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山死了?老……老師也快不行了?”


    山和勇的話在趙遷聽來,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他整個人懵了,很長時間都愣在原地。


    等到他醒悟過來,用力抓住山的肩膀,大聲吼道:“炎山是四階坦羅,我還把鳴雨和無牙兩個七階留了下來,他怎麽可能會戰死?”


    趙遷無法接受炎山戰死的消息。


    他不相信那個憨厚,一心發展部落,為了救他斷掉一臂的炎山,就這樣死了。


    他……


    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說一句再見!


    山哭著說道:“盎撒人使用了一種新的武器,這種武器可以從很遠的地方進行攻擊,並且數量極其的多,無牙和鳴雨無法全部攔截,有一顆落在了爾亞身邊。”


    說到這裏,山再也無法說下去,大聲地哭了起來。


    相比較趙遷,山跟炎山的關係更好,他們一起長大,一起成為坦羅,一起為了部落奮鬥……


    但萬萬沒想到,眼看著部落日子越來越好,炎山卻戰死了。


    勇的情緒要好一些,順著山的話繼續說下去,“這種武器落地後就會爆炸,對五階以下的坦羅都有很大殺傷力,酋長為了保護爾亞,把爾亞壓在身下,自己承受了所有爆炸威力。”


    趙遷聽到老師也在爆炸範圍內,連忙擔心問道:“老師情況如何?你們剛剛說老師不行了,是什麽意思?”


    勇迴答道:“盎撒人這一輪攻擊,便把黑沙荒漠的部落聯軍給打散了,於是各部落決定,暫時從黑沙荒漠撤出去,等到風暴屏障關閉再迴來。卻沒想到,盎撒人的武器竟然能從海上直接攻擊到我們部落,那麽遠的距離,就算是飛行元獸都要飛一些時間。”


    聽聞這話,趙遷終於明白,部落中央那個大坑是如何形成的了。


    勇繼續說著,“爾亞為了守護族人,開啟了一道防護屏障,但盎撒人的攻擊太頻繁了,爾亞為了維持防護屏障,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油盡燈枯!


    趙遷心中一凜,忙問道:“是沒有壽元了嗎?我這次帶迴來了很多增加壽元的奇花異果,無論老師損失了多少壽元,都能給老師補迴來。”


    對於如今的趙遷來說,增加壽元的奇花異果已經算不上太珍貴了,憑他現在的身份,很輕鬆就能獲取許多。


    當然了,他這次帶迴來的奇花異果,都是海主送給他的。


    “晚了!”


    就在這時,狼王開口說道:“你的老師油盡燈枯的時候你不在,我隻能用一種叫續命草的奇花異果給他續命,但續命草畢竟不如增加壽元的奇花異果,續命的代價很大。”


    趙遷聲音顫抖問道:“什麽代價?”


    狼王說道:“身體會一點一點被續命草同化,直至完全變成續命草,增加壽元的奇花異果已經沒用了。”


    聽聞這話,趙遷明白,老師已經沒救了。


    他很想拽著狼王大聲問,為什麽要給老師使用續命草,就不能等他迴來嗎?


    但他同時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老師當時的情況,根本等不到他迴來。


    而狼王也沒有吞天獸時間凝固的特性,也沒有增加壽元的奇花異果,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續命草。


    雖為續命,但一經使用,卻必死無疑。


    這是一個死局,誰都破不了!


    山用沙啞的聲音說道:“爾亞使用續命草是為了見你最後一麵。”


    “帶我去見老師!”


    趙遷看向山和勇,極力在掩飾著自己的悲傷。


    “……”


    山和勇看了看趙遷,最終什麽話都沒說,帶著趙遷走進洞穴深處。


    這是一條很長的路,長到趙遷完全不清楚要如何走,而等他從恍惚中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到了山洞口。


    當然,這個洞口不是進來的那個,而是狼群巢穴的另一個洞口。


    洞口的下方,盤坐著一個老人,老人麵朝山洞外麵。


    從趙遷的視角,隻能看到老人的背部。


    “老師!”


    趙遷輕聲喊了一聲。


    “迴來了!”


