長條。


    夜風伸展大長腿,側坐著,半個身子壓在床上。


    帶著水光的紅腫眼睛,微微彎起,努力揚起一抹討好的笑容:“阿瑟,你中午想吃什麽?”


    “昨天中午吃了肉沫湯,咱們今天中午在肉沫湯裏加點黑木耳和青菜怎麽樣?”


    “把黑木耳和青菜剁的很稀碎,這樣你吃的時候才好吞咽。”


    他說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阿瑟看。


    很希望阿瑟能迴應他一句。


    阿瑟依然靜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夜風眼裏的光芒慢慢暗淡下來,努力揚起的唇角,微微抽動著往下癟。


    委屈又酸痛。


    可他眼裏的心疼和柔情卻半分不減。


    他也心疼阿瑟想念家鄉,可他也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阿瑟同,舍不得放手。


    為了讓阿瑟留在自己身邊,他成了他最討厭的那種霸道的壞蛋。


    他真的做不到對阿瑟放手。


    他知道這樣做不對,可他就是不想放手。


    若是可以,真希望阿瑟隨時可以迴她的家鄉,又能隨時迴到他身邊來,那該多好。


    自己的想法太好,卻是最沒用的,因為那都是假的。


    看著阿瑟略微蒼白的臉,夜風心疼的以手捂眼。


    格間裏又響起細碎輕柔的抽泣聲。


    良久,夜風拿開手,抹掉眼淚,睜著紅通通的眼睛,鼻音濃重。


    他笑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等下就讓阿喜用黑木耳青菜做成肉沫湯給你吃。”


    “阿喜可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廚師,手藝了得,你一定喜歡她做的肉沫湯。”


    他鼻音很重,聲音低沉沙啞如遲暮古鍾,完全不似他以前的聲音。


    夜風握著阿瑟的手,一直說個不停,什麽都說。


    萬一阿瑟聽到後迴應了他呢。


    那多驚喜。


    直到他說累了,也沒得到阿瑟的眼神和微笑。


    更沒得到阿瑟輕柔的聲音。


    夜風呆呆地看著阿瑟,多希望阿瑟突然坐起身,撲進自己懷裏。


    一切都是奢望。


    不知過了多久,夜風起身,默默的開始給阿瑟翻身,擦身子,免得她得那個什麽病。


    阿瑟說了,人若是躺在床上,一直不動彈,身上會起很多小疙瘩。


    他的阿瑟那麽愛幹淨,怎麽會允許身上長小疙瘩。


    船上有暖氣,很是暖和,為了方便阿瑟翻身擦洗,夜風並沒有給阿瑟穿衣服。


    一天擦三次,外加午飯晚飯後的兩次。


    簡單一句話,隻要夜風想擦,他就給阿瑟擦身子,翻身。


    (


    隻為了讓阿瑟清清爽爽,幹幹淨淨,舒舒服服。


    夜風熟練的做著這一切,阿瑟就像娃娃般,在他手裏被他侍候著。


    給阿瑟擦好身體,代表著吃飯的綁綁聲響起。


    夜風把手洗幹淨,給她套了一件長袖衣。


    畢竟她吃飯時是要坐起來的,若是不穿件上衣,不是被別人看光了。


    阿瑟很注重隱私,除了自己,就連阿茶都沒見過她光著身子。


    所以就算阿瑟不說不清楚,他也要做到替阿瑟保護隱私。


    扶她坐起來,抱在自己懷裏。


    看著阿瑟像以前那般靠在自己的懷裏,夜風眼睛又紅了。


    趕緊抬頭往上望,阻止淚水的流淌。


    阿茶端著肉沫湯來了,裏麵加了黑木耳和青菜,是早上夜風告訴阿喜讓她中午做的。


    這段時間阿瑟吃的食物,都是阿喜單獨做的,沒有和任何族人在一起。


    阿妖來了。


    阿由也來了。


    阿茶走到床邊,阿妖趕緊把角落的小板凳拿過來給阿茶坐。


    阿妖放好小板凳,趕緊退後,別讓夜風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想來照顧阿瑟,夜風卻不理她。


    她也難受,可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和夜風爭。


    要說她難受,夜風的難受隻比她多不比她少。


    她若是現在和夜風爭這個,那她真的可以去死了。


    把自己當成透明人,免得讓夜風看到自己還要生氣。


    夜風已經很難受了,萬萬不能再讓他生氣,那樣她真可以去死了。


    阿茶坐在小板凳上,和夜風一起喂阿瑟吃肉沫湯。


    兩人配合著,給阿瑟喂了一碗肉沫湯。


    是阿瑟以前吃飯的碗的正常大小,喂多了怕撐著阿瑟。


    喂少了怕餓著阿瑟。


    所以就用她平時吃飯的那個碗,喂她吃一碗。


    喂完一碗,夜風再給阿瑟收拾,脫掉上衣讓她躺好。


    阿妖和阿由像兩個侍女般站在旁邊看著,一點忙也幫不上。


    明明該是她們倆做的,卻因為有夜風在,而插不上手。


    阿茶拿著空碗,對兩人招手,三人出了格間。


    有夜風在,她們還留在這裏,除了惹夜風生氣,沒有半點用處。


    還是走遠些,讓夜風好好的陪著阿瑟。


    待到夜風不在格間裏,才是她們該來的時間。


    三人都沉默不說話,迴到廚房吃了飯後,再由阿茶打飯迴來給夜風吃。


    夜風吃飯,阿茶守著阿瑟,和她說話。


    什麽都說,這樣會有種阿瑟還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什麽都不說讓她一個人靜靜的躺在這裏,看著都難受。


    慢慢吃著的夜風,突然間大口大口吃飯。


    大米飯瘋狂被扒拉進嘴裏,多餘的飯粒自嘴角落下,滴落在夜風腿上。


    黑色的褲子,白色的飯粒,特別顯眼。


    夜風一幅要撐死自己的模樣,都不太用嚼的,用力吞咽飯粒,把自己噎的直拍胸口。


    噎的眼睛泛紅,帶了水汽。


    夜風握拳捶打胸口,又低頭撥弄著碗裏的菜。


    如果阿瑟在,看到他飛快吃飯的動作,定是要出聲:“慢點,沒人和你搶。”


    可是現在,他把自己噎的都要喘不上氣來了,阿瑟也沒坐起來。


    更沒有開口對他說讓他慢點的話。


    碗很大,一粒粒帶著微黃的飯粒,擠擠囔囔的挨在一起,像一隻隻手扯著夜風的淚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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