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碎(2合1,求追讀求收藏)


    長街邊上,酒樓三層的靠窗位置。


    坐在李誠旁邊的白夢顏,用木勺舀起碗裏皮薄餡大的薺菜餛飩,吹了吹熱氣後,輕咬了一小口。


    鮮美的肉湯頓時從缺口溢出,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怎麽樣,還不錯吧?”


    唇角帶著淡淡笑意,李誠輕聲開口詢問道。


    “好吃。”


    聲音很輕地說了句,少女眼角含笑,好似最燦爛之時的夏花。


    同時,白夢顏默默在心底自言自語道:


    “好喜歡,和師兄一起吃餛飩,師兄最好了。”


    揉了揉對方的小腦袋,李誠轉頭望向窗外的長街。


    剛剛當街行兇的風波,短短兩刻鍾不到,已然消弭於無形。


    街上人群不至於熙熙攘攘,卻已看不出什麽異樣。


    江都城地處兩淮與江南交界之處,自古以來便是戰略要地。


    沿運河往北可攻入河東道,往西則能橫掃中原腹地。


    十六年前,


    大魏的明皇帝便是被逼自縊在江都宮內。


    而所謂守江必守淮。


    若想保住江寧城不被攻破,那江都便是第一道也是最為重要的防線。


    因此,


    作為軍事重鎮的江都,表麵上繁華無比,實則秩序井然。


    城裏即使有紅蓮教餘孽存在,大多也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像方才在公然鬧事行兇的這種反賊,的確是少之又少。


    正略微陷入沉思之際。


    由暗轉明的護衛從下方的樓梯走來,神色恭謹地請示道:


    “公子,樓下有個自稱呂見林的劍宗弟子求見。”


    李誠之前的本意,不過想隨便找個不淋雨的地方吃餛飩。


    可碰上了紅蓮教這檔子事,掌櫃也不可能將幾人當普通客人招待。


    於是,


    他們便收獲了空無一人的酒樓三層。


    迴過神的李誠,看著小師妹吃掉碗裏最後一個餛飩,隨口迴道:


    “不見。”


    黑衣護衛拱了拱手,領命下樓。


    坐在兩人對麵,打了個飽嗝的謝景之,猶豫了下後出言提醒:


    “先生,我與這呂見林雖然接觸不深。


    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會選擇乖乖聽話離開。”


    “無妨,隨他。”無所謂地笑了笑,李誠並未在意。


    在他眼裏,這呂見林就是秋後的螞蚱,左右蹦躂不了幾天。


    見身旁的小師妹輕輕放下勺子,李誠笑意盎然地問道:


    “用不用給你再煮上一碗?”


    “飽了。”輕聲迴答了句,白夢顏默默起身,拿著小黃鴨走到了窗邊。


    在打量了會兒斜側方的餛飩攤後,她翩然迴眸,微濕的雪白裙角隨之一晃:


    “我想,幫那位老爺爺修理攤子。”


    “你已經幫過忙了。”


    悄然從太師椅上站起,李誠移動腳步到少女身旁,柔聲解釋:


    “一碗餛飩是十文錢,我以你的名義付了一兩銀子。


    多的錢,足夠他等天晴後雇人來修餛飩攤。”


    聞言,白夢顏似是而非地懵懂點了點頭。


    事實上,大多數門閥世家的千金小姐們,都是一擲千金的土豪。


    她們不會在意‘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隻在乎花錢買到的東西,是否值得攀比。


    就算大晉沒有夜蘭軒與甘雨閣,也會有其他的替代品。


    可身為大晉名媛圈頂流的白夢顏,卻是個格格不入的另類。


    對於那些奢侈品,她和向宜一樣,絲毫不感興趣。


    此外,她對待數字極度敏感,堪稱人肉計算機。


    任誰也想不到,


    藏匿於幕後神龍見首不見尾,處理謫仙人全部賬目的神秘賬房先生,竟是個年紀輕輕的少女。


    可同時,白夢顏對待數字背後的價值,又存在些認知障礙。


    為什麽老爺爺這麽好吃的餛飩,才隻賣十文錢。


    而夜蘭軒最便宜的手帕,也要幾十兩銀子。


    換算一下,就是幾萬文錢。


    少女想不通這個道理。


    在她心底,一碗薺菜餛飩的價值,是要高於夜蘭軒的手帕。


    當然,前提是和師兄在一起吃。


    看到小師妹沉默不言地眺望窗外,李誠略感有趣地笑了笑。


    他正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先前上樓的黑衣護衛去而複返,斟酌道:


    “公子,那個劍宗的呂見林說…說……”


    話說一半,黑衣護衛一時語塞,似乎cpu都給幹燒了,也組織不出恰當的措辭。


    見狀,李誠語氣並不在意道:


