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神,所要通過的漫長路途,被稱為“進化樹”。


    “進化樹”所呈現的形式,被稱之為“惡魔遊戲”。


    如今,通往進化盡頭的路徑本身卻有了自我的意識,開始將走在這條路徑上的所有一切當作養分。


    這是一種讓人笑不出來的冷笑話。


    魏莪術在進入不可抵禦的夢之前,這是他最後的思考。


    緊接著,這樣的思考就被純粹的黑暗所吞沒。


    夢裏,魏莪術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觀看著自己過往的人生,隻不過它有些特別。


    它是早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是魏莪術五歲前的記憶。


    夢裏,戴著眼鏡的黑發青年但看外表與自己有八分相像,但他明顯更適合眼鏡這種配件,顯得他溫文爾雅。


    而另一個女性,則顯得非常幹練,留著颯爽的短發,還穿著駝色的風衣。


    兩人似乎正在閑聊著什麽,魏莪術向下低頭,看到的是熟睡的自己。


    誰在床上的自己,活像是個小土豆。


    魏莪術內心裏這樣想著,卻悲傷的想要落淚。


    這小土豆睡得真幸福,因為世界上還有著愛他的人。


    魏莪術小時候和現在無論是麵相還是神態氣質都完全不同,這個小土豆一樣的家夥繼承了父親魏槐的書卷氣和五官,眉眼卻夾雜了一點母親蘇子馨的柔和。


    看上去甚至好看的像是個女孩,別說鋒利和堅毅,就連摔在地上哭起來都不會特別大聲。


    魏莪術想起來了,那時候家裏有很多書,周末的時候陽光照射進來,照的書本和被子都軟軟暖暖的,泛著好聞的油墨味道。


    父親是建築設計院的副主任,母親則是上市公司的中層管理,家庭稱得上幸福美滿,魏莪術從小就被保護的很好。


    就算以魏莪術如今的視角來看,父母怎麽算都能算得上精英的中上階層。


    記憶翻落就像是書頁,就算魏莪術再想多停留,它也不會稍緩一絲一毫的腳步。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那一天,他潛意識裏一直選擇遺忘的那一天,但記憶此刻卻如此清晰的擺在麵前,就像是傷疤被血淋淋的揭開,痛楚再一次侵襲。


    魏莪術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把那一天記得這麽清楚。


    北城多山,很多公路國道便會依山而建,一個道路上甚至會穿過十多個隧道。


    魏莪術坐在後座上,擺弄著手裏的變形金剛玩具,一家三口正從旅遊的楓葉景點自駕迴家。


    皮革的氣息,汽車後座對小魏莪術來說實在有些太大了,大的像是一張床,他就躺在床上擺弄著擎天柱和大黃蜂,在腦海裏模擬它們電影裏的動作。


    這份記憶實在是太過清晰了,清晰的魏莪術感到自己的後枕骨都開始隱隱作痛。


    車載的柏林之聲音響裏放著的是一首外文歌曲,那時候的魏莪術不可能聽得懂它是什麽含義,但記憶卻忠誠的保留了下那段旋律。


    test night, i lost track of time,and i know i was waiting for the sun to rise(深夜遺忘了時間但我一心期盼著黎明)”


    “these summer days, they keep stretching on as our friend''s in and out of town and tide


    (盛夏深夜裏它們肆意蔓延如人流熙熙攘攘穿梭於鄉鎮)”


    歌曲不哀傷,但也不明快,魏莪術在記憶裏抬頭,那時候一心玩著玩具的小魏莪術自然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但觀看記憶的他可以。


    窗外有些昏暗,天空似乎快要下雨,烏雲和風一起逐漸盛大,那些昏暗的山脈與樹木就像是披著黑蓑衣的幽靈,低沉的圍繞著這一輛車。


    “爸爸,好像有人在笑!”


    年幼的魏莪術這樣說到,指著車內的印象,副駕駛的媽媽伸手探過去,摸了摸小魏莪術的腦袋,低聲的安慰。


    有時候,小孩子無心的話就是會讓人不安。


    觀看著迴憶的魏莪術,在後視鏡裏看到了自己父親的臉頰,他眼底似乎也有些不安,剛剛那笑聲他或許也有感覺。


    “....”


    看著記憶的魏莪術,此刻已經是超越丙等的存在,所以他能感受到車外那微妙的氣息,但這一切隻是記憶,他根本無法幹涉分毫。


    他麵色鐵青,想要伸手去阻止什麽,但一切還是按照曾經的軌跡,既定事實一樣的發生了。


    笑聲變成了敲門聲,烏雲承載的雨忽然超過了雲所能承擔的極限,傾盆而下,雨滴落在車的頂棚,與敲門聲,笑聲,混雜在一起,伴隨著嗚嗚的風聲。


    魏莪術能聽到,小魏莪術也能聽到,他驚恐的放開了手裏的擎天柱與大黃蜂,他能聽到有東西試圖劃開這輛車的門!


    轟然的聲音響起,記憶裏最後的畫麵是翻滾的車廂,燃燒著的樹木,墜入崖下的轎車裏,鮮紅滲透而出,那是至親的鮮血。


    昏暗的林間有著什麽,現在的魏莪術和那時候的小魏莪術都能夠看到它的影子,但他卻畏懼,恐懼。


    無意識之間,兩個魏莪術的動作出奇的相似,他抬起了頭,眺望窗外的林間。


    那是一個不入流的異常,真的很不入流,魏莪術現在甚至不需要構造出斬劍,隻是用手捏一下,就能把它像是燈芯一樣掐滅。


    但,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不入流的異常,就可以帶著惡意的毀掉一個家庭,一個人的童年乃至一生。


    清澈的眼淚從魏莪術的眼睛裏滑落,他看著燃燒的車,滲出的血,胸中被刻意遺忘的那部分忽然變得抽痛。


    他緩緩的低頭,那裏赫然正有著一個空洞。


    —“魂溢症,就是魂壓過度溢出的症狀,魂壓就像是水,倒入的水太多,自然會漫出杯子。”


    —“這些外溢的,缺乏管束的魂壓就會吸引到遊蕩的異常,或者在魂溢症患者周圍引發悲劇。”


    —“有些魂溢症患者因為過早接觸到那個世界,以至於出現精神問題,或者因為孤立無援而誤入歧途。”


    這是真君與他說過的,魂溢症的特點。


    魏莪術呆呆地看著自己胸口的空洞,那裏原本應該是心髒,此刻卻空蕩蕩的。


    黑暗,最微小的黑暗一直存在於那裏。


    “是我,是我外溢的魂壓吸引來了那個異常。”


    “我一直知道的。”


    “是我,害死了爸爸和媽媽。”


    清澈的淚水,不停歇的流下,魏莪術迴想起了潛意識想要遺忘的的一切。


    其實懷抱悔恨的人,一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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