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靈芝聽到邱明達那句“杖一百後處死”,不由得渾身一軟,猶如一團爛泥一般,癱坐在地上。


    饒是她有再多的心眼,也不過是個嬌弱女子。


    麵對皇權官威,一時間也被震懾住心神,滿心恐懼。


    她猛地一把抓住雲甘鬆的衣角,哭著道:“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些事情雖然有她的手筆,但她也是一心為了他們這一房,是聽爹娘的話行事的。


    他們不能一家子人全都折進去。


    為今之計,隻能推一個人出來定罪。


    隻要那人把全部的罪責都擔下來,他們就還有翻身的希望。


    雲靈芝的心思轉的極快,目光從雲二夫人向氏的身上掃過,眼底閃過一抹陰狠。


    他們家還需要父親這個當家人撐著,他絕對不能倒下。


    如此一來,唯有舍棄向氏。


    隻要邁過這一道坎,父親身為太醫這些年積累下不少的人脈和人情,還有他們攏在手裏的那些錢財,再加上她和安國公府的那樁婚事。


    不愁以後沒有翻身之日。


    雖然這樣做會犧牲掉母親,但為了這個家,為了她和弟弟,想來母親也會願意的。


    雲靈芝想出了退路,借著哭泣,不停地給雲甘鬆使眼色。


    然而雲甘鬆聽著邱明達那一句句宣告判決,也是心驚膽戰,壓根就沒接收到雲靈芝的眼神,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但他好歹是經曆過風雨的人,這麽多年的米也不是白吃的。


    雲茯苓想憑這一手,就能摁死了他,沒那麽容易。


    他看了一眼還在哭哭啼啼的雲靈芝,暗罵了一句蠢貨。


    平日裏瞧著有幾分聰明勁,怎麽這會兒成了豬腦子。


    她這會兒說這樣的話,不就等於不打自招,承認暗害雲茯苓,意圖毀她清白?


    雲甘鬆又看向還跪在地上的雲珊瑚。


    比起犯蠢的雲靈芝,他此時最恨的人,當要數雲珊瑚。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也就罷了,竟還敢揮刀砍向他們,要斷他們的生路。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生下這個孽女!


    雲甘鬆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眼中隻剩下一片冷冽肅殺之意。


    他看向雲茯苓:“茯苓,我怎麽說也是你二叔。”


    “你當真要如此絕情?”


    雲茯苓哂然一笑,麵露譏諷之色。


    “這話該當我說才對!”


    “二叔反倒來搶我的台詞,臉皮可真是夠厚的!”


    “說到絕情,誰能比得上二叔你?”


    “我雲家對你不薄,不僅供你吃喝將你養大,給你一片遮風擋雨立身之所,你倒反過來恩將仇報,謀害於我,當真是忘恩負義,卑鄙無恥,該當千刀萬剮!”


    雲甘鬆被雲茯苓戳中痛處,當即麵色漲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愧難當。


    雲茯苓卻毫不停歇,繼續火力輸出:“我尊你一句二叔,你還真當自己是我二叔,能染指雲家了?”


    “你可別忘了,你爹是入贅我雲家的,你非我祖母親生,而是我那入贅的祖父與別的女人生的外室子。”


    “你以為自己被抱迴雲家撫養,就能冒充我雲家血脈了?”


    “還想除掉我這個雲家唯一的血脈,鳩占鵲巢,吞並雲家產業,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野心挺大啊!”


    雲甘鬆暴跳如雷,再也聽不下去了。


    “雲茯苓,你休要胡說八道!”


    “我是母親所生的次子,怎麽就不是雲家血脈了!”


    雲茯苓嗬笑一聲,“這話你騙騙外人得了,最多也就騙騙你自己!”


    “當年真相如何,又不是沒有人知道。”


    她抬手指了指歐陽鳴和杭老爺子。


    “這兩位可是我曾祖父的親傳弟子,是我祖母的師兄,你的身世他們最是清楚不過!”


    歐陽鳴立刻開口道:“我師妹隻生有一子,便是茯苓的父親,何來的第二子?”


    杭老爺子跟著點頭,“確實如此!”


    雲甘鬆見自己的身份被否認,哪怕這是真的,他也是絕對不能承認,更不能讓其大白於天下的。


    否則雲家所有的一切,都與他再無關係。


    他忍不住咆哮道:“你們都是一丘之貉,自然會向著雲茯苓說話。”


    雲茯苓笑了笑,衝著身後招了招手。


    淩遊立刻上前,將幾張薄紙放在她手中。


    “當年祖父蓄養外室,又生下了你,還在曾祖父去世之際將你抱迴府中,軟磨硬泡要將你記在祖母名下撫養。”


    “祖母被傷透了心,卻還是看在夫妻情分上,將你留在了雲家。”


    “祖母心善,卻也不是軟弱可欺之人,你當她毫無防備,沒留後手嗎?”


    “你是記在祖母名下,可這雲家族譜中,卻沒有你!”


    “你不過是戶籍落在了我雲家罷了,卻也隻落在了祖父的名下,與我祖母並無關係。”


    雲茯苓也是入京後讓陵遊搜集證據,才查到戶籍上的,沒想到卻給了她這麽大一個驚喜。


    雲茯苓嘴上雖說這是祖母留下的後手,但是按照她的推測,以她祖母那個戀愛腦,應該想不到這一茬。


    這一手,多半是他爹有意為之,為的就是防備將來雲甘鬆和他那入贅的爹吞並雲家。


    “這一聲二叔我是不會再叫了,畢竟祖父是入贅的,你又不是我祖母親生的。”


    “你與我雲家,實在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往後不許你再打著雲家和濟春侯府的旗號行事,否則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雲甘鬆氣極反笑,指著雲茯苓道:“你這是要將我趕出雲家?”


    雲茯苓點了點頭,“有何不可?”


    “你害我性命在先,又非我雲家血脈,我趕你出府天經地義!”


    雲甘鬆赤紅著一雙眼睛,惡狠狠道:“我害你性命,你有何證據?”


    他抬手指了指雲珊瑚,“你以為買通了她,隻憑她的三言兩語,就能給我定罪嗎?”


    “你做夢!”


    他看向京兆府尹邱明達,“隻憑她的一麵之詞,你敢給我定罪嗎?你能給我定罪嗎?”


    邱明達目光沉沉。


    雖有雲珊瑚的指認,但確實不足以給雲甘鬆等人定罪判刑。


    哪怕翊王殿下施壓,他最多也就是能以涉案的名義,把雲甘鬆他們抓到大牢裏關幾天。


    最終還是要以證據不足,再把人給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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