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琰本可以抽身而去,但還是因為這軟綿的三個字停住腳步,順了她的意。


    他還是頭迴這般見不得人,要躲進櫃子裏。


    這櫃子還算整潔,就是矮了些,以他的身量,必須要低頭彎腰,才能站得住。


    蘇相的腳步聲就在門口處,紀青梧暫時沒想到更好的辦法,她合攏手掌對著他拜了拜,隻能先委屈了這尊大佛。


    趙明琰眸底劃過暗流。


    在她要合上櫃門之際,一隻手臂探出門外,將她也拉了進來。


    紀青梧見到櫃門在自己的眼前,輕巧地合上,周身陷入昏暗。


    此時,房門也被人推開。


    衛彤悠迴想那矮個婢女的言行,應該是活潑愛叫喳的,就高聲問安,而後學著家中丫鬟的做派,低頭為蘇峰嶽打開房門。


    屋門敞開著,蘇峰嶽站在門口,停住腳步,似乎察覺到什麽異樣。


    衛彤悠心中一緊。


    蘇峰嶽道:“含章怎麽不在?”


    衛彤悠抬頭順著門往裏頭看,紀青梧果真不在裏頭。


    被人帶走了?她低頭遮掩眼中的慌亂。


    “......老爺的燉湯少了一味食材,含章姐姐去後院廚房盯著廚娘重做去了。”


    蘇峰嶽沉臉頷首,沒空多問婢子們的去向。


    他從下了馬車,邁進府門開始,就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沒有在外人麵前那般平和之態。


    不知是因為愛女早亡,還是別的原因。


    蘇峰嶽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藏青衣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了衛彤悠一眼,蘇峰嶽揚手道:“弄影,你先下去。”


    這種場麵,衛彤悠在衛家見得多,這人打扮還有眼神中透露出的精明市儈,應該是府中的管家。


    兩人要議論什麽隱秘之事,所有下人都要退避三舍。


    衛彤悠低頭稱是,就快步離開,走到院子門外。


    中年男子看了看外邊,將屋門關上,隨著蘇峰嶽一道走到屋中正廳。


    穿過花廳時,側邊的儲物櫃沒有任何異常,也沒人會猜到,這裏邊還藏了兩個人。


    蘇峰嶽從卷缸中拿出一個卷軸,沒有打開,就放在手邊。


    問道:“尚榮,交代給你的事情,辦的怎麽樣?”


    中年男人的身份和衛彤悠所想不錯,正是府中管家,名叫尚榮。


    因為這差事沒辦好,他的眼睛不敢直視蘇峰嶽。


    他低著脖頸道:“老爺,屬下在全府上下,還有您走動的地方,都派了人手去搜查過,但都沒有找到。”


    蘇峰嶽陰沉地道:“那東西我一直隨身帶著,我迴想過很多遍,那天唯一的意外,就是當時我坐著的馬車馬匹突然受驚。”


    尚榮道:“屬下去調查過,是那馬兒在宋家門口等待之時,碰巧被路邊的流浪野狗咬了一口,在迴府的路上跑著跑著狂犬症突然發作,才會發瘋狂奔,差點誤傷了大人,那馬已經處置掉了。”


    蘇峰嶽的手將卷軸捏的變形,道:“這麽巧合的事情,我不會信,定是有人在背後要害我。”


    在官場沉浮這麽多年,蘇峰嶽不相信無端巧合,隻相信事在人為。


    “你再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出幕後主使者。”


    尚榮為難地低下頭,他已經盤問了附近的居民,確實沒有可疑的人出現。


    蘇峰嶽接著道:“那東西對我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要是三日內還找不迴來......”


    尚榮嚇得麵如土色,應承道:“屬下知道,屬下定會為老爺找迴心愛之物。”


    蘇峰嶽又問道:“這幾日有可疑的人去柴房嗎?”


    尚榮立馬道:“沒有,沒有人靠近過柴房,您放心,那地方隱蔽,不會被人發現。”


    蘇峰嶽長長吐息一口,而後將手上抓到變形的卷軸打開,展開來是女子的畫像。


    這卷缸裏的畫像都是蘇峰嶽親自執筆畫成。


    但這幅畫像,是他最近繪製而成,女子戴著青色麵紗,身穿同色薄紗,身段妖冶。


    看不清楚其麵部神情,隻有一雙含情脈脈的雙眸。


    尚榮低聲說道:“前幾日,劉大人聽說您又有了心頭好,所以按照那位的模樣,送來了新貨色,大人要不要享用,也好解解乏?”


    蘇峰嶽盯著這畫像上的眼睛,渾濁的眼裏釋放出精光。


    “他倒是個懂事的,先不急,再過一會兒,永王要過來。”


    尚榮驚訝地道:“永王這是要向您投誠?”


    他想到了什麽,說道:“可您不是與西縉的四皇子說好,等皇上死後,小皇子登位,到時再趁機製造出大亂子,和西縉裏應外合,讓西縉軍馬入城,將皇室血洗個幹淨。”


    蘇峰嶽道:“這雞蛋焉有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


    這隻是他們先前的計劃,或者說是宇文天擎一廂情願的計劃。


    如今,在蘇峰嶽的位置上,趨炎附勢想來討好他的人多得很。


    蘇峰嶽要讓宇文天擎明白,除了他,自己還有大把的選擇。


    尚榮道:“老爺說的對,宇文天擎這些日子躲在舊宅中,吃用都是我們蘇家的,可他卻不知感恩,還敢威脅老爺您快點兒動手,不知您夜以繼日在朝中的辛勞不易,他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蘇峰嶽聽見管家說宇文天擎的不好,灰白眉毛皺著,臉色陰沉地斥責。


    “就算他再不好,也是她的兒子,不要讓我再聽到你說這些話。”


    尚榮囁嚅著嘴唇,心知但凡挨上宇文天擎的母親之事,老爺就會像變了個人般,就沒再多言。


    蘇峰嶽道:“尋物之事,你要當頭等大事來做,三日之內找不迴來,我唯你是問,你先下去吧。”


    尚榮從屋中走出,也沒有發現門口的櫃子有什麽不對。


    可在櫃子中的紀青梧,有大大的不對。


    這櫃子中存放了些花盆瓶罐之類的雜物,下腳的地方不多。


    紀青梧被扯進來後,就已經是重心不穩朝前撲的狀態,她隻能雙手扶住皇帝的胸口站穩。


    她怕挪動碰到東西發出聲音,是以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這櫃子的高度倒是正合適她的身量,不需要低頭彎腰。


    在櫃門關上後,蘇峰嶽兩人就進了門,紀青梧更是緊張地不敢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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