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容迴到家中,晚間就跟夫君提及此事。


    陸倦近些日子事務繁忙,夜深了才歸家,聽到妻子的話。


    他訝異道:“阿容,你和五妹去寒山寺,碰見了皇上?”


    武肅帝近來隻會比陸倦更忙碌,聽李公公說,晚上連覺都不夠睡的,怎還分身去了寺中。


    紀青容靠在床上,把織花錦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僅碰到了,皇上就站在馬車邊上陪著五妹,還跟五妹的女兒啾啾說了好一會兒話,講了不少道理。”


    紀青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湊到他耳邊。


    “要我看,皇上比對宮裏的元珩小殿下還要有耐心。”


    陸倦頓了頓,凝思道:“陛下可不是愛閑聊的性子,五妹身上定然有陛下感興趣之處。”


    男子對女子能有什麽興趣?


    被陸倦一點撥,紀青容立即反應過來,武肅帝眼中的光亮是為何。


    果然還是男人了解男人!


    紀青容和陸倦對視一眼,等著他接著給自己分析透徹,自家夫君向來對官場的事情看得清楚。


    陸倦摸上了妻子的肚子,笑著道:“啾啾那小丫頭古靈精怪,招人喜歡,聖上隻有一子,定是羨慕有女孩兒的人家。”


    紀青容對皇帝不熟悉,也知他今日神色柔和的不像話,原來是羨慕嗎?


    但她總覺得不太對。


    “會不會是......”她話沒說完。


    陸倦在床邊坐下,掀開被子的一角,手伸過去給她捏著腿。


    但他迴到家中,一門心思都放在了紀青容身上,不想再思慮外事,就算那人是皇帝。


    “腿可走酸了?”


    她放下心中的疑思,連忙收迴腿去,柔聲道:“聽說要到孕晚期才會水腫,我現在並沒有不適,不必如此。”


    他擔憂她懷孕辛苦,自己何嚐不是心疼他早出晚歸,忙個不停。


    陸倦拉著她的小腿放到膝上,忽然笑道:“阿容,我們也生個香香軟軟的女兒。”


    之前不是還說男女都行,隻要她生的都喜歡。


    紀青容搖頭道:“我倒是希望,生個兒子。”


    “生個混小子有什麽好的?”陸倦不滿地道。


    “你是不知道我的壓力,還是一舉得男好,以後也省的再生了。”


    紀青容孕後心思敏感,憂心忡忡地接著道:“要是我一直生不出兒子怎麽辦,侯府的爵位不就斷了,我就罪過大了。”


    陸倦卻不把生兒子當迴事兒,道:“二哥不是有兒子,大不了過繼一個就是。”


    二哥陸威是庶子,襲爵位輪不到他,但若紀青容生不出,就隻能過繼了。


    紀青容總覺得做奪人之子的事,太過不仁,再加上二嫂馮雙將鬆哥兒看成眼珠子一般,她不可能答應。


    看紀青容臉皺成一團,陸倦道:“阿容覺得不好嗎?沒關係,為夫還有別的辦法。”


    生兒子的事情,哪能還有別的辦法。


    紀青容拉下臉,怒道:“陸子攸!你該不會想找個外室幫你生吧。”


    陸倦按捏的手停下,大手從她的撒腳褲中探了進去,找到軟肉捏了一把。


    “你真是膽肥了,敢直唿為夫的名字。”


    紀青容心內一緊,剛才不管不顧地叫他,現在心中十分後悔,可看他眼中分明沒有怒氣,眸中發亮。


    “是你說有旁的辦法的......”


    陸倦單手解開腰帶,隨意地道:“我說的辦法是把世子之位讓給二哥,可不是你那個把我推給外室的壞點子。”


    聽他把讓爵位之事,說得像是讓個餅子一樣簡單。


    紀青容坐起身來,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夫君,你當真如此想?”


    這會兒功夫,陸倦已經把外袍都褪去,隻穿著裏邊的中衣。


    他悠哉地道:“阿容難不成以為,我僅是因為這個世子身份,才會得到皇上寵信,不靠侯府,你家夫君就立不起來了嗎?”


    聽到他這番底氣十足的話,紀青容一下子就覺得心安了。


    又聽陸倦無所謂地道:“這事兒不要緊,現在要緊的可不是這個。”


    紀青容覺得現下沒有比這更要緊的,這話要被婆母崔氏聽了去,估計會氣到發瘋。


    可下一瞬,被陸倦拉著手放到某處,朝堂上不可一世的天子寵臣,在她耳邊輕聲懇求著:“幫幫我,阿容。”


    隻怪陸倦給出的解決辦法,實在太令她滿意,紀青容不得不順了他的意。


    再沐浴一次後,紀青容困倦地倚靠在陸倦懷裏。


    陸倦撫著她的後背,垂眼深思著。


    現在是侯府宗親,說不定哪日就會成為磨刀石,武肅帝可不是願意與世家大族同舟共濟的帝王。


    陛下出身於世家,早就看透了這片盤根錯節的宗族關係網。


    各大世家看上去光鮮煊赫,實則底下埋藏著汙遭,已然從根上爛透了。


    武肅帝有心整治,隻是還沒有尋到合適的下手機會,從哪家開刀,也是個未知數。


    *


    一周後。


    紀府大門掛起了白燈籠。


    紀家三子紀長彥在詔獄中熬了些時日,還是去了。


    紀老夫人自打從慈寧宮迴來,就一直纏綿病榻,憂思過重,身子不見好,得知孫兒去世的消息,病的更重了。


    吳氏抱著牌位哭暈了幾次,是以這次的喪儀,全靠大夫人喬氏撐著。


    滿堂皆白,前來吊祭的人不多,靈堂內冷冷清清。


    因為紀長彥生前是有罪之身,平時玩得好的狐朋狗友們一個也沒有出現,就連永王都沒有露麵,隻是差人送來了祭禮。


    祭禮是由永王妃打理,她也借著這機會,給紀青梧傳了話。


    陶婉音服用了她給的第一個藥方,身子已大好,現在就隻等,第二個藥方何時見效了。


    紀青梧在梧桐苑的窗前坐著。


    她穿著白色素裳,並未戴頭飾,清水芙蓉般純然,她手中拿著用醋泡過的燈芯,在燈罩外層加了水,就做好了一盞長明燈。


    本來她不打算去靈堂,但再多恩怨隨著人的故去就該消散了結。


    紀青梧把長明燈放在靈堂一角,又燃了一炷香,就離開了。


    她剛出正門,往梧桐苑的方向走,身後傳來尖利的喊聲。


    “你不許走!”


    瘦得臉都尖了不少的紀青媛,就站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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