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現在這氣場可真是夠嚇人的!”王平走後,陳興旺對王坑一邊咧嘴笑道,一邊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汗水。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天氣寒冷異常,但陳興旺卻汗流浹背,顯然並非是因為炎熱所致。


    就在剛剛,陳興旺和進屋的王平進行了一番簡短交談。


    就是這短短的幾句話,卻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壓力,那種沉重的壓迫感仿佛是一座大山壓在心頭,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這輩子都從未經曆過如此強烈的內心壓迫感,可以說這次與王平的交流所產生的壓力,是他從小到大感受到的最強大的一次。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直麵一位擁有無上威能的大人物一般,令人心生敬畏,甚至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懾感。


    周圍的人或許無法真切地體會到王平身上散發出來的這種無形威壓,但陳興旺卻是深有感知,畢竟,之前他曾與王平發生過衝突,在這樣的情境下,即便隻是普通的交往,他也始終懷著忐忑不安心驚膽戰。


    要知道,陳家三父子與王平家之間的這場糾葛,放在農村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簡直堪稱天塌下來般嚴重,對於王平而言,這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小小的不愉快插曲罷了。


    陳興旺想到這裏,不禁感謝王平不追求他以前冒犯的恩情,隨後那些圍觀的村民被陳興旺帶領的人催促散開。


    ...


    陳興旺拿著喇叭喊道:“都各迴各家,沒什麽好看的,還有今天下午發生的事,誰敢議論,別怪我大過年不給麵子扇你!”


    村民們在陳興旺的“威嚴”下離去,也沒人敢當麵議論這件事,陳興旺說扇那就真的會扇,這些年村裏被他扇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村裏上到八十老翁,中到耍賴潑婦,下到淘氣孩童,都吃過陳興旺的嘴巴子。


    在這個小地方,規矩就那麽點,所以家大業大的人在村裏一般都很有分量,陳家絕對算得上是柴火村最大家族。


    ...


    下午李小虎將路虎開來,還帶了很多禮物,見到王坑與陳月桂後,李小虎規矩的點頭叫了聲“師爺,師奶。”


    “師父,要不我留下來吧,晚上給你站崗。”李小虎在得知下午發生的事後,非常擔憂王平安危,這雖是迴家,但畢竟身份身家擺在這裏,出一點事那都是大事。


    王平正叼根煙蹲在在院子裏殺雞,手在旁邊抹布上擦了擦起身:“不用,你現在迴去吧,這大過年的,我也不想留你吃飯,你也迴家多陪陪家人,別亂跑。”


    “那行,師父。”李小虎也不磨嘰,王平讓他走他就走,哪怕此時他確實很餓,剛才準備吃飯,就接到王平讓他送車電話,他就立刻放下筷子趕來不敢怠慢。


    ...


    二十九的下午,村裏在外遊子都已全部歸家,村中當下四麵時不時傳來鞭炮煙花聲,過年的氛圍正是有這些“響聲”渲染才更濃鬱。


    院子裏,殺雞的王平,坐在矮凳子上燒鍋的林一嬌,在案板上切菜的陳月桂,以及正在劈柴的王坑。


    溫馨。


    好似是一家四口享受過年帶來的團聚平靜之中。


    王平把殺完的雞交給陳月桂,把林一嬌喊出陪他到門口站一會。


    林一嬌拍拍手,起身像隻歡快的小貓咪般跑來,順手抱住王平手臂。


    兩人相擁站立在家門口,目光落在村莊對麵那條河。


    林一嬌抬手指著前方,“你小時候肯定在這裏摸過魚。”


    王平:“這不廢話嗎?哪個農村長大的孩子沒有在自己村附近河中摸過魚。”


    “切,我就沒有。”林一嬌故意笑嘻嘻扯話題。


    “你是女的,別扯淡。”王平順勢用力捏了下林一嬌,就算疼她也得忍著。


    天色逐漸暗淡,一股冷意也愈加明顯,還好二人都穿的極其保暖,林一嬌把自己帽子給王平戴上,整理下,突然抬腳猝不及防對著王平撮一口,又捏了捏王平的臉壞笑道:“你別說,你戴著這個帽子,還有點像藝術家風範,特別是在搭配你那冷冷眼神,完全俘獲了本姑娘的心。”


    麵對林一嬌的崇拜式誇讚,王平隻是微微一笑,將其摟入懷中,二人頭貼在一起,再次注目前方那條小河。


    枯黃蘆葦擺動,靜謐村子裏特有的雞鳴犬吠從遠處傳來。


    轟轟!


