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姑娘有些好奇:“平哥,怎麽了?”


    “喬欣婷是個騙子,她騙了我錢...”


    結合剛才王平所說的話,前台小姑娘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怎麽了?小玲,這什麽情況,鍾意的技師不辭而別傷心了嗎?”


    這時一個中年女人笑著打趣從樓下走來。


    前台道:“芸姐,是喬欣婷男朋友,他們分手了好像。”


    來人是足浴店老板娘,四十歲保養的很好,看起來很年輕,像三十九一樣。


    “年輕人分手正常啊,整個萎靡不振幹啥。”老板娘看著坐在沙發上一副失魂落魄的王平,眼神中有些嫌棄。


    “不是,芸姐,他說喬欣婷騙了他十五萬,還跟著一個男人出去開房。”


    前台小聲道。


    芸姐聽到這也沒有表現出多大震驚,對於她這種足浴老江湖來說,現實中什麽男女狗血劇情沒見過。


    “這樣啊,她既然騙了你該報警報警,我在幫你聯係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她。”芸姐拿出手機給喬欣婷打過去無人接聽。


    隨後發了條短信過去。


    王平沒有在足浴店待太久,畢竟血有頭債有主,他不會隨便殺人。


    他要殺的是喬欣婷那個表子!


    媽的,找到她,將她千刀萬剮!此時王平就是這樣的心態,走在路上還摸了摸別在身後的刀。


    路上王平也想好了還錢就不殺,不還錢都他媽去死!殺完,他就自殺。


    一了百了,你不給我活路,那大家都別活!


    此時王平一個被逼入絕境的野獸,極度危險。


    ...


    又去了喬欣婷的出租屋後,王平有備用鑰匙,打開後人不在。


    現在喬欣婷肯定不會迴來,保不準又去和哪個男人開房掙外快去了。


    此時是淩晨一點街頭,蹲在樓下好一會,王平逐漸清醒,摸了摸自己身後的刀歎息一聲。


    有人吃一頓飯,幾十萬,都不帶眨眼。


    有人被騙了十五萬就玩命,自己的命難道就值十萬嗎?


    清醒過後的王平離開喬欣婷出租屋。


    走在深夜街頭,像丟了魂漫無目的遊蕩。


    迴想自己這二十八歲的人生,過的重複且枯燥,平淡到清湯寡水。


    遇見喬欣婷那一刻王平這平淡的生活才被打破,他渾身鬥誌,拚命打工,隻是想給自己女人一個幸福的生活。


    可是用力太猛,遭到反噬。


    迴想村裏跟自己一樣大的發小,如今結婚的結婚,在外工作穩定,隻有自己還混跡工廠,常年提桶跑路維持生活。


    懊悔,這一刻本來爛泥扶不上牆,從來沒有大誌的王平第一次生出對人生瞎幾把亂闖的後悔。


    臨近三十,從來沒有一個關於自己人生的規劃。


    如果自己當時下學去開挖機,去學廚師,去學理發,去工地,是不是早就穩定了。


    將近十年時間,混跡於大大小小工廠,蹉跎歲月,快三十歲的人生還被大砍了一刀。


    對於王平這種層次的吊絲來說,這種遭遇是致命的一擊!


    ...


    嗡嗡!


    手機震動,此時淩晨兩點,來電顯示:爸。


    王平急忙接聽,在外遊子最怕淩晨家中來電。


    “爸,還沒睡。”


    “王平,你卡裏還有多少錢,你奶突然暈倒住院了。”


    王平聽到這個消息如遭雷擊沒站穩,一把扶住路燈道:“奶,他怎麽樣了?”


    “正在醫院搶救,你先轉兩萬塊錢來。”王平父親聲音很著急。


    “你和媽先拿,我明天給你們打過去。”


    王平心緒翻滾,他哪裏還有錢,全身上下加起來總共44元。


    “你馬了個比的!你媽那個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快點打來少廢話。”王平父親破口大罵,非常著急。


    “爸,我沒那麽多錢。”


    “你在外麵上這麽多年班,兩萬塊錢拿不出來?”王平父親繼續咆哮反問。


    “你有多少,先打來!”


    “好,我等下給你轉過去。”


    掛了電話,王平坐在路燈下。


    打開所有貸款軟件,發現都被自己借空了。


    王平想哭,但是他哭不出來,除了小時候,長大後他再也沒哭過。


    打開通訊錄,能有借錢幾率的可能就這兩個朋友。


    都是發小。


    第一個陳帥。


    現在淩晨兩點,陳帥應該沒睡,這家夥算他們發小裏混的不錯的,在昆市從一個小保安做到了保安公司的經理級別。


    打了三個電話後,才接通。


    “王平,怎麽半夜給我打電話?”


