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不甚明亮的房間內,衣服散落一地。


    沉重的喘息聲中偶爾夾雜幾聲淺聲細語。


    ……


    王隆端著剛做好的糕點守在院子外。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過來了,可房間裏的人一直就沒出來過。


    “這都一天一夜過去了還不出來。”


    他問狄青:“我們家小姐到底是怎麽了?”


    狄青:“王管家,姑娘和我家主子這麽久沒見,都說小別勝新婚,兩人多待一會兒,咱們就不要去打擾了。”


    王隆領悟了意思,瞬間瞪大了眼睛:“這怎麽能行?這孩子才四個月。”


    狄青:“……”


    這又不是主子和姑娘能決定的,還不是小主子們鬧騰的。


    王隆看著狄青:“你去敲敲門,將他們叫出來。”


    狄青狂搖頭:“我可不去。”他又不是嫌活的長了。


    王隆將手裏的糕點遞給狄青,“你不去,我去。”


    狄青:“哎,你真不能去打擾。”


    正當兩人拉扯間,房門被打開。


    開門的是花無庭。


    “主子。”


    花無庭的氣色有些不太好,臉色慘白。


    狄青將手裏的東西還給王隆,想去扶花無庭。


    花無庭揮手拒絕。


    “我無事。”


    王隆沒見到雲月的身影,急急問道:“我家小姐呢?”


    花無庭:“她在休息。”


    王隆看著花無庭,糾結了片刻,還是開口道:“你們年輕氣盛的,確實不好忍,但是為了孩子還是多忍忍,這對孩子不好。”


    對於王隆這話,花無庭並沒有反應。


    “將糕點給我吧。”


    狄青立刻將王隆手裏的糕點端給花無庭。


    隨後,房門又在兩人麵前關閉。


    狄青拉著王隆往院子外麵走。


    “我們出去吧。”


    房間內,花無庭將糕點放在桌上,走到床邊。


    雲月正閉眸睡著,唿吸清淺。


    花無庭目光在她臉上一寸一寸的巡視,從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唇,然後又迴到眉眼,就這般反反複複巡視了好多遍,才將目光下移至她的小腹。


    他被帶離神寰時,雲月的小腹還是平坦看不出任何,現在卻是隆起明顯,即使蓋著被子,也能看清那明顯弧度。


    這兩個孩子快五個月了。


    花無庭將手覆蓋上去,歎口氣。


    “你們兩個著實有些鬧騰了。”


    這一天一夜,雲月明明話都說的不太利索了,還咬牙切齒地給他說這段時間這兩個孩子有多鬧騰。


    “他們倆…啥…啥都想吃,連黑觸手那惡,惡心的,都…都想攛掇我上去啃一口。”


    “黑球…和白球,一靠近我,他倆就,折騰我,嗯…讓我幹嘔。”


    “還有今天,我都…說了,你,你在來的,呃…路上了,讓他倆忍忍,他倆非要鬧騰。”


    這些事雲月在手玉上也跟花無庭說過。


    但當著花無庭的麵再次說的時候,她話語裏帶著濃濃的委屈。


    花無庭隻得溫聲安撫雲月。


    “等他們出生了,我教訓他們。”


    雲月:“我,等不了那麽久,我剛才…將他們逮到,石…石頭裏教訓了一頓。”


    體內熱潮湧上來,雲月沒忍住哽咽了一聲,“我們怎麽,怎麽…這麽悲催,被熊孩子挾持的死死的。”


    “我雲月…絕無可能被要挾,這兩個小混蛋,看我怎…怎麽收拾他們。”


    “原本我是…想做慈母的,可…熊孩子,不配。”


    “……”


    這一天一夜就是這麽過的。


    花無庭體內的靈力迅速地往雲月的身體裏去,可體內的麻癢卻遲遲退不下去。


    到最後是雲月精疲力盡了,也看到花無庭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才一掌拍在小腹上。


    “你們兩個夠了,再這麽下去,想要爹娘的命是不是?”


    或許是雲月之前的胖揍有效,所以這一掌的教訓終於讓兩個崽子消停了。


    雲月也隨即昏睡了過去。


    花無庭體內的靈力虛耗一空,整個人也虛弱不堪。


    但他還是強撐著給雲月草草清理了一下,好讓她睡得舒服些。


    坐在床邊的花無庭,手掌放在小腹上,掌心下是觸感清晰的硬實和溫熱。


    手掌輕輕的拍動,聲音幾不可聞地絮叨。


    “沒有下一次。”


    “爹爹以後絕對不會離開娘親和你們身邊。”


    “你們兩個是爹爹得之不易的寶貝,我會盡我所能愛護你們,也會給你們供給你們成長所需要的一切靈力和能量。”


    “但娘親是爹爹的逆鱗,對爹爹來說,她是世間萬物都不配相比的,你們可以折騰爹爹,卻不能折騰娘親。”


    “所以沒有下一次,記住了嗎?”