    這時河對麵那個村子,煙花衝天而起,五顏六色光彩照亮這個小地方。


    二人同時仰頭望向天空。


    王平一直盯著煙花,好像和大多數人一樣,看見放煙花,都會抬頭盯著等待煙花放完。


    但林一嬌卻沒有,她把目光轉移到正在看煙花的王平臉上,眼神中全是滿足的寧靜與幸福,拉住王平的手更緊了。


    那晚,你看著煙花,我看著你。


    林一嬌在心裏對著綻放的煙花,悄悄許下願“要和王平一輩子在一起。”


    煙花雖美,卻是刹那芳華,很快村子又恢複平靜。


    “王平,能和你在一起過這第一個春節,我真的超級幸福。”林一嬌頭靠在王平肩膀上時道。


    “是啊,我也挺開心。”王平能說開心,那就是真的很開心。


    林一嬌:“以後的每一個春節,我們都在一起過,好不好。”


    “你想來我家,我總不能趕你走吧。”王平笑道。


    在這溫馨的夜晚,王平與林一嬌靜靜地倚靠在家門口。


    沉浸在春節那獨特而濃鬱的氛圍之中,時間悄然流逝,夜幕愈發深沉,但村子卻並不安靜,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響徹夜空,不時地傳入他們的耳中,仿佛在訴說著新春的喜悅。


    此時,柴火村上的天空繁星閃爍,密密麻麻地點綴著整個蒼穹。


    仰頭望去,璀璨星光如同鑲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寶石,熠熠生輝,在這片浩瀚的星空之下,林一嬌輕輕地合上雙眸,默默地再此許下心願:“願王平此生此世永遠陪伴在我的身旁,永不離棄。”


    當她再次睜開雙眼時,眼中流露出的是滿滿的幸福與滿足。


    她微微側頭,感受著王平就在自己身側所散發出的溫暖氣息,心中滿溢著甜蜜。


    對於林一嬌來說,這個春節顯得格外特殊且珍貴。


    她無比珍視與王平共度的每一刻時光,同時也對他們共同的未來懷揣著無限美好的憧憬和巨大的期望。


    正當兩人沉醉於這份靜謐的美好之時,一陣唿喊聲突然劃破了夜的寧靜...“吃飯了!”


    是陳月桂站在屋內,扯開嗓門唿喚著門外的兩人。


    聽到這熟悉的喊聲,王平與林一嬌不禁相視一笑,這種感覺已經許久未曾有過了,就好似兒時他們與小夥伴們盡情嬉戲玩耍,然後被大人們遠遠地隔著幾百米大聲唿喊迴家吃飯一般。


    那份親切,那份溫馨,瞬間湧上心頭,讓二人倍感溫暖。


    ...


    飯後。


    “這就是我小時候一直住。”王平帶著林一嬌來,指向自己睡的那東屋介紹道。


    林一嬌放下包,看著簡陋農村風特別明顯的平房,白天一直在堂屋,收拾的還算幹淨,但王平睡的這東屋就像一個亂糟糟的儲物間。


    一進門就能看見用化肥袋子裝起來的糧食農作物,有七八袋。


    還有一些鐵鍬,耙子等農作物,一塊木板床,對麵是三十年前的紅漆桌子,標準農村孩子住的房間布置。


    房屋沒什麽值得看的,但因為是王平住的原因,所以林一嬌看的格外仔細。


    最令她注意是在王平床對麵那堵牆上貼滿了獎狀。


    從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的都有,整整貼滿整個牆,這是小學成績優異才有的證明。


    林一嬌上學時也隻得到過兩張獎狀而已,反觀王平絕對是小學時大家都崇拜的那種同學,成績好,考試後必得獎狀的學霸。


    “王平,你小時候也這麽吊嗎?”林一嬌摸著獎狀,欣賞那落灰卻象征兒時榮譽的紙張。


    “也還行吧,從一年級吊到了初一,向來如此。”王平並不謙虛道,隨後指著一張四年級獲得全年級作文比賽一等獎的獎狀,道:“哈哈,這張獎狀過後,我還被我爸揍了一頓。”


    “啊,叔叔為什麽打你?”