    老人的聲音,就像是過年期間,等待遊子迴家的老人,聲音中帶著欣喜和思念。


    一瞬間,趙遷的眼睛就模糊了,不過他最終也沒讓淚水流下來,麵帶笑容走上前去。


    他知道,老師一定不想看到他哭。


    而當趙遷不斷靠近,看清楚老師現在模樣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隻見一根根猶如爬山虎一般的植物,紮根在肉裏,刺穿皮膚,纏繞在老師的身上。


    原本就枯瘦如柴的老師,此時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點肉,如果不是還能感受到微弱的氣息,會讓人以為這就是一具枯骨。


    看著如此模樣的老師,趙遷心中的憤怒無法抑製,瘋魔趙遷變得活躍無比,嚐試著奪走他對身體的控製權。


    “老師快要不行了,讓我陪陪老師,行嗎?”


    瘋魔趙遷感受到了趙遷的悲傷,不再搗亂,老老實實安靜下來。


    “謝謝!”


    趙遷道謝了一句,接著跪在鹽澤爾亞麵前,自責道:“老師,對不起,我迴來晚了。”


    “你沒有迴來晚,一切都剛剛好。”鹽澤爾亞輕笑一聲,“現在還有些時間,陪老師聊聊天吧!”


    趙遷眼睛裏流著淚水,臉上卻強顏歡笑,問道:“老師想聊些什麽?”


    鹽澤爾亞想了想道:“就聊聊這次離開,發生的事情吧!”


    “嗯!”


    趙遷用力點頭,接著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全都詳細說給了鹽澤爾亞。


    “我們快要到炎部落的時候,遇到了另外一個超級部落,當時我們被數不清的飛行元獸唯獨著,超級部落的大祭司更是要殺了我們,不過還好炎部落趕來了,救了我們。”


    “我為咱們部落招募了一個很有天賦的坦羅,他擁有詭異係三大特性之一的無域戰神,無域打開,所有坦羅都會被壓製,以後他會是咱們部落最厲害的坦羅。”


    “不過四大超級部落不允許他存在,要殺了他……我怎麽可能答應,於是正麵對抗蠻部落大祭司,要不是鳳翎出現,我可能就被殺了。”


    “鳳翎就是炎部落那個聖女,很漂亮,實力很強,她殺九階坦羅就跟碾死螞蟻一樣,對了,她喜歡我,我們已經確定了關係。”


    “芸姐提議組建部落聯盟,這樣對小部落是一種保護,為此我還去了一趟黎部落……這也是四大超級部落之一,他們的九階坦羅就有千人左右,部落聖獸洞尕獸號稱大荒世界最強防禦,就連鳳翎都不一定能打破它的防禦。”


    “當時我差一點就被殺了,最後鳳翎趕到了,她以一己之力打怕了整個黎部落,還把蠻部落大祭司的四肢給廢了,不過有斷續草,應該很快就能長出新的出來。”


    “本來她們都想跟著來的,不過為了部落聯盟能夠順利組建,我沒讓她們來,隻有倩倩跟我來的。”


    “倩倩她也很努力,培育了很多厲害的螞蟻蟲獸,她……她……”


    趙遷很珍惜這次聊天機會,但說著說著,他再也控製不住不情緒,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過往的一幕幕,就像是電影一般,不斷浮現在他的麵前。


    “別哭!”


    鹽澤爾亞輕聲說道:“這是老師的最後一程,你哭哭啼啼成什麽了,笑著送老師離開吧!”


    “是!”


    趙遷平複了一下心情,用力點了點頭。


    “唔……”


    就在這個時候,鹽澤爾亞發出一絲低沉的聲音,像是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一樣。


    趙遷連忙看去,隻見那些續命草正在吞噬老師的血肉,不斷從皮膚裏生長出來,眼看著都要把整個人都纏繞住。


    趙遷想要出手幫忙,但他無從下手,隻能眼睜睜看著,續命草停止生長。


    這個時候,鹽澤爾亞用虛弱的聲音道:“老師好想多陪你聊聊天,不過現在看來,時間已經不允許了,是時候說再見了。”


    趙遷低著頭默不作聲,他實在說不出這兩個字。


    鹽澤爾亞繼續道:“最後,答應老師三件事,可以嗎?”


