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閉門會交鋒
胡振宇的這個表態讓林濤淺淺笑了一聲。
他能夠理解對方的想法，當前國內商業航天公司就這麽幾家。
有實質成果的更隻有星辰空間，這個時候星辰空間就代表著國內商業航天這個領域。
在星辰空間發展的道路上，其他公司就能看到自家未來的發展空間和邊界。
而且未來如果可以和星辰空間處理好關係，星辰空間的某些資源也有可能交換給他們。
“胡總這樣說就謙虛了，明天開會的時候你我共同努力方才能為咱們企業爭取空間。”
“是這個道理，作為同行，星辰空間的成就讓全世界所有民營航天企業驚歎，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關注星辰空間的動態，明天的會議很關鍵，到時候主要看林總你發揮，我打下手。”
胡振宇說的也沒錯，這個時候星辰空間正處於風口浪尖，各種組織都將目光放在林濤身上。
林濤自己倒覺得沒有什麽，星辰空間未來的發展在經過上午和長老們的溝通之後他並不擔心。
國家層麵的態度是積極的，他們也願意看到新的力量出現，多頭並進，相互競爭才是形成一個積極的產業生態。
“哈哈，胡總你放心，應該不會差的。”
幾分鍾後，電話結束，林濤想到胡振宇的態度就明白實際上有意航天的人應該都知道明天的閉門會，而且這些人都在等待閉門會商討的結果。
這些人看到了航天行業的發展潛力，他們明白這是一塊相當大的蛋糕，隻是具體能有多少機會分一塊，他們還沒有把握。
12月28日，林濤早早離開了酒店，坐車到了閉門會開會的地方。
這是一個航天科技集團的辦公地，林濤到的時候已經有接待的人員在大樓門口等著了。
“林總，一路上辛苦了，我帶你去會議室。”
林濤點了點頭帶著15三人跟在對方身後上了樓。
開會的房間是航天科技總部的一個大會議室，林濤進去的時候倒是看到兩個熟人。
文昌發射中心的總工程師謝風亮和航天動力研究所所長張小至都在現場。
在林濤進門的時候，會議室裏其他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他。
大家都知道進來的這個年輕人是何許人也，也都清楚今天這場會議焦點核心人物正是這個年輕人。
臉上帶著笑容，林濤走到謝風亮身邊。
“謝總工，你好啊，最近身體還好吧。”
謝風亮看著林濤，眼神中帶著士別三日須刮目的驚歎。
“林濤，沒想到你不聲不響給大家放了一個那樣大的炮仗，這一聲巨響可讓好些人都寢食難安啊。”
林濤無奈笑了笑迴複說：
“我覺得還好，再說了，我們公司是研發火箭的，炮仗這種東西可不興提，那玩意升空後得炸。”
謝風亮搖頭失笑，現在的林濤在他眼裏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初出茅廬的後輩。
林濤在東秘航天領域內現在已經是一頂一的大佬人物，他當下的所有舉動都會影響很多人的事業和行業發展。
“行，是我說的有問題，隻是今天這場會，多用點心聽一聽，有些事情還是要謹慎一些的。”
林濤點了點頭，微笑說：
“嗯，我懂了，謝謝您提醒。”
林濤剛說完，旁邊一個聲音響起。
“林總，你終於到了，這裏不比長安，這兩天有點冷吧？”
轉頭看著這個男人，林濤想到對方的立場，覺得挺有意思，這個時候還能主動貼過來聊天。
“是啊，這邊比家裏那邊冷許多，張所長可得保重身體。”
張小至臉上笑容愈發和善，轉頭與旁邊的謝風亮打招唿。
“謝總工，別來無恙，最近這段時間挺忙的吧，聽說發射中心那邊快完工了。”
謝風亮眼神在林濤和張小至兩人的臉上遊移一會，對張小至說：