    “直接複述他的話就行,無需替他遮掩。”


    “是,公子。”


    黑衣護衛點了下頭,然後聲音盡量平緩地陳述道:


    “呂見林說看見紅蓮教行事猖狂,他擔心大小姐的安危,因此和劍宗長老前來保護。


    若公子不答應讓他見到白小姐,便是心裏有鬼,他便要帶人強闖進來。


    到時若是不小心誤傷到了公子,勿謂言之不預。”


    這些話,乍一聽倒是十分的冠冕堂皇。


    同時配上強橫的語氣,就顯得更為欠揍。


    緩緩收起笑容,李誠打量了下空蕩蕩的四周後,聲線冷靜地開口吩咐:


    “既然他這麽古道熱腸,那就讓他和那位劍宗長老上來吧。


    記著,除了這兩人外,不要再讓其他人上樓。”


    “是,公子。”


    在黑衣護衛抱拳下樓後,謝景之不由正色道:


    “先生,呂見林這般有恃無恐,想必前來的應是江南分堂的刁長老。


    景之現在就往家裏傳信,請兩位四品供奉過來幫……”


    “不必,”輕聲出言打斷了對方,李誠負手在身後,鎮定自若道:


    “這呂見林也是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且看他如何收場。”


    “但是…”謝景之沉吟了下,語氣帶有擔心道:


    “劍宗之人大多都是死腦筋,隻認可修行境界上的強者。


    我擔心他們萬一腦子一熱,或許會對公子和顏顏不利。”


    “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李誠略顯神秘地笑了下,並沒再多說什麽。


    不多時,


    將黑鐵重劍留在了樓下的呂見林,終於如願以償見到了所想見之人。


    而他身後,則是氣機深不可測的四品強者,刁長老。


    對方掃視一圈後,自然而然與靠著梁柱的陳伯對視一眼。


    一瞬間,


    空氣中似有電光火石劃過。


    看到怯生生的少女自然而然抱住了李誠手臂,


    虎背熊腰的呂見林眼神微微一沉,明麵上卻如和煦春風般看向李誠:


    “先前在下心憂大小姐安危,一時情急,言語之上多有冒犯。


    李公子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怪罪。”


    聽到甚是得體的一番話,李誠挑了挑眉,並沒有接話。


    前倨而後恭。


    眼前這呂見林,倒不似表麵看起來那樣耿直。


    在其說完話後,矮了呂見林一頭的刁長老,整了整衣襟,彎腰向白夢顏行禮:


    “劍宗江南分堂刁茂,請大小姐安。”


    少女聽到有人向自己問安,下意識想躲藏到師兄身後,充當一個不起眼的背景板。


    但隨即,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在外給師兄丟人。


    於是,


    她努力鼓起勇氣,一邊緊攥著李誠溫熱的手掌,一邊細聲迴道:


    “伱好。”


    短短兩個字,卻讓謝景之與刁長老眼神之中,齊齊閃過一抹詫異。


    謝景之驚訝之處在於,在他印象裏,這似乎是表妹第一次和陌生人說話。


    而刁長老則詫異於,麵前的少女與傳聞中大不相同。


    看起來,僅僅不過是內向些罷了。


    被李誠晾在一邊的呂見林,順勢轉過頭看向少女:


    “白師妹,我是大長老的弟子,你可以喊我呂師……”


    話說一半,‘兄’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少女噌地一下躲到李誠後麵,像個受驚的小鹿,雙手緊捏著木雕小黃鴨。


    她驀地發現,自己做不到連續和兩個陌生人說話。


    “師兄,我…盡力了。”


    少女微有氣餒地垂著眸子,在心底自言自語道。


    謝景之見狀則不禁莞爾。


    這才是,那個他所熟悉的表妹。


    呂見林:……


    見到少女和刁長老打招唿後,對於白夢顏此舉,他心中便隻有一個合理解釋:


    對方,顯而易見地在表達對他的討厭。


    在原地故作憨厚地尷尬笑了笑,呂見林收迴視線,再度看向李誠:


    “李公子,白師妹少不更事,天真無邪,不懂得尺度和分寸。


    但公子身為儒門子弟,應當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吧?”