    趙遷點頭道:“老師請說。”


    鹽澤爾亞道:“第一件事,我死後,你就是鹽澤部落新的爾亞,照顧好族人,帶領族人走下去,不要讓鹽澤部落的傳承斷掉。”


    趙遷迴道:“老師放心,我會像老師那樣,一直守護部落。”


    鹽澤爾亞滿意點頭,繼續道:“第二件事,盎撒人抓走了不少族人,老師希望你能把他們救迴來,隻要是活著的族人,一個都不能少。”


    “是!”


    趙遷用力點頭,聲音中充滿仇恨,說道:“我不光會把族人們都救迴來,還會讓盎撒人付出血的代價,血債隻有血償。”


    鹽澤爾亞聞言,想說些什麽,但最後也沒說出來。


    因為他覺得,無論任何事情,趙遷都能處理好。


    他相信趙遷。


    “第三件事……”


    鹽澤爾亞停頓一下,頭轉向趙遷的方向,笑著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趁早生個孩子,增加部落人口……本來我還想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幫你帶幾年孩子,可惜了!”


    趙遷聽到老師又說起生孩子的事情,眼睛再次通紅起來,因為上一次,還是老師和炎山一起拿這件事調侃他。


    但是現在,炎山戰死,老師也快不行了。


    “弟子遵命!”


    趙遷看向鹽澤爾亞,鄭重說道:“老師放心,弟子以後會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會把老師的事情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他們有一個值得尊敬的師公……”


    就在趙遷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個枯骨般的手掌放在了他的腦袋上,輕聲道:“再叫一聲老師吧!”


    “老師!”


    趙遷立馬喊了一聲。


    然而,話音剛落,他感受到一道強大的源力,瘋狂湧入他的身體。


    他想反抗,卻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了。


    趙遷驚慌問道:“老師,你這是要做什麽?為什麽你要把源力給我,依靠這些源力,你能夠再支撐幾天的。”


    鹽澤爾亞坦然道:“把如此珍貴的源力拿來支撐我這枯朽的身體,不如傳承給你,助你晉升到伊爾曼。”


    趙遷道:“但我想多陪陪老師啊!”


    鹽澤爾亞道:“隻要你心中有我,我便一直活著。”


    言罷,鹽澤爾亞不再言語,源力不斷輸送給趙遷。


    依靠著這些源力,趙遷的爾亞修為不斷提升,在鹽澤爾亞把最後一絲源力傳承給他前,他成功突破到了伊爾曼,覺醒了詛咒能力。


    再看鹽澤爾亞,因為沒了源力的抵擋,那些續命草以更快的速度生長,眼看著就要將其完全吞噬。


    這時,鹽澤爾亞問道:“趙遷,是不是要天亮了?”


    趙遷迴頭看向外麵,天依然黑著,不過很遠的地方,已經出現了破曉,“還沒,不過快了。”


    鹽澤爾亞說道:“在老師眼中,鹽澤部落的天已經亮了。”


    鹽澤部落的天!


    趙遷聞言一愣,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老師的意思,老師這是把他比作光。


    “老師……”


    趙遷想說些什麽,但目光接觸到鹽澤爾亞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


    那根象征爾亞身份的木杖消失了,老師的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生機。


    砰砰砰!


    趙遷恭敬磕了三個響頭,接著轉身離開。


    山和勇見狀,連忙追趕上,問道:“趙遷,你已經是爾亞了,趕快向族人們宣布吧!這些時日,族人們都沒了主心骨,一個個心裏都很慌。”


    趙遷卻是搖頭,“現在還不是宣布的時候。”


    山不解問道:“那你想什麽時候宣布?”


    趙遷眼睛中充滿血絲,用充滿殺意的語氣道:“等我滅了盎撒人,救迴族人的時候,我要用敵人的頭顱在炎山和老師墳前築起京觀。”


    山聽聞這話,當即明白了趙遷的意思,擔憂道:“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盎撒人不好對付,要從長計議。”


    趙遷的身體不停顫抖,一道恐怖氣息從他身上冒了出來,“我等不了了,也壓製不住了。”


    “壓製不住?”


    山和勇都是不解。


    哢嚓!


    但在這時,趙遷的身體已經化作一道雷霆,來到了狼群巢穴外麵,懸停在了半空中。


    “瘋魔,殺光他們,無論老弱婦孺,一個不留。”


    此話落下,趙遷眼睛中的悲傷和憤怒逐漸消失,變成了瘋狂和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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