“嗯呢，快完工了，這段時間更忙了，項目驗收的事情還得我盯著，張所長和林濤挺熟悉啊。”
張小至微微一笑，看著林濤好似朋友一般親切說：
“嗯呢，當然熟悉，同地區同行業，林總在發動機方麵的學識讓我覺得驚訝，我這個癡長者得跟林總這樣的才俊得多接觸學習才好。”
林濤內心疑惑叢生，今天張小至的表現屬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月初在測試場的時候，兩個人可是鬧了個不歡而散，今天對方如此熱情的拉近關係，確實有些看不懂。
“張所長客氣了，是我該向前輩學習。”
謝風亮看著兩人一副前後輩和諧相處的景象，也覺得挺有意思。
作為航天行業的大佬，他怎能不清楚這兩家之間的矛盾，隻是看張小至的表現，今天這場會議應該有好戲看了。
這時，林濤轉頭環視的時候看到胡振宇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路上客客氣氣的和會議室裏的其他人介紹自己，握手交談。
胡振宇剛剛將手裏的名片發出去，抬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看向這邊的林濤。
跨步走到林濤身邊，胡振宇熱情的和林濤握手說：
“林總，又見麵了，還是要當麵恭喜星辰空間赤火測試成功啊。”
胡振宇剛說完，站在林濤旁邊的張小至臉上的笑容尷尬了一瞬，然後立馬恢複。
林濤注意到了張小至表情的變化卻沒有言語。
“謝謝啊，胡總，現在你團隊的項目怎樣了？”
說到項目，胡振宇臉上的表情稍顯無奈，歎口氣後他鄭重說：
“不能和林總你們星辰空間相比，我這邊隻能穩紮穩打，首要目標是先設計一款固體發動機，當前我的同伴們正在研究一款高效的固體推進劑，年後應該就敲定了，一步步來吧。”
固體發動機是早期火箭和導彈最佳的推進方式，原因是設計和製造都比較簡單。
此種發動機在設計之初就沒有考慮過複用的可能性，隻要發動機可以支撐一次任務執行的時長，那就算是成功。
現役很多火箭一級或者捆綁助推器仍然在使用固體發動機，方便省事。
固體發動機相較於液體發動機最大的缺點就在於難以實現多次點火，工程師無法精細控製發動機的整個工作過程。
現在在研的火箭發動機基本已經拋棄這種動力方式。
但對於像翎客航天這樣的初創組織，固體火箭是一條快速進入航天發射領域的捷徑。
在這個過程中可以快速培養自己的團隊，熟悉火箭發射全流程並積累經驗。
縱有這麽多的好處，可對星辰空間來說，林濤自己一點都看不上，他認為固發沒有一點價值。
“挺好的，預祝胡總你們的固體發動機可以早日點火試車。”
林濤順便將胡振宇介紹給了自己旁邊兩位，這也算是給胡振宇拓寬一下行業內的關係網，或許未來某個階段會對他有幫助呢。
“好了，大家都到了，那咱們就開始吧。”
聽到一個厚重男聲，林濤幾人轉頭看向會議室前麵的位置。
一個穿著綠色軍裝的中年男人站在首位環視著屋內其他人。
林濤不認識對方，聽到聲音後他就迴到自己座位，麵前座位前的牌子上正是他的名字。
“林總，我先去自己座位了。”
胡振宇低聲向林濤打完招唿，往會議室後麵靠牆的一圈座位走去。
整個會議室實際上就是一張大長條桌，林濤的位置位於右側偏上首的位置，而胡振宇隻能坐在外側靠牆的一個座位上。
等林濤坐下，雖然兩側座位的人他不認識，微笑點頭打過招唿，就等著會議開始了。
等所有人落座，首位的軍裝中年人開口說：
“今天這個會由國防有關部門組織，會議的主題圍繞當下航天領域發展新格局進行討論，在座的都是國內航天領域有頭有臉的人物，有院所的，有航天集團的，也有高校和民營企業，在漂亮國已經放開商業航天領域管控的當下，我們也需要探討當下自己的抉擇...”
