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湖陽城的馬車上。


    趕車的照舊是碧落和黃泉兩個人,有風吹起車簾,二人朝後看了一眼,車廂裏洛輕塵把南無憂攬在懷裏,南無憂已經睡了大半路了。


    二人麵麵相覷,黃泉不解的問:“師尊和無憂師妹這是和好了,還是沒和好?”


    碧落目不斜視專心駕車,麵無表情糾正黃泉,“什麽師妹,叫師娘。”


    黃泉不解,“這不是還沒辦合籍大典嗎,這麽快就要改口了?”


    碧落依舊平靜繼續道:“宗祠也拜了,婚契也結了,合籍大典也已經在籌備了,訂製的婚服正在趕工中。師尊打算等無憂師妹參加完百仙會,就正式辦典禮。”


    “師尊的動作好快啊。”黃泉不可置信,又忍不住擔憂道:“師尊就不擔心其他師叔們不同意?”


    碧落臉色怪異扭頭看向他,不答反問一連拋出好幾個問題,“師尊的婚事,為何要經過其他師叔的不同意?師尊身為一派掌門,竟然連這點自由也沒有了嗎?或者說玉衡宗已經大不如前,淪落到需要依靠掌門夫人來維係門派安定了?”


    黃泉被堵得啞口無言,良久後吞吞吐吐道:“可無憂師妹畢竟……”


    “無憂師妹隻是年紀尚輕閱曆不夠,日後再鍛煉就是。”


    碧落接過他的話茬繼續道,“就像師尊與南靈師伯,南靈師伯自小就被師祖當做繼承人培養,後來突發變故導致殞命,師尊匆忙繼位不是照樣把玉衡宗管理的井井有條?師尊認可無憂師妹,無憂師妹也本就聰慧,這掌門夫人之位如何做不好?”


    黃泉心服口服了,不免又擔憂道:“南靈師伯怎麽辦?師尊對南靈師伯的感情……”


    碧落嚴厲打斷他,“現在隻有無憂師妹,沒有南靈師伯。無憂師妹才是掌門夫人,你日後勿要再說這話惹無憂師妹猜忌。”


    車廂裏,南無憂悠悠轉醒,睡眼惺忪似是有些迷蒙。


    洛輕塵托住似是要滑下去的南無憂,溫聲問道:“還困嗎?”


    南無憂微微點了點頭,雪白的手臂扒上洛輕塵的肩頭,再次閉上了眼,洛輕塵雙手環住摟住她,放輕了聲音哄道:“繼續睡吧,到了地方叫你。”


    湖陽城,陳府。


    似是一座華貴的府邸,但又似是破敗多日,門外的石獅子上貼著血紅紋路的符紙,應是氣派的大門上也別著經幡。


    台階之上撒滿符灰髒亂不堪,暗紅的液體已經幹涸,還沒進入陳府的門,就已經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陰森之氣。


    南無憂仔細看過石獅子上的符篆,抬頭看向陳府的上空,雙眸中有紅光一閃而過,陳府上空隻見黑氣肆意蔓延。


    洛輕塵問:“如何?”


    “是驅邪符篆,可惜邪祟的怨氣太重,驅邪符篆抵擋不住。”南無憂沉聲道,抬眸看向陳府的大門,“先見委托人,查清楚這陰邪之氣是從何而來。”


    碧落會意上前敲門,稍後前來開門的是個老頭,謹慎問道:“可是從玉衡宗來的仙師?”


    碧落道:“接委托書前來,為陳府驅除邪祟。”


    府門大開,老管家將他們四人迎進門,“老朽是陳府的管家,四位仙師請隨我來吧。”


    卻不成想府中之景更是讓人咂舌,隨處可見的符篆紋路,應該都是驅邪符篆,假山園景被肆意破壞,碎石滿地遍布劃痕。


    說是劃痕,其實更像是抓痕,抓痕之上外冒縷縷黑氣。


    碎石邊緣染有血跡,地上血淋淋的腳印更是觸目驚心。不止有血印,還有隨處可見的水漬,陰風之下水漬難幹,聚成的水窪入目皆是烏黑。


    南無憂迴頭多打量了血印幾眼,老管家已經將他們領到了一間屋舍前,屋舍的門窗上都畫著朱紅的紋路,兩張符篆交叉貼在門縫處。


    這間屋子不像是有人在此居住。


    “是老夫人住在這裏。”老管家解釋道,“自從陳府出事之後,老夫人就一病不起了,那妖邪之物多次殘害老夫人,老夫人為了自保,沒再離開過這間屋子。”


    南無憂問:“不知陳府之中可還有其他人?”


    老管家沉重搖了搖頭,“老家主死在了歸來途中,屍體至今還未找迴。大公子已經瘋魔意識不清,被鎖在了西院的屋裏。二公子和三公子皆是中邪自戕而亡,一頭撞死在了枯井的井沿上。”


    南無憂略一沉思片刻,“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這座枯井?”


    老管家領他們前去,“枯井在西院,四位仙師請隨我來吧。”


    陳府的庭院極大,昔日華貴到處破爛不堪。進了西院的門後,天地之間驟然陰暗了下來,冷風乍起刺骨寒涼,西院更顯冷寂陰森。


    南無憂率先注意到,不遠之處黑氣升騰濃烈異常,走近才知應該就是那座所謂的枯井了。


    井沿上也貼著驅邪符篆,金光籠罩之下遮不住陰氣蔓延,符篆之威完全被陰邪壓製。


    這裏應該就是事發地了。


    南無憂朝枯井邊緣湊近了幾步,探身朝裏麵看去,井底似乎很深井中很黑,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隱隱還能聽得見若有若無的水聲傳來。


    南無憂有些懷疑,“這真的隻是枯井嗎?”


    老管家似是猶豫片刻後,才道:“原來是一處水井,隻是後來水位一直下降,撈不上水就沒在用過了。”


    南無憂問:“在這口水井使用的時候,不知陳府可有往裏麵投放過其他東西?或者打撈上來其他東西?”


    老管家仔細迴想了一會,道:“有一段時間裏,從這水井中提上來的水是血水。”


    南無憂若有所思,“不知您方不方便,允我入井查看?”


    老管家想拒絕,“這井中很是陰邪,仙師貿然前往怕是不妥吧?”


    南無憂道:“我精學玄術,自然是會做好防護措施。”


    老管家給她讓步,“仙師請。”


    南無憂手裏朱毫筆現,揮筆就欲畫符,洛輕塵攔住她,瞥了一眼旁邊的旁邊的黃泉,“無憂迴來,你去。”


    “師尊?”黃泉不可置信指著自己,洛輕塵點了點頭,“無憂的玄術會保護你,你放心下井即可。”


    “……是。”黃泉應的相當不情不願。


    “我先給你畫保護符篆。”南無憂手裏朱毫筆動,在黃泉周身留下道道紅光,而後從筆尖出現的紅光絲線,越延越長纏繞住黃泉的腰身,“黃泉師兄請,符篆幻化的這條絲線雖然細但極其堅韌,絕對不會讓黃泉師兄墜進去。”


    黃泉不自信的看了南無憂一眼,深吸一口氣後跳進了井中,朱毫筆的紅絲瞬間繃直,南無憂手裏握緊了朱毫筆,慢慢往下放線。


    “啊——”


    忽然聽見井下黃泉一聲慘烈的叫聲,南無憂立刻問道:“黃泉師兄,你看見什麽了?”


    黃泉顫聲喊道:“有女屍!被泡在水裏!已經浮腫了!快拉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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