    花無庭看著隆起的小腹,眼睛裏紫色一閃而過,輕撫在小腹上的手掌也漫上紫霧。


    掌心下的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一絲威脅,輕微地動了一下。


    這猶似幻覺的觸動讓花無庭瞬間迴神。


    他收迴手握成拳,然後緩緩躺在雲月身邊,仔細給她掖了掖被子,便摟著她閉上眼沉沉睡去。


    -


    渾身的靈力被吸幹,花無庭這一覺睡得有些久。


    直到又一天的晌午才醒過來。


    外麵耀眼的陽光照進房間形成幾注光束。


    花無庭睜眼就看到雲月躺在他的懷裏依舊在睡。


    他輕輕摸了一下她的臉,喚道:“雲月。”


    雲月並未醒過來。


    花無庭又提高聲音叫了兩聲。


    可雲月依舊沒有反應。


    這讓花無庭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他眼神一瞬淩然,起身將雲月抱進懷裏。


    “雲月!”


    雲月昏迷不醒了。


    花無庭臉色陰沉地猶如山雨欲來。


    狄青抓著兩個毛球到花無庭麵前。


    “吱吱吱!”


    黑球掙紮著亂叫,可是在場沒有一個人聽的懂它的意思。


    最後是狄紅想了一個法子,拿來了一個硯台和一張紙讓黑球寫字。


    這還是她之前無意聽雲月說起過,黑球和白球會寫字。


    看著花無庭那要毀天滅地的臉色,黑球乖的很,將自己在硯台裏滾了一圈後,在紙上寫下雲月昏迷的原因。


    之前沙域的五色光柱是雲月燃燒精血所致,現在又神魂離體進入石頭。


    這些都對她的身體有傷害。


    現在雲月昏迷還是好的了,她跟上次一樣,都是借助昏睡來修養。


    狄青和狄紅看著黑球的解釋內心悄悄鬆了半口氣。


    花無庭讓狄青和狄紅帶著黑球和白球離開。


    房門重新關上,花無庭一個人坐在桌邊。


    “雲月,我現在有些後悔,後悔想要這兩個孩子。”


    “可我又痛恨自己的無能,都是我實力太弱,才不能好好保護不了你。”


    花無庭抬起手,手掌心瞬間出現的黑紋和紫色霧氣讓他整個人顯得妖孽詭異。


    雲月就這麽陷入昏迷。


    其他人擔憂不已,可也無濟於事。


    黑球和白球說,隻能讓雲月自己修養夠了才會醒過來。


    花無庭每天就守在房間裏,也不讓其他人靠近,一個人守著雲月。


    雲月昏迷的第四天。


    傅老將軍和傅青硯來到院子。


    傅老將軍神色不好看:“寧帝來了旨意。”


    花無庭接過手玉。


    片刻後,他冷笑:“告訴他,這旨我花無庭拒接了。”


    寧帝來的旨意上,除了賞賜一些靈石寶物外,就是幾個名字,讓雲月選擇賜婚人選。


    傅老將軍看著花無庭陰冷的臉色,沒說什麽點點頭,帶著傅青硯離開了。


    院子外,傅青硯歎口氣。


    “這主意是哪個想出來的?”


    傅老將軍:“平定沙域和雪域的功勞誰不想要?他們想借此機會將雲月與他們綁在一起。”


    傅青硯嘲諷:“真是白日做夢,都是滄瀾有頭有臉的大臣,竟也好意思。”


    傅老將軍:“隨著寧帝年邁,那些別有心思的都按耐不住了,爭權奪勢隻會更厲害。”自然不會放過雲月這個立了大功的香餑餑。


    “無庭讓我們拒了聖旨,祖父打算如何做?”