會議室內所有人此時都沒有說話，目光聚焦在首位發言者的身上。
過了一會，軍裝中年人的開場白講述結束。
“...確認商業航天的發展邊界、發展模式以及價值定位，就是今天會議的關鍵，大家可以各抒己見，進行討論。”
軍裝中年人說完，他將目光從左側開始，掃過一個個參會者的麵孔。
他知道這些人對於商業航天都有自己的認識，如果說之前還有人不看好商業航天的發展前景，那麽在星辰空間赤火數據披露之後，他認為不應該再保持那種心態了。
會議室內的沉默沒有維持多久，坐在林濤對麵的一個年輕女士先開口發言，內容卻不怎麽中聽。
“我們當前的航天活動頻次在逐年增加，在沒有大型項目需要建設的情況下，商業航天能夠帶來的短期價值並不明朗，而且風險更高，存在監管壓力。”
林濤皺眉聽完對方的發言，這種短視的發言林濤很難苟同。
他注意到在對方發言結束後，會議室內讚同對方發言的人隻有少數，這讓他安心不少。
坐直身子，林濤不打算在此時保持沉默。
“我並不認同這位女士的觀點，怎麽能說沒有大型項目呢？當前沒有完全是因為我們沒有建設大型項目的能力。無論是北鬥還是嫦娥計劃我們設計了那麽多年，可是當前仍然沒有建設完成，還有軍事方麵的偵察衛星，我們和對立國家存在著巨大差距，這些項目中的每一個都刻不容緩。我們的困境就是沒有足夠的運力，而商業航天正是解決此困境的關鍵。”
林濤毫不猶豫的反駁了對方的觀點，方式直接且不留一點情麵。
其餘人聽到林濤的觀點，仔細傾聽者不在少數。
讓林濤感到驚訝的是張小至這個時候發言了。
“我讚同林總的觀點，在當前國際競爭加劇的氛圍下，我們麵臨的壓力很大。無論是軍用還是民用方麵的航天活動，我們一直落後於對方，持續追趕幾十年，航天強國是一項急需完成的任務。如果商業航天企業可以幫助航天機構分擔發射壓力，我們就應該支持。”
張小至的發言讓林濤很是詫異，明明星辰空間的赤火已經對動力研究所的事業產生威脅，可是對方在此時仍然擺出一副支持商業航天的態度，這背後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
在林濤一腦門疑惑的時候，之前發言的年輕女士身側的中年正裝男人卻開口了。
“張所長，林先生，你們說的觀點是基於商業航天企業能夠有能力開展航天活動業務的前提下，可是在我看來，在一個如此高複雜度高集成度的尖端領域，私人企業很難具備全係統支持的能力。當然林先生你公司的赤火發動機性能確實出色，可是火箭發射是一個相當複雜的工程，我並不認為私人企業有能力完成全係統的建設。”
麵對這種質疑，林濤皺了皺眉頭，他看著對方身前的身份牌。
某火箭製造公司經理。
看到這個牌子，林濤就大致明白裏麵的關鍵了。
對方擔心商業航天企業能力建設確實是有幾分道理，可能力的建設是需要時間的，不能沒開始就否定一切。
要知道當商業航天企業進來後，整個產業的規模和產能都將被激發，這就能對整體運力的提升起到促進作用。
“商業航天企業的可靠程度企業自己負責和保證，並不會對現有產業規模造成破壞和減弱，所以我並不認為讓私人企業進來有什麽風險。相反，等像星辰空間這樣的企業技術成熟，建設好完整的發射能力之後，隻會對我們的航天事業發展起促進作用。”
將能力建設的投入說清楚，再將討論的關鍵點明確在企業未來產生的價值。
林濤微笑看著對方，等待對方的反駁。
眼看對方張口就要說話，坐在首位的軍裝中年人卻開口了。
