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百姓都走到街道上去看南梁的太子。


    不過對方坐在華麗寬大的馬車裏,車簾落下,看不透裏麵的景象,馬車的四周掛著具有南梁風格的裝飾物寶石,隨著轆轆的馬車,昂貴精美的簾子晃動,可以看到裏麵人的華美衣袍。


    南梁太子並未露麵,這讓百姓們失望地同時又更加的好奇。


    聽說南梁的太子是南梁第一的美人,女子在他麵前也要自歎不如,甚至南梁的太子跟隨南梁王聽政事的時候,引得一個上前迴話的大臣愣是看呆了。


    天下傳聞越久,人也就越好奇。


    長長的儀仗隊行向行宮的方向。


    定南王把人送到行宮,就騎馬迴了定南王府,連和南紹淵打個招唿的意思都沒有。


    儀仗隊在行宮停下,禮部的大人下了馬,上前請太子下來。


    那大人正心裏腹誹——聽了一路的南梁太子好看,他倒要看看,一個大男人能好看到哪裏去了,吹有什麽用,抬頭,禮部大人像是目睹天塌下來一般瞪大眼睛。


    “就送到這裏吧,迴複你們皇上,明日再去拜見。”聲音醇厚好聽,卻有一股不怒自威。


    華麗的衣袍由人擁著進了行宮,禮部的大人迴神後。


    娘哎,還真好看!


    ……


    熱鬧過後,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


    沈岸秋又去了一趟縣學。


    宋夫子非得叫他過去。


    到了徐院長那,宋夫子二話不說塞給他許多東西,都是許願符樣的東西。


    “好好收著,別亂丟!我們縣學能不能風光一次,就靠你了!”


    沈岸秋也沒有看出門道來,總歸是一些好意。


    “讓你們費心了。”


    宋夫子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如果我和院長知道.秦平要和你比試,要是在場,說什麽也會攔住你,但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倒不是說宋夫子和徐院長不相信沈岸秋,不論是從個人角度,還是從縣學的角度,他們都十分希望沈岸秋能拔得頭籌。


    然而期望和現實又不是一迴事。


    即便心裏再相信,那也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隻要沒有發生,就有變數。


    他們總想著,即便到時候沈岸秋真的沒有拿到第一,但是隻要考中,就能繼續往下走,參加會試,又不是非得要那個第一名。


    但是現在呢,他還真得成解元,不然他以後是別想進朝堂了。


    “我會努力,不會讓兩位失望。”


    徐院長倒是沒將這件事看得太負麵,“你心裏有把握就成,既然已經接下了,就好好準備吧,但也別太給自己壓力。”


    沈岸秋一拜,然後離去。


    初七,南紹淵入宮,皇上設宴款待。


    而宮外,住在各處客棧的學子又是忙碌的學子的一天,想著明日就要上場,三年準備,在此一舉,其中複雜心情,隻有自己知道。


    初八清晨,學子們便早早起來到貢院外,按序入場,為防止考生的身上藏有夾帶,要進行嚴格的搜身,然後進入考棚的號房內。


    接下來幾日,便要一直待在裏麵,吃喝拉撒睡皆在裏麵解決,直到考試結束,才能出來。


    初九是第一場,試以《論語》一文,《中庸》和《大學》選作一文,《孟子》一文,經義四首,五言八韻詩一首。


    第一場的三道四書題每道都要寫200字以上,經義題則許多多100字,這一場最重要,通過對經書微旨的延伸,可以閱見一個考生心中所想。


    答題除有對內容的要求外,對形式也有許多規定,而且不許出現越幅和塗改太多的情況,違者便不準參加後麵的考試。


    各種條條框框一大堆,考的不僅是學子們的學識,更是心理素質。


    第一場結束,就要不少學子因為太過緊張而違反考試規定,不得參加接下來的時候,三年的努力付之東流,讓人不禁有些歎息。


    十二日為第二場,試以五經一道,作議論文。


    十五日則開始最後一場,為時務策論。


    以經學理論,對燕朝的時事政務表達自己的見解,這一場,也是展現學子個人風格最明顯的一場,對同一件事,一百個人有一百個不同的看法,或含蓄內斂,或筆風辛辣,每次考試落幕,都會出幾篇讓人拍案叫絕的文章。