    陳帥那邊很吵,應該是在喝酒。


    “小帥,能借我一萬塊錢,行嗎?”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隨後電話掛斷。


    王平猶豫了一下,想到了醫院的奶奶,又給陳帥重新打去一遍,兩遍,三遍,無人接聽。


    隨後撥打第二個人,另一個發小李賽。


    許久後才接聽。


    “草,王平小寶貝,大半夜給我嚇一跳,有事嗎?”李賽是被來電吵醒的,打了個哈欠問道。


    李賽與王平也是光著屁股長大的發小,感情極深。


    “小賽,借我一萬塊錢,可以嗎?”


    “咋啦,遇見什麽事,需要用錢。”


    王平苦澀道:“家裏出了點事,過兩個月我會把錢還給你。”


    “我卡裏現在隻有八千,上個月剛買了車,每個月不僅要還車貸還要還房貸,等下八千我轉給你,兩千天亮了,我問同事借一下在給你轉過去。”


    “八千也行,謝謝。”王平這一刻真的想哭。


    李賽嗓門一下變大:“草,你啥時候變得這麽娘們唧唧的,咱哥倆用謝個吊!”


    “轉到你微信了,收一下。”


    掛了電話,王平立刻把八千塊錢轉給了父親。


    隨後王平他爸迴了段語音:“你別告訴我,你這些年就攢了八千?”


    王平沒有迴複,他不知道怎麽麵對父母,麵對自己的未來。


    他覺得此時的人生昏暗至極,比他剛出社會沒找到工作,睡大街睡網吧時還要無助。


    在迴廠區宿舍的路上,王平拿出手機看了下,白天發的那個視頻播放量還在漲,粉絲數量已經達到五萬!


    一個視頻漲粉五萬?


    王平想了一下,立刻拍了第二個視頻。


    淩晨蕭條的開發區街道,昏暗黃色路燈,兩邊簌簌作響的草木,好似在給這個落魄的異鄉人打氣。


    “我這等吊絲,真的會有出頭那一天?”


    王平對著視頻感慨一句後,又拍了拍自己廠牌,以及當下四周的環境後,點擊上傳。


    ...


    迴到宿舍已經是淩晨三點多,明天還要上班,王平衣服都沒脫直接躺下。


    第二天一早。


    王平拖著沉重疲憊腳步前往廠區。


    他還要上班,隻要活著錢就能賺迴來,王平不怕,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上班期間。


    廠裏那些平時和王平狼狽為奸的老油條與王平扯淡說笑,王平也沒有心情迴應。


    喊他去廁所抽煙,也沒有心思去。


    看著麵前匆匆劃過流水線傳送帶,自己十年青春都給了這裏。


    猶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坐在冰冷的板凳上...王平自嘲念叨。


    中午休息,王平去櫃子裏拿手機,準備給家裏打過去問問奶奶情況怎麽樣。


    看見有幾十個未接來電,還有微信語音留言。


    都是父母打來的。


    王平立刻迴過去。


    電話剛接,就傳來他爸咆哮的大罵聲:“你媽了個臭比的!你死啦!電話都不接!”


    “我在上班,爸,電話不給帶去車間。”


    “趕緊迴家,你奶走了!”


    “奶走了?”王平心髒劇痛,大腦一片空白。


    “趕緊迴家,現在訂票迴來,坐動車!”


    掛了電話,王平站在儲存櫃前許久...許久。


    周圍人奇怪目光看了一眼,也就沒有多看,大家都很疲憊,對於這種家裏來電話,某個員工突然崩潰的事,在廠子裏很常見。


    王平沒有辭職,也沒有請假,保安需要請假條才能放行,王平沒有心思在搞這樣繁瑣的東西,直接爬牆頭翻出廠區,來到宿舍拿了身份證就一路跑下樓。


    此時他隻想迴家...奶奶走了,王平像個行屍走肉,被宿管阿姨質問請假條呢,也沒有吊她。


    訂票時,發現自己連訂票的錢都沒了。


    王平悲到極致大笑出來,又聯係上李賽,借了兩千,這兩千還是李賽問同事借的。


    訂了蘇市北到駐市西的動車票,415元,六個多小時就可以到家。


    在去車站路上,王平接到了車間組長打的電話。


    “喂,王平,你他媽躲哪去了?怎麽又遲到了,你這個月全勤沒了!”組長一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平時就和王平不對付。


    原因很簡單,因為王平沒請他吃過飯。


    “家裏出了急事,我過幾天迴來,忘記給你說了,馬哥。”王平肯定還是要迴來繼續上班的,此時他無論多低落難受,還是盡量保持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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