“商業航天企業發展的必要性，上麵已經討論過了，答案是肯定的。在民間資本的支持下發展航天技術，最終獲利的還是整個行業，並不需要國家投資，這是誰都能看清楚的買賣。至於能力建設那是企業自己的事情，在發展的過程中研究院所也應該在技術上給予支持，這才是一個良性的模式。”
這一段陳述讓坐在林濤對麵的正裝中年人閉上了嘴巴，上麵都決定了的事情，即使他有意見但也沒有了質疑的機會。
還沒等林濤繼續發言，林濤看到張小至卻先發言了。
“是這個道理，我們不能對這些企業的貢獻裝聾作啞。林總的星辰空間不僅研發出赤火發動機，同樣將ss001耐高溫合金的配方貢獻給所有人，這些正是商業航天公司的貢獻。我相信各單位已經基於ss001成立新的項目了吧？”
林濤等到對方說完，雖然不清楚對方如此表態的原因，但還是開口迴應了張小至。
“感謝張所長的認可，就如張所長說的，商業航天公司自負盈虧，自主研發，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成果，即使沒有成果但積累的經驗同樣有重要的價值，而且還能夠創造就業，百利而無一害。”
此時會議室內大部分人已經對商業航天企業存在的價值不再懷疑，或者說沒能力懷疑。
對於林濤和張小至兩人如同打配合似的發言，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這時林濤忽然聽到左側身後有人出聲，他迴頭一看竟是胡振宇。
“與林總的星辰空間不能相比，翎客航天確實隻是一家初創公司，雖然有水木大學的楊教授賞臉加入團隊，可我們還在做基礎的研發工作。未來航天領域的需求是多樣化的，翎客航天隻要滿足某些特定的需求，那我的公司就是有存在價值的。還有一點，不知道各位前輩關注到沒，商業航天企業的出現帶動了一次新的全民航天熱潮，這對於青年人的啟發和興趣培養是有促進作用的，同樣是不能忽視的價值。”
與林濤不同，胡振宇在行業內的知名度不高。
在場認識他的人不多，可能隻有會議開始前接收過他名片的人認識這個年輕人。
看著坐在外圈這個年輕人發言時臉上真誠的表情，眾人都帶著鼓勵的目光審視著他。
行業的未來需要年輕人，而能夠拚搏堅持不懈努力的也正是這些有夢想有追求的年輕人。
胡振宇的發言確實給大家提供了一個別樣的角度去看待商業航天的價值。
這時坐在首位的軍裝中年人欣慰點頭說：
“我知道你，火箭天才，哈哈，挺好的，年輕人有夢，行業才有未來。現在我覺得我們可以討論下商業航天在整個產業中定位和發展邊界，張所長，你怎麽看？”
被大領導cue到，張小至會心一笑。
“領導，就以林總的星辰空間舉例，無論是ss001和赤火都是重大的科研成就，無關乎是誰發現的，結果就是促進了我們整個行業的發展。這個時候要談商業航天的產業定位和邊界，我覺得普通的航天活動他們都可以參與，他們是本就該存在的重要一環。研究院所、航天集團和私人航天企業完全可以相互幫助扶持，構建良性的產業模式...”
林濤聽到這裏，不由對張小至的看法開始改觀，對方的這番論述與他自己的設想基本一致。
張小至的表述仍然沒有結束。
“...說起幫助扶持，赤火的性能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我也聽到風聲說林總並不介意與其他機構進行赤火發動機產品的交流轉讓，感謝林總的大氣...”