    十日在考場內的學子沙沙答卷中度過,第三場的答卷交上,走出考棚,像是卸掉了一個重擔一般。


    貢院的大門重開,考場外等候的人湧上前,找到自己的哥哥或弟弟,兒子或者父親,有的喜極而泣,有的則是預感到上不了榜,唉聲歎氣。


    貢院門口,沈岸秋慢慢走著,然後像是有所感一般,尋著望過去。


    女孩正百無聊賴地倚著馬身,淡雅的衣裙不時被風吹起邊角,棕紅色的大馬正在低頭吃著地麵上的草,許是知道有人倚著它,隻管伸長脖子去夠鮮草,發現夠不到,打了一個響鼻。


    雲清音摸摸它,準備換個姿勢,然後就看到了沈岸秋。


    其他的學子都有人接,就他一個孤單影隻,看著怪可憐的,他的眼神好像更可憐。


    雲清音笑著,張開手臂,“抱抱吧。”


    沈岸秋沒動。


    “快點,我胳膊都要酸了。”


    沈岸秋冷著臉,抱了她。


    雲清音心中好笑,哪有人做這樣有溫情的動作還冷著一張臉的,到底是愧疚沒有在他進考場的時候趕迴來,雲清音自知理虧,因此同他說話的時候都硬氣不起來。


    “你困不困,我們迴去睡覺吧?”


    沈岸秋低頭,在她有些風塵仆仆的小臉上看了一會,手上用力,搓了搓她的臉,“多久沒睡了?”聲音有些沙啞。


    雲清音說,“一夜吧,從昨天早晨就開始趕路了。”


    還能說什麽呢。


    沈岸秋牽著她的手,上了早已經等候在側的馬車。


    古陽和董掌櫃還在處理剩下的事情,沒跟著迴來,今日趕車的是另外一個馬夫。


    兩人上了馬車,雲清音便自動在沈岸秋懷裏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閉上眼睛,她是真困了,本來身子就因為葵水而不舒服,還連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幾乎馬車剛走動時便睡沉了。


    沈岸秋壓低了聲音,“把車趕慢點,去東龍大街。”


    “是,公子。”


    穿過熱鬧的街市,低調的馬車最終在一處宅院門口停下。


    沈岸秋抱起雲清音進了門,去了樓上雲清音的房間,把人輕輕地放進床鋪裏。


    女孩睡的沉,沈岸秋知道,若不是累極了,這一路上來也不至於一下都沒有醒過來,她的手下意識的捂著肚子。


    沈岸秋的手掌放過去,男子的手總是熱一些,睡夢中的雲清音便如冬夜裏觸到一抹奢侈的溫暖一般抱緊了他。


    從夕陽西下,到深夜打更。


    沈岸秋就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雲清音始終沒醒。


    門外有腳步聲走近,緊接著是敲門聲,“沈公子,外麵有人在找你?”


    來人是這裏的廚娘。


    實際上,自從下了考場,就有不少人等著見沈岸秋,徐院長和宋夫子想先聽聽他有多少把握,叢大人也是想問問他答的怎麽樣,沈東東和李安傑結束之後也沒有迴去,而是去了雲家飯館。


    但是沈岸秋壓根沒有迴雲家飯館。


    他能去哪裏?


    這些人自然不知道雲清音迴來的事情,甚至猜想是不是沈岸秋考砸了才偷偷躲起來,外麵的人找沈岸秋都要找瘋了。


    還是流朱提醒了他們一句,說她小姐在東龍大街這邊有處宅子,沈岸秋也愛來這裏。


    於是沈東東和李安傑連忙尋來了。


    沈岸秋下了樓。


    見到真正的大活人,沈東東撫著胸口,“沈兄,我和安傑可是嚇了一身汗,走吧,徐院長和宋夫子都在等著。”


    “天色晚了,你們先迴去休息,我明早去縣學。”


    “岸秋,你……”李安傑看著他。


    沈岸秋說,“清清在上麵。”


