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茯苓這邊與鄭掌櫃幾人談妥了合作後,又略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出了客院後,她沿著花木扶疏的小徑走了一段距離,便見路邊的涼亭裏,幾個頭發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似在爭論什麽,爭論得麵紅耳赤。


    雲茯苓略停了停腳步,正猶豫著是假裝沒看到,直接走人,還是過去聽一聽,從中調解一番。


    畢竟她身為東道主,若是有醫者在雲天苑裏鬧出事來,總歸不大好。


    到頭來,她還是得出麵解決。


    然而還不等雲茯苓做出決定,她就被人喊住了。


    “雲娘子!”


    雲茯苓循聲望去,見喊住她的人竟然是太醫院左院判程衝。


    見雲茯苓看過去,程衝立刻從涼亭裏出來,在離雲茯苓三四步遠的地方停下,衝著她拱了拱手,很是客氣道:


    “我等在討論一個醫案,兩方爭執不下。”


    “既然雲娘子至此,那便是有緣,不如一道參詳?”


    說到這兒,他又轉頭衝涼亭裏的眾人道:“雲娘子乃是大啟殤醫第一人,不如我們先聽聽她的高見,如何?”


    雲茯苓見程衝直接給她扣了個殤醫第一人的高帽子,當即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程衝沒安好心。


    縱然雲茯苓手握空間,還有前世積累的醫術經驗,也立誌要做天下聞名的神醫。


    但她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她勝過這個時代的醫者的,是前世的眼界見識和已經高度發達的醫術水平。


    再加上空間這個金手指,幾重buff疊加在一起,才使得她的醫術遠超這個時代的醫者。


    但若單單隻論中醫一道,未必沒人能勝過她。


    況且這世上千奇百怪的病症很多,甚至有的病症即便是在雲茯苓的前世,也依然沒有找到能夠治愈的方法。


    雲茯苓知道醫者這條路,她要學的還多著呢。


    她所追求的,也從來不是贏過什麽人。


    而是攻克一個又一個頑疾。


    在醫者這條路上,走的更遠,站的更高!


    所以程衝一開口就給她扣高帽子,再加上他先前私下裏和雲甘鬆秘會,還有楚少夫人的剖腹產手術中,有醫女被她買通。


    這使得雲茯苓對程衝的印象很不好。


    眼下遇見,雲茯苓心裏不免多了幾分警惕。


    然而程衝的話一出口,涼亭裏便有人應和出聲,對雲茯苓發出邀請。


    雲茯苓卻不過麵子,隻得應下邀請,轉身往涼亭裏走。


    雲茯苓聽了幾句,才明白他們在爭執一個腸癰的病例。


    所謂的腸癰,也就是現代的闌尾炎。


    闌尾炎在現代根本就算不上什麽大病,哪怕是急性闌尾炎,也就是做個小手術的事。


    可是在這裏卻不同,若遇急性腸癰,那是會活活痛死的,基本上都是治不了的。


    因雲茯苓先是在江州給陸家小公子開腹,後又給鎮國公府的楚少夫人剖腹取子。


    而這兩樁手術,病人都還活的好好的。


    所以今日這幾人談論急性腸癰時,便想到了雲茯苓開腹一法,覺得若是能夠開腹,將病人壞死的腸子切除,再將腹部的傷口縫合上,興許能把病人救活。


    但是開腹一法,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古往今來,也就隻有一個雲茯苓能做到。


    況且雲茯苓早先手術時也事先言明過,開腹這法子並非十拿九穩,她的把握也隻有五成之數。


    所以陸小公子和楚少夫人能夠活下來,除了雲茯苓醫術高明之外,恐怕還占了一點運氣。


    幾人這才爭執了起來。


    一方覺得開腹太過危險,不能拿病人的性命去冒險。


    而另一方則覺得急性腸癰這種急症,用藥見效太慢,有時候不等藥效起作用,人就先活活疼死了。


    左右生機渺茫,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開腹雖有風險,但好歹有一半的希望能夠治好呢!


    這會兒遇見了雲茯苓這個正主,作為唯一將病人開腹,病人還活下來的大夫,眾人不免要聽聽她的高見。


    雲茯苓見推脫不了,隻得說了說自己的看法。


    哪怕是同一種病症,病人不同,體質不同,用藥也不同。


    腸癰也分急性和慢性。


    若遇慢性,還可以用藥好好調理。


    可若是急性腸癰,也分輕重。


    症狀輕的,仍然可使用藥物治療。


    可若是症狀嚴重的話,那就隻有手術切除了。


    除非是實在別無他法了,雲茯苓一般是不建議手術的。


    畢竟動手術是一件很傷元氣的事情。


    而且這個時代的醫療衛生水平又很落後,一個不小心傷口就會感染。


    所以手術的過程其實並不難,難就難在術後的恢複。


    先前她給陸小公子和楚少夫人動手術的時候,為了術後傷口能夠不感染,順利愈合,她花費的心思遠比手術前和手術中還要多。


    所以這會兒說到手術這個話題,雲茯苓便與幾位大夫多說了幾句。


    幾位大夫中,原先還有人覺得雲茯苓身為雲家傳人,卻太過側重殤醫,反而輕了體療一道,實在是本末倒置,不可取也。


    此時聽雲茯苓娓娓道來,這才明白是自己心有偏見,不免自慚形穢。


    程衝豎起兩隻耳朵,聽的格外認真。


    他這幾日幾乎將整座藏書樓都翻了個遍,卻並未找到和開腹術有關的醫術。


    唯一能搭上點邊的,也就是一幅人體構造圖。


    那張圖將人體構造畫的栩栩如生,人體各器官的標注也詳細又準確。


    程衝從未見過這般把人體畫的如此清楚明白的圖紙。


    他一個醫藥世家之子,堂堂太醫院院判尚且如此,更別提是其他的醫者了。


    眾人讚歎那幅人體構造圖的精妙之餘,不免更加折服於雲家的醫道底蘊。


    畢竟隻那張人體構造圖,就夠從醫之家當做傳家寶的。


    用它來教導子孫,事半功倍。


    這樣珍貴的東西,雲茯苓竟直接拿出來給外人看。


    可想而知雲茯苓藏著的那些醫書,隻會更高深。


    一想到雲家那些有關於殤醫的醫書,程衝便心潮澎湃,難以克製。


    程衝在藏書樓裏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會兒見到了雲茯苓,便忍不住想從她這兒套出點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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