“...所有從事發動機研發和火箭設計製造的部門都想獲得赤火的使用權，可以想象未來赤火的生產規模肯定需要提升。時間就是金錢，這個時候，我們研究所的產線就可以支援星辰空間，我們甚至願意和星辰空間合作辦廠提高赤火產能，將幫助和扶持落在實處。”
張小至說完，用和善的目光看著林濤。
林濤臉色卻很平靜，他終於明白張小至今天古怪表現背後的原因是什麽。
承包赤火的生產？合作辦廠？熟悉赤火相關的技術工藝？
這些方案可從來沒有出現在林濤和星辰空間的規劃中。
胡振宇的這個表態讓林濤淺淺笑了一聲。
他能夠理解對方的想法，當前國內商業航天公司就這麽幾家。
有實質成果的更隻有星辰空間，這個時候星辰空間就代表著國內商業航天這個領域。
在星辰空間發展的道路上，其他公司就能看到自家未來的發展空間和邊界。
而且未來如果可以和星辰空間處理好關係，星辰空間的某些資源也有可能交換給他們。
“胡總這樣說就謙虛了，明天開會的時候你我共同努力方才能為咱們企業爭取空間。”
“是這個道理，作為同行，星辰空間的成就讓全世界所有民營航天企業驚歎，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關注星辰空間的動態，明天的會議很關鍵，到時候主要看林總你發揮，我打下手。”
胡振宇說的也沒錯，這個時候星辰空間正處於風口浪尖，各種組織都將目光放在林濤身上。
林濤自己倒覺得沒有什麽，星辰空間未來的發展在經過上午和長老們的溝通之後他並不擔心。
國家層麵的態度是積極的，他們也願意看到新的力量出現，多頭並進，相互競爭才是形成一個積極的產業生態。
“哈哈，胡總你放心，應該不會差的。”
幾分鍾後，電話結束，林濤想到胡振宇的態度就明白實際上有意航天的人應該都知道明天的閉門會，而且這些人都在等待閉門會商討的結果。
這些人看到了航天行業的發展潛力，他們明白這是一塊相當大的蛋糕，隻是具體能有多少機會分一塊，他們還沒有把握。
12月28日，林濤早早離開了酒店，坐車到了閉門會開會的地方。
這是一個航天科技集團的辦公地，林濤到的時候已經有接待的人員在大樓門口等著了。
“林總，一路上辛苦了，我帶你去會議室。”
林濤點了點頭帶著15三人跟在對方身後上了樓。
開會的房間是航天科技總部的一個大會議室，林濤進去的時候倒是看到兩個熟人。
文昌發射中心的總工程師謝風亮和航天動力研究所所長張小至都在現場。
在林濤進門的時候，會議室裏其他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他。
大家都知道進來的這個年輕人是何許人也，也都清楚今天這場會議焦點核心人物正是這個年輕人。
臉上帶著笑容，林濤走到謝風亮身邊。
“謝總工，你好啊，最近身體還好吧。”
謝風亮看著林濤，眼神中帶著士別三日須刮目的驚歎。
“林濤，沒想到你不聲不響給大家放了一個那樣大的炮仗，這一聲巨響可讓好些人都寢食難安啊。”
林濤無奈笑了笑迴複說：
“我覺得還好，再說了，我們公司是研發火箭的，炮仗這種東西可不興提，那玩意升空後得炸。”
謝風亮搖頭失笑，現在的林濤在他眼裏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初出茅廬的後輩。
林濤在東秘航天領域內現在已經是一頂一的大佬人物，他當下的所有舉動都會影響很多人的事業和行業發展。
“行，是我說的有問題，隻是今天這場會，多用點心聽一聽，有些事情還是要謹慎一些的。”
林濤點了點頭，微笑說：
“嗯，我懂了，謝謝您提醒。”
林濤剛說完，旁邊一個聲音響起。
“林總，你終於到了，這裏不比長安，這兩天有點冷吧？”
轉頭看著這個男人，林濤想到對方的立場，覺得挺有意思，這個時候還能主動貼過來聊天。
“是啊，這邊比家裏那邊冷許多，張所長可得保重身體。”
張小至臉上笑容愈發和善，轉頭與旁邊的謝風亮打招唿。