    李安傑放心了,和沈東東離開。


    ……


    第二日沈岸秋起的早,雲清音還在睡。


    沈岸秋先去了一趟縣學,見了徐院長和宋夫子,把他答題的經過大致的說了一遍。


    考試結束後,就有小渠道的流傳著考題的答案,徐院長和宋夫子也早已經拿到了手,眼下仔細的對照一番,心裏有了譜,才放心的讓沈岸秋離開。


    徐院長頓時覺得精神都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不說一定第一,前三總是有的,這小子,就是天生讀書的料。”


    宋夫子說,“他現在是必須拿到頭名。”


    徐院長坐了一會,“方才我隻是謙虛謙虛,你覺得他有多大的可能不拿到第一?沒多少,但是即便是這一點可能,也不能出現,我得去拜訪個人。”


    宋夫子跟著他起身,“你是想,即便沈岸秋錯失第一名,也不能讓那個比試繼續。”


    “肯定不能繼續,即便是個第二名,他也有大好的前程,怎麽能因為一個秦平就毀了!”


    “這個時候,誰能問這樣的事情?”


    徐院長停了下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對於學子們私下鬥爭的事情還是有人能管一管的,就是不知道人家給不給我這個麵子。”


    “不管怎麽樣,我都要親自去一趟。”


    ……


    秦平從出了考場就異常的興奮,不為別的,就為真的中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即便是嚴格到此種程度的考試,沈南韻也真的能提前拿到考題,他在考場中,一邊經曆因為知道所有的答案,自己對解元唾手可得中的興奮感,一邊又害怕那些考官們查到考題泄露繼而查到他的頭上。


    然而他安然無恙的通過了考試。


    走出貢院的那一刻,秦平就知道,這一次,沈岸秋輸定了!


    一想到等桂榜出來之後沈岸秋便要淪為廢人,而且從此離開京城,他這身體的血液就沸騰了起來。


    沈南韻昨日沒能出府,今日便早早的尋了過來。


    秦平等這一刻等了兩年,她也同樣等了兩年,她終將成為那個京城最有學識的女子,讓所有的男子都欽慕她,所有的女子都羨慕她,她所求,可不是雲清音那種一個商女,自甘墮落的人所能達到的境界。


    “怎麽樣?這一次可有把握?”


    秦平不意外她過來,這兩年,沈南韻總是會偶爾過來。


    秦平忍下激動,“沈姑娘放心,這一次的考題全部中了,考之前,我便拆開試題請教許多大儒,早已經將答案倒背如流,這一次第一名一定是我的!等我成了解元,我便會公布是你在背後幫助我!”


    沈南韻的眸子裏盡是高興。


    “沈岸秋出了考場之後就不見了人影,許多人找他都找不到,看來是知道自己考的不好。”沈南韻說,“這兩年,最大的風頭就是他,隻要蓋過他,基本上就沒有什麽問題了,不過也不要掉以輕心,接下來會試我會再準備答題給你,狀元,一定是你的!”


    看,即便沈岸秋注定成為狀元,然而有她幫助的那個人才是最後的狀元!


    沈岸秋一定會後悔的吧。


    沈南韻迴了府,許氏便見她十分高興,就問了一句。


    沈南韻走過去,“母親,鄉試結束了,現在結果雖然還沒有出來,但是對自己考的如何,恐怕沈公子已經知道了,他昨日出場後便躲了起來,會不會是考的不好?”


    許氏麵上浮現愁緒。


    “這考試本來就存著變數。”


    “雖說如此,但是姐姐肯定對他的期望很大,如今沈公子考的不好,姐姐怕是那個最難過的人,不如我們去看看姐姐吧。”


    她要親眼去看看雲清音還能得意到什麽時候,這兩年,她忍著,就是為了這一刻能夠在雲清音麵前揚眉吐氣。


    雲清音能設計出水車算什麽,她可是培養出狀元的人。


    “好,我也許久沒有去看她了。”許氏叮囑,“切記,到了那裏,不準提起考試的事情。”


    “母親你就放心吧。”


    母女兩人乘坐馬車,到了雲家飯館,已經是午時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猜測沈岸秋考的不好的影響,今日飯館的生意沒那麽好。


    雲清音睡了長長的一覺,又沐浴一番,舒服了。


    坐在樓下門口邊吃著麵。


    “姐姐,你現在就吃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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