    “當時領了獎狀,學校說可以舉著獎狀在全校師生麵前留影,不過照片的錢需要另外付,一塊錢,我當時想都沒想直接同意,放學後,迴家問爸媽要錢,被我爸打了一巴掌,說浪費錢。”


    “叔叔,真過分!”林一嬌不忿道,“不過,後來呢。”


    “後來,我奶奶就護住我,嗬斥我爸,給了我錢,並且還將這張獎狀親手粘貼在我的房間床頭上,之前這張獎狀是在床頭,後來我給它移到這麵牆,哈哈。”


    王平說著,又抬頭看著那麵記憶最深的獎狀,恭喜“四年級四班王平同學”榮獲全年級作文比賽一等獎,特發此狀,以資鼓勵!


    抬頭駐足在獎狀前,王平看了許久,林一嬌也站在邊上挽著他陪伴,並給王平點上一根煙。


    原來獎狀不是生活的通行證, 鈔票才是。


    以為長大是一場夢,原來童年才是。


    美麗的童年,少年的酸楚,青年的無奈,直到如今的苦盡甘來,他已經擁有了常人幾十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財富與地位。


    隻是在迴首,觸景生情,好似還沒有當年從奶奶手中拿過十元錢那般開心。


    兒時十元的巨款便可讓那個夏天午後的孩子,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對於一個九十年代在兒童時期擁有十塊錢是什麽概念?代表著小賣部的零食可以隨便吃,吃到爽為止,可以帶著一群孩子跟在他屁股後當一天的老大。


    王平走到在自己從小學就一直趴在這裏寫作業的紅桌子邊,翻著抽屜,裏麵還有小學的作業本各種繪畫,自己天馬行空畫的一些幻想出來的人物,還有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寫下的一行字:“我以後長大了,要賺很多的錢,帶著奶奶去吃很多好吃的,奶奶最疼我了。”


    稚嫩的孩童夢想...塵封古老的記憶,王平輕輕合上這本泛黃的作業本,再也不敢去看那一行字,生怕自己眼裏進沙子。


    “我小時候對奶奶說過,我以後長大了,要帶著奶奶去吃很多好吃的,奶奶最疼我了。”王平想到了奶奶,那個慈祥最寵愛自己的老人,低頭自語道。


    如今他已非常強大,再也不是當初會輕易哭鼻涕還需要奶奶買零食哄的小孩,再也不是被沒錢被逼到差點去死的社會青年。


    林一嬌看出了王平的觸動,安慰道:“王平,你成功了,我們現在有了很多錢,也過的很好,你實現了小時候那個想法,奶奶也一定會在遠方為你感到開心。”


    “嗯,迴過完年,一起去你家,看看你奶奶。”


    “真的。”林一嬌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一直想帶王平迴自己家,但又不敢開這個口。


    “我是你男朋友,去看你奶奶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有啥可激動的。”王平說完準備上床躺著。


    林一嬌瞬間僵住...剛才王平說他是我男朋友!王平同意了?


    王平親口說了出來!


    “我是你女朋友了!”林一嬌抱住王平再三確認。


    “以前不承認,是怕輿論,現在嘛,輿論對我造不成什麽,再說了,我如果連擁有女朋友的權利與勇氣都沒有,那我要現在擁有的一切有什麽意義。”王平說罷拍了下林一嬌:“趕緊上床上,明天早起貼春聯。”


    熄燈後,兩人做了該做的事,王平點上一根煙,道:“嬌嬌,你以後還是要低調行事,還有你之前那個賬號,注銷了吧,盡量不要出現在公眾視野。”


    林一嬌:“行,我明天就注銷。”


    “嗯,睡覺吧。”


    黑夜中,五分鍾後。


    林一嬌開口:“王平,睡著了嗎?”


    “沒。”


    “今天和叔叔發生衝突的那個鄰居,你打算怎麽處理?”


    王平:“讓他們賠錢唄,我總不能真的要他們命,這兩輛車的價格,夠他們蹲一輩子。”


    “會不會太絕了...”林一嬌聖母道,她想這一家四口在春節裏都被抓了,好好的家庭變成這樣。


    王平:“絕?一點也不,你知道當時他們兄弟倆是怎麽羞辱我的嗎?那一家又是怎麽欺負我們家的嗎?”


    “我隻是讓人把他們抓進去,已經算是仁慈了,睡吧,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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