“謝總工，別來無恙，最近這段時間挺忙的吧，聽說發射中心那邊快完工了。”
謝風亮眼神在林濤和張小至兩人的臉上遊移一會，對張小至說：
“嗯呢，快完工了，這段時間更忙了，項目驗收的事情還得我盯著，張所長和林濤挺熟悉啊。”
張小至微微一笑，看著林濤好似朋友一般親切說：
“嗯呢，當然熟悉，同地區同行業，林總在發動機方麵的學識讓我覺得驚訝，我這個癡長者得跟林總這樣的才俊得多接觸學習才好。”
林濤內心疑惑叢生，今天張小至的表現屬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月初在測試場的時候，兩個人可是鬧了個不歡而散，今天對方如此熱情的拉近關係，確實有些看不懂。
“張所長客氣了，是我該向前輩學習。”
謝風亮看著兩人一副前後輩和諧相處的景象，也覺得挺有意思。
作為航天行業的大佬，他怎能不清楚這兩家之間的矛盾，隻是看張小至的表現，今天這場會議應該有好戲看了。
這時，林濤轉頭環視的時候看到胡振宇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路上客客氣氣的和會議室裏的其他人介紹自己，握手交談。
胡振宇剛剛將手裏的名片發出去，抬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看向這邊的林濤。
跨步走到林濤身邊，胡振宇熱情的和林濤握手說：
“林總，又見麵了，還是要當麵恭喜星辰空間赤火測試成功啊。”
胡振宇剛說完，站在林濤旁邊的張小至臉上的笑容尷尬了一瞬，然後立馬恢複。
林濤注意到了張小至表情的變化卻沒有言語。
“謝謝啊，胡總，現在你團隊的項目怎樣了？”
說到項目，胡振宇臉上的表情稍顯無奈，歎口氣後他鄭重說：
“不能和林總你們星辰空間相比，我這邊隻能穩紮穩打，首要目標是先設計一款固體發動機，當前我的同伴們正在研究一款高效的固體推進劑，年後應該就敲定了，一步步來吧。”
固體發動機是早期火箭和導彈最佳的推進方式，原因是設計和製造都比較簡單。
此種發動機在設計之初就沒有考慮過複用的可能性，隻要發動機可以支撐一次任務執行的時長，那就算是成功。
現役很多火箭一級或者捆綁助推器仍然在使用固體發動機，方便省事。
固體發動機相較於液體發動機最大的缺點就在於難以實現多次點火，工程師無法精細控製發動機的整個工作過程。
現在在研的火箭發動機基本已經拋棄這種動力方式。
但對於像翎客航天這樣的初創組織，固體火箭是一條快速進入航天發射領域的捷徑。
在這個過程中可以快速培養自己的團隊，熟悉火箭發射全流程並積累經驗。
縱有這麽多的好處，可對星辰空間來說，林濤自己一點都看不上，他認為固發沒有一點價值。
“挺好的，預祝胡總你們的固體發動機可以早日點火試車。”
林濤順便將胡振宇介紹給了自己旁邊兩位，這也算是給胡振宇拓寬一下行業內的關係網，或許未來某個階段會對他有幫助呢。
“好了，大家都到了，那咱們就開始吧。”
聽到一個厚重男聲，林濤幾人轉頭看向會議室前麵的位置。
一個穿著綠色軍裝的中年男人站在首位環視著屋內其他人。
林濤不認識對方，聽到聲音後他就迴到自己座位，麵前座位前的牌子上正是他的名字。
“林總，我先去自己座位了。”
胡振宇低聲向林濤打完招唿，往會議室後麵靠牆的一圈座位走去。
整個會議室實際上就是一張大長條桌，林濤的位置位於右側偏上首的位置，而胡振宇隻能坐在外側靠牆的一個座位上。
等林濤坐下，雖然兩側座位的人他不認識，微笑點頭打過招唿，就等著會議開始了。
等所有人落座，首位的軍裝中年人開口說：
“今天這個會由國防有關部門組織，會議的主題圍繞當下航天領域發展新格局進行討論，在座的都是國內航天領域有頭有臉的人物，有院所的，有航天集團的，也有高校和民營企業，在漂亮國已經放開商業航天領域管控的當下，我們也需要探討當下自己的抉擇...”