    前幾天,傅青硯還是叫花無庭太孫殿下,但花無庭讓他改了,就叫名字。


    傅老將軍:“按照他的要求,實話實說。”


    傅青硯:“看來他想借這個機會徹底跟滄瀾斷絕一切了。”那賜婚名單裏也有花無庭的名字,可他還是直接拒絕了。


    傅青硯憂慮道:“祖父,我看無庭的狀況不太好。”


    表麵看著平靜,但是他總覺得這次見麵,花無庭平靜的表麵下藏著瘋狂和危險。


    傅老將軍也有這種感覺。


    房間內。


    花無庭拿著濕熱的帕子給雲月輕輕擦了臉,然後又慢慢喂了些溫水。


    “我替你拒絕了寧帝的賞賜。”


    “他想給你賜婚,嗬,還真是異想天開,在那個位置上坐的久了,就覺得他能掌控一切。”


    “他算什麽,怎配給你賜婚,況且你是我的,他竟妄想將你賜給他人。”


    “萬峰州的州主周越宣遞了拜帖,說想麵見你。”


    “你現在不方便,我應下了,替你去見他。”


    “你好好休息,我先將萬峰州為你拿下。”


    給雲月擦拭完,花無庭感覺到自己體內又升上來微弱的渴求感。


    他扔下帕子,將手放在小腹處,將靈力瘋狂的喂過去。


    隨著靈力傳送過去後,他體內的感覺才消失。


    花無庭摸了摸腹部。


    “記得爹爹說的話,不可以鬧騰娘親。”


    周越宣遞了拜帖得到同意後,就立刻帶著人從萬峰州趕往宿梧州州主府。


    狄青將人帶到花無庭的麵前。


    周越宣看著花無庭,愣怔了片刻,躬身行禮,然後說明自己的來意。


    “萬峰州州主請見雲月姑娘。”


    花無庭:“你的拜帖是我同意的。”


    周越宣蹙眉:“拜帖是給雲月姑娘的,你沒有權利代替她接下。”


    花無庭:“雲月的一切事宜皆由我暫管,周州主此次前來的目的就直說了吧。”


    周越宣蹙眉,直言道:“我要請見雲月姑娘。”


    花無庭:“我說了,她暫且不見人。”


    周越宣:“那我等雲月姑娘能見我的時候我再來。”


    言罷,他甩袖打算轉身離開。


    卻不防身後的房門‘砰’的一聲關上。


    周越宣臉有怒氣,看向花無庭。


    “你憑什麽攔我?”


    “你現在雖太孫之位不在,但也是滄瀾郡王,我乃是雲晉一州州主,你想挑起兩王朝爭端?”


    花無庭嗤笑:“雲晉一州州主?你不久前抵抗白靈狼時,雲晉可有想過你是雲晉的一州州主,不過是在你有用時將你召之即來,無用時揮之即去的罷了。”


    這話裏諷刺之意聽得周越宣心頭不痛快。


    “傳言滄瀾前太孫殿下溫和有禮,矜貴端雅,可今日一見,卻發現毫無傳言之實。”


    花無庭:“周州主繼任萬峰州州主有幾年了吧,怎還會相信傳言。”


    周越宣:“你……”他覺得這人真的說話惡劣。


    花無庭不想再跟周越宣多費口舌,直接挑明:“周州主這次來見雲月,是受雲晉太子燕肅玧的命令吧?”


    “今日將周州主留下,是想問周州主,雲晉如此待你,如此待萬峰州,你還決定為之效力,你覺得值的嗎?”


    周越宣倏然看向花無庭。


    “你想拉攏我?”


    “哈哈哈哈哈,滄瀾都將你的太孫之位廢了,你還要幫他們拉攏我,太孫殿下你又覺得值的嗎?”


    花無庭:“我還什麽都沒說,你就這麽揣測,周州主一直都是這麽行事嗎?”


    周越宣:“你什麽意思?”


    花無庭:“今日給你兩個選擇,要麽換一個新主子,要麽就將命留下。”


    周越宣懷疑地看著花無庭,他剛才話裏的意思讓他心裏想到一種可能。


    “你嘴裏的新主子是……”


    花無庭:“自然是雲月。”


    周越宣:“……你幫雲月拉攏我?”


    花無庭覺得這周越宣有些蠢,要不是雲月想要萬峰州,這個人他直接就丟出去了。


    “雲晉太子既然派你過來拉攏雲月,難道沒有告訴過我和雲月的關係?”


    花無庭和雲月那些傳言,周越宣自然知道。


    隻是他沒想到花無庭為雲月拉攏他,而不是為他自己或者滄瀾。


    周越宣神色複雜地看向花無庭:“為什麽?”


    你為什麽這麽做。


    花無庭:“隻不過是她想做的事我都會想辦法為她做到。”


    ……


    房門緊閉,周越宣在裏麵待了兩個時辰,才走了出來。


    等在外麵的侍從見他出來立刻迎上來。


    “州主。”


    周越宣:“迴萬峰州。”


    “州主,可……”


    周越宣看向他,眼神帶著懾人的淩厲。


    “你有異議?”


    侍從低下頭,“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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