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梧問道:“爹他出了什麽事情?”


    她心中湧現諸多猜測。


    喬氏與紀父多年分居而住,會不會是感情出現了什麽問題。


    她前日在街上,還聽到了旁人議論在烏水巷裏的謝家家主,外放做官幾年,前陣子迴來,還帶迴來一個外室,領著兩個孩子,直接就把正室夫人給氣病了。


    紀青梧仔細地打量喬氏的臉色。


    小心地道:“爹是不是要迴來了?”


    “迴來?迴來把我氣病嗎!”


    喬氏一提起紀父,就頭昏腦漲。


    紀青梧走到她身後,為她揉按著頸部耳後的風池穴。


    “娘,你先別急,萬一再把身體急病了,如何是好。”


    她溫熱指尖的按壓力度正合適,對穴道掌握的更準,比春華揉按的還要舒坦。


    喬氏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爹他又得罪人了。”


    又?紀青梧敏銳地察覺到,他爹看來經常做得罪人之事。


    喬氏繼續道:“人家外放出去的官員,天高皇帝遠的,不說中飽私囊,最起碼也有好吃好喝的供著,尤其他還是負責鹽運這麽個肥差。”


    “可他不僅兩袖清風,這兩個袖子都快漏風了!還到處管閑事,現在倒好,得罪了大官,直接被拘押起來了。”


    紀青梧手指微頓,驚異地道:“我爹到底得罪了誰?”


    紀伯連的官職雖不是位極人臣,但也是正三品,在產鹽的南方一帶,任鹽運使的要職,鹽和糧食一樣重要,是民生之基。


    再者,紀伯連是當朝太後的親哥哥,誰人膽子這麽大,敢拘押皇親。


    紀青梧見喬氏這般煩惱的模樣,就知道,幕後下手的應該是個大人物。


    喬氏正要說話,李嬤嬤從外間進來,語氣急躁地道:“大夫人,老夫人請您一塊隨她去慈寧宮。”


    紀青梧迴握住她的手,堅定道:“娘,我陪您一道過去。”


    *


    馬車上,紀老夫人見到紀青梧上來,眼神含著不喜。


    今日朝中關於天象一說的事情,她已經知曉。


    因著熒惑守心,沒人敢再來求娶紀青梧,李家的婚事不僅要告吹,這迴,連帶著紀青媛的婚事也受到了妨礙。


    紀老夫人閉上了眼,像是看到她就心煩。


    紀青梧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到了老太太,聳了聳肩,乖乖地坐在喬氏身邊,離紀老夫人遠遠的。


    到了慈寧宮。


    芳華姑姑在宮門口等著她們。


    她穩重地道:“老夫人,大夫人,五小姐,太後在主殿中等著,請隨奴婢來。”


    進了殿門,就算再著急也不能忘記規矩,幾人先給太後娘娘見禮。


    太後見到紀青梧也跟著來了,神色複雜,顯然也聽說了近日朝中的風波。


    不懂這麽個看起來柔弱的姑娘,怎麽就能時不時地惹出大事來,從後宮鬧到了前朝。


    但她沒說什麽,因為眼下,更重要的是紀伯連之事。


    太後的手搭在鸞座的扶手上,看著眾人道:“哀家傳召你們過來所為何事,你們應該也已經知曉了。”


    紀老夫人和喬氏滿臉凝重地點頭。


    太後繼續道:“兄長他在外任著要職,這麽多年一直沒有錯漏,可那兩江總督曹鴻濤竟然帶人拘押,真是膽大包天。”


    喬氏道:“迴稟娘娘,曹鴻濤現在連正經的拘捕的罪名都沒有拿出來一個,這其中必有蹊蹺,說不準是他觸碰到某些官員的利益,才會遭此橫禍。”


    太後也正有此想。


    紀老夫人愁容滿麵:“老身也經常和伯連說,讓他在官場中圓滑些,不要這樣較真,剛過易折,可他本性難移,就是不聽勸。”


    太後眼神閃過一絲厲色:“哀家覺著,這不能全怪大哥,背後定是有人指使。”


    在最後方坐著的紀青梧低下頭,眼觀鼻,而鼻子,在嗅聞著太後宮中的香料,和每次聞到的都不同,清香中帶著沉甘,迴味無窮。


    太後的視線劃過紀青梧,見她低著頭不言語。


    開口道:“青梧說一說,你對這事兒有什麽看法?”


    猝不及防被點名,紀老夫人和喬氏都望著她。


    紀青梧抬眼迴視著太後,大方地道:“娘娘,父親是什麽性格我不知道,但父親這麽多年一直任鹽運使司,不曾升遷,也不曾被貶,娘娘可知道這是為什麽?”


    太後不曾想過這麽深入,訝異地看了紀青梧一眼。


    鹽運使司這個品級是由丞相親自任命,但這官職特殊,不管是罷免還是升遷,都需要經由皇帝審批才可以通過。


    紀伯連在這個位置做了這麽久,行事未曾出過差池,雖性格激進了些,但在本職上深受皇帝信任。


    撬不動他成為同黨,就隻能連根把他挖走。


    太後沉吟了片刻:“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想要鹽運使司這個位置,眼紅心急,才會這麽急的出手。”


    紀青梧迴道:“不然,他們沒理由對父親下手。”


    她神情安寧地道:“隻是他們為何這麽心急,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就要拘押父親,我還想不通。”


    太後點了點頭,覺得她分析得十分在理。


    被她鎮靜的情緒感染,殿中的氣氛也和緩了不少。


    這時,石溪急匆匆地從殿外進來,在太後身邊耳語幾句。


    太後眉心擠出川字紋,確認道:“真的找到了證據?!”


    石溪道:“是,太後娘娘,線人剛剛快馬傳來消息,說是紀大人已經被下到大牢中。”


    眾人本還以為隻是暫時拘押,沒有證據第二日就會釋放,可現在真的收押到大牢中了。


    而且,紀伯連不在臨安,她們也沒辦法第一時間得知消息。


    喬氏麵上看著還算冷靜,嘴角緊繃著。


    紀青梧握住她的手,卻感覺娘的手心都是汗濕,娘心中定然是擔心和慌亂的。


    紀老夫人的眼前發黑,緩了半天才好。


    哀聲道:“伯連千萬不能再出事了!娘娘,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你大哥!”


    太後何嚐不想救,隻是相隔得太遠,她的手還伸不到淮南去。


    她做了決定,站起身來:“哀家去尋皇上。”


    紀老夫人和喬氏都站了起來:“我們隨娘娘一道前去。”


    紀青梧也跟著起身。


    太後皺眉看她:“青梧就別跟著去了,皇上肯定不願意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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