會議室內所有人此時都沒有說話，目光聚焦在首位發言者的身上。
過了一會，軍裝中年人的開場白講述結束。
“...確認商業航天的發展邊界、發展模式以及價值定位，就是今天會議的關鍵，大家可以各抒己見，進行討論。”
軍裝中年人說完，他將目光從左側開始，掃過一個個參會者的麵孔。
他知道這些人對於商業航天都有自己的認識，如果說之前還有人不看好商業航天的發展前景，那麽在星辰空間赤火數據披露之後，他認為不應該再保持那種心態了。
會議室內的沉默沒有維持多久，坐在林濤對麵的一個年輕女士先開口發言，內容卻不怎麽中聽。
“我們當前的航天活動頻次在逐年增加，在沒有大型項目需要建設的情況下，商業航天能夠帶來的短期價值並不明朗，而且風險更高，存在監管壓力。”
林濤皺眉聽完對方的發言，這種短視的發言林濤很難苟同。
他注意到在對方發言結束後，會議室內讚同對方發言的人隻有少數，這讓他安心不少。
坐直身子，林濤不打算在此時保持沉默。
“我並不認同這位女士的觀點，怎麽能說沒有大型項目呢？當前沒有完全是因為我們沒有建設大型項目的能力。無論是北鬥還是嫦娥計劃我們設計了那麽多年，可是當前仍然沒有建設完成，還有軍事方麵的偵察衛星，我們和對立國家存在著巨大差距，這些項目中的每一個都刻不容緩。我們的困境就是沒有足夠的運力，而商業航天正是解決此困境的關鍵。”
林濤毫不猶豫的反駁了對方的觀點，方式直接且不留一點情麵。
其餘人聽到林濤的觀點，仔細傾聽者不在少數。
讓林濤感到驚訝的是張小至這個時候發言了。
“我讚同林總的觀點，在當前國際競爭加劇的氛圍下，我們麵臨的壓力很大。無論是軍用還是民用方麵的航天活動，我們一直落後於對方，持續追趕幾十年，航天強國是一項急需完成的任務。如果商業航天企業可以幫助航天機構分擔發射壓力，我們就應該支持。”
張小至的發言讓林濤很是詫異，明明星辰空間的赤火已經對動力研究所的事業產生威脅，可是對方在此時仍然擺出一副支持商業航天的態度，這背後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
在林濤一腦門疑惑的時候，之前發言的年輕女士身側的中年正裝男人卻開口了。
“張所長，林先生，你們說的觀點是基於商業航天企業能夠有能力開展航天活動業務的前提下，可是在我看來，在一個如此高複雜度高集成度的尖端領域，私人企業很難具備全係統支持的能力。當然林先生你公司的赤火發動機性能確實出色，可是火箭發射是一個相當複雜的工程，我並不認為私人企業有能力完成全係統的建設。”
麵對這種質疑，林濤皺了皺眉頭，他看著對方身前的身份牌。
某火箭製造公司經理。
看到這個牌子，林濤就大致明白裏麵的關鍵了。
對方擔心商業航天企業能力建設確實是有幾分道理，可能力的建設是需要時間的，不能沒開始就否定一切。
要知道當商業航天企業進來後，整個產業的規模和產能都將被激發，這就能對整體運力的提升起到促進作用。
“商業航天企業的可靠程度企業自己負責和保證，並不會對現有產業規模造成破壞和減弱，所以我並不認為讓私人企業進來有什麽風險。相反，等像星辰空間這樣的企業技術成熟，建設好完整的發射能力之後，隻會對我們的航天事業發展起促進作用。”
將能力建設的投入說清楚，再將討論的關鍵點明確在企業未來產生的價值。
林濤微笑看著對方，等待對方的反駁。
眼看對方張口就要說話，坐在首位的軍裝中年人卻開口了。
“商業航天企業發展的必要性，上麵已經討論過了，答案是肯定的。在民間資本的支持下發展航天技術，最終獲利的還是整個行業，並不需要國家投資，這是誰都能看清楚的買賣。至於能力建設那是企業自己的事情，在發展的過程中研究院所也應該在技術上給予支持，這才是一個良性的模式。”