    此話一出,空曠的三樓瞬時陷入一片寂靜。


    聞言,


    藏在李誠身後,表情略帶忐忑的白夢顏,無邪的桃花眸刹那間一沉。


    素淨的小臉漸漸變得微冷。


    而李誠睨了眼正氣十足的呂見林,終於聲音平淡地開口:


    “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乃是我儒門亞聖所言,可是……”


    說話時,李誠臉上帶著淡淡嘲弄,麵無表情看著呂見林:


    “亞聖他老人家緊接著又說,嫂溺則應援之以手,說明凡事皆有變通之道存在。


    小師妹她性格純良,若我這師兄不保護好她,難免會被豬狗豺狼之輩盯上。”


    呂見林:……


    雖然對方並沒有指名道姓,但他卻還是不自覺地對號入座。


    他下意識地想要出聲反譏幾句。


    可話到嘴邊,卻又躊躇著不敢開口。


    原因無他,吃了沒文化的虧罷了。


    呂見林的文化水平連童生都不如,也就是能識字的程度而已。


    關於儒門名言,也隻了解一星半點。


    比如曾聽人提起那句‘君子坦蛋蛋,小人藏嘰嘰’,他至今也沒弄懂是何意。


    這天下,終歸主要以儒門為主導。


    若與李誠這儒門正統傳人爭辯亞聖經典,很容易被對方帶進坑裏,被傳出去後從而社死。


    念及此,


    他不敢出言與李誠辯駁,短暫沉默了下,微笑著迴道:


    “師兄關心師妹,當然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白師妹身為我劍宗掌門獨女,師兄也並非隻有李公子一位……”


    說著,他伸手從懷裏掏出來個精致的木盒,笑吟吟道:


    “此次我從蜀中前來,諸位師兄弟們都很牽掛白師妹,托我向師妹表達關心。


    其中呂邊師兄最為上心,給白師妹精心準備了一件小禮物。”


    聲音停頓了下,他手指輕抬,隨手打開了手掌大小的木盒:


    “此乃胡桃記的七彩琉璃兔,價值不菲,卻遠遠不及呂師兄的一片心意,還請師妹一定要收下。”


    以紫檀木打造的木盒之內,放著個造型可愛的七色琉璃兔。


    模樣栩栩如生,關鍵是半透明的水晶狀態,在大晉朝是件難得一見的寶物。


    在看到琉璃兔子的一瞬,李誠卻頓時在心裏啞然失笑。


    胡桃記的琉璃器向來售價不菲。


    但在前世,這琉璃兔子在地攤上最多隻能賣20塊。


    並且還有充足的砍價空間。


    因為這所謂的琉璃,壓根就是有色玻璃。


    和甘雨閣夜蘭軒一樣,胡桃記的幕後大老板當然還是李誠。


    像呂見林這樣的冤大頭,他巴不得多多益善。


    將這些心思藏在心底,李誠輕抬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呂見林:


    “我記得這款琉璃兔,自江寧開售距今還不足一月吧。


    巴山楚水相隔不止千裏,那位呂邊師兄還真是有心。”


    聽出了對方話裏暗含的譏諷,呂見林絲毫不在意。


    這件琉璃兔當然並非呂邊師兄所送。


    而是他見機行事,在江都城加價找了黃牛才終於得以買到。


    可這又有什麽關係?


    他不認為,有女人能拒絕胡桃記的琉璃器。


    如果真的有,那就說明送的款式不夠新,不夠貴。


    向前踏出兩步,呂見林正移動的身影突然被謝景之迎麵攔住。


    嘴角帶著譏笑,呂見林聲音平靜地開口:


    “長公子不必緊張,我隻是想將這件禮物交到白師妹手裏。


    並非,是衝著李公子而去。”


    早在樓下口出狂言時,呂見林便很清楚自己得罪了李誠。


    但他心中卻並不後悔。


    即使謝景之先前所說的那些話有些道理。


    隻要他不當麵主動挑釁,給對方留下把柄,就算是謫仙人又能拿他如何?


    隨他而來的刁長老,可不單純隻是個擺設。


    在彼此都有四品強者保護下,身無修為的李誠在他眼中,也就是一隻個頭大些的螞蟻。


    一不小心就會被他捏死。


    聞言的謝景之並未接話,而是側眸看向身後兩人。


    李誠正準備開口替小師妹拒絕時,卻略感訝然地偏過了頭。


    隻見本躲在身後的白夢顏驀地走出,揚起了清麗的小臉,聲線清冷地開口:


    “拿來。”


    謝景之神情微怔,連忙看向李誠,卻見對方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


    下一刻,


    他讓開了身子,從呂見林手中接過木盒,仔細檢查了番後,交給了站在窗邊的白夢顏手裏。


    少女輕放下手裏的小黃鴨,將琉璃兔從盒子取出,高舉過頭頂,細細打量了幾眼。


    即使窗外光線不太明亮,卻依舊能看出手中之物的晶瑩剔透,五彩斑斕。


    呂見林神色間隱隱帶著些自得之色。


    但很快,他微黑臉上的笑意如冰封般凝固。


    因為白夢顏毫無征兆間,將羊脂玉般細膩的右手探出了窗外。


    而她手中正握著的,便是剛剛舉起的琉璃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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