這一段陳述讓坐在林濤對麵的正裝中年人閉上了嘴巴，上麵都決定了的事情，即使他有意見但也沒有了質疑的機會。
還沒等林濤繼續發言，林濤看到張小至卻先發言了。
“是這個道理，我們不能對這些企業的貢獻裝聾作啞。林總的星辰空間不僅研發出赤火發動機，同樣將ss001耐高溫合金的配方貢獻給所有人，這些正是商業航天公司的貢獻。我相信各單位已經基於ss001成立新的項目了吧？”
林濤等到對方說完，雖然不清楚對方如此表態的原因，但還是開口迴應了張小至。
“感謝張所長的認可，就如張所長說的，商業航天公司自負盈虧，自主研發，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成果，即使沒有成果但積累的經驗同樣有重要的價值，而且還能夠創造就業，百利而無一害。”
此時會議室內大部分人已經對商業航天企業存在的價值不再懷疑，或者說沒能力懷疑。
對於林濤和張小至兩人如同打配合似的發言，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這時林濤忽然聽到左側身後有人出聲，他迴頭一看竟是胡振宇。
“與林總的星辰空間不能相比，翎客航天確實隻是一家初創公司，雖然有水木大學的楊教授賞臉加入團隊，可我們還在做基礎的研發工作。未來航天領域的需求是多樣化的，翎客航天隻要滿足某些特定的需求，那我的公司就是有存在價值的。還有一點，不知道各位前輩關注到沒，商業航天企業的出現帶動了一次新的全民航天熱潮，這對於青年人的啟發和興趣培養是有促進作用的，同樣是不能忽視的價值。”
與林濤不同，胡振宇在行業內的知名度不高。
在場認識他的人不多，可能隻有會議開始前接收過他名片的人認識這個年輕人。
看著坐在外圈這個年輕人發言時臉上真誠的表情，眾人都帶著鼓勵的目光審視著他。
行業的未來需要年輕人，而能夠拚搏堅持不懈努力的也正是這些有夢想有追求的年輕人。
胡振宇的發言確實給大家提供了一個別樣的角度去看待商業航天的價值。
這時坐在首位的軍裝中年人欣慰點頭說：
“我知道你，火箭天才，哈哈，挺好的，年輕人有夢，行業才有未來。現在我覺得我們可以討論下商業航天在整個產業中定位和發展邊界，張所長，你怎麽看？”
被大領導cue到，張小至會心一笑。
“領導，就以林總的星辰空間舉例，無論是ss001和赤火都是重大的科研成就，無關乎是誰發現的，結果就是促進了我們整個行業的發展。這個時候要談商業航天的產業定位和邊界，我覺得普通的航天活動他們都可以參與，他們是本就該存在的重要一環。研究院所、航天集團和私人航天企業完全可以相互幫助扶持，構建良性的產業模式...”
林濤聽到這裏，不由對張小至的看法開始改觀，對方的這番論述與他自己的設想基本一致。
張小至的表述仍然沒有結束。
“...說起幫助扶持，赤火的性能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我也聽到風聲說林總並不介意與其他機構進行赤火發動機產品的交流轉讓，感謝林總的大氣...”
“...所有從事發動機研發和火箭設計製造的部門都想獲得赤火的使用權，可以想象未來赤火的生產規模肯定需要提升。時間就是金錢，這個時候，我們研究所的產線就可以支援星辰空間，我們甚至願意和星辰空間合作辦廠提高赤火產能，將幫助和扶持落在實處。”
張小至說完，用和善的目光看著林濤。
林濤臉色卻很平靜，他終於明白張小至今天古怪表現背後的原因是什麽。
承包赤火的生產？合作辦廠？熟悉赤火相關的技術工藝？
這些方案可從來沒有出現在林濤和星辰空間的規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