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村,地處於五台山腳下。


    多少年來,這裏都隻是有不到一百戶人,他們都安安靜靜的生活在這裏,享受著單調且靜謐的生活。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複一年的交著地租,時不時感受著來自山中佛祖的教化。縱是比上不足,但也比下有餘。


    這樣的生活說不上有多好,卻也談不上太壞。如果世界是靜止的,倒無所謂。然而在日本人那裏,他們是很樂意打破這一分沉寂的。


    自日軍進犯山西開始,三晉大地便已是人心惶惶。


    五台山,為晉東北太行之咽喉,副師長親自坐鎮這裏,開辟晉察冀根據地便是為了守住這一要地,為抵擋日軍兵鋒做打算。


    ……


    “殺!!!”


    在河西村的前的一片開闊地上,上百名八路軍戰士列成一個方陣,士氣高漲的操練著拚刺。他們手中的刺刀先是狠狠的朝前一個直刺,隨後又猛地朝斜下方割過去。


    “殺!!!”


    伴隨著喊殺聲,斜指下方的刺刀又是往上奮力的一個橫挑。


    “殺!!!”


    做完這一招橫挑,所有的戰士一同後退一步,雙手舉起刺刀擋在胸前,隨即又變成朝前的一個直刺。


    “殺殺殺!!!”


    戰士們嘴裏不停的高喊著,手中的木槍始終就是這幾招來迴的操練。上百人不斷地重複著這種單調的動作,反倒凝聚出了一股冰冷的殺氣。


    “劉川呀,這個連訓練的很好。不過記住不能就這樣驕傲自滿,還要繼續練下去。”


    站在訓練場的邊緣,眼睛掃過每一個戰士的臉,看著他們表情都無比認真的練習著拚刺,嶽斯良隨口表揚了兩句。


    “是,您放心,我們不會鬆懈的。”


    跟在嶽斯良的身邊,劉川點頭答應著。之前在突圍的時候,他們二營的任務相當的重,斷後、掩護、打佯攻、救援等一係列任務都有他們二營的出力,前前後後損失的兵力不小。


    在來到河西村之後,他們的隊伍進行了補充和整編,而訓練這些新兵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他們學會遵守命令和整齊劃一。要想做到這一步,除了訓練隊列之外最能夠磨練這些的就是練習拚刺了。


    “訓練過程中遇到過一些問題吧。”


    嶽斯良突然隨口這麽一問,劉川先是一愣便笑著迴答。


    “沒錯,最開始新兵之中有兩個刺頭,覺得拚刺就練這麽幾招沒什麽用,甚至還說是老兵對他們藏私。”


    說到這裏,劉川笑的更甚了。


    “哈哈,還有這事兒?那後來怎麽解決的?”


    嶽斯良也是一陣好笑。


    “還能怎麽解決,讓他們和老兵進行了一次比試,自然就明白了這幾招的厲害。”


    劉川這樣說著,嶽斯良也是深以為然。不要小看這幾招拚刺,雖然看起來簡單,但這可是黃克北這麽多年來用一次次戰場上的經驗總結出來的招式。戰場上的拚刺從來都不是講究使什麽花架子,招式的精妙和漂亮也比不上招式的直接有效。戰場不是打擂台,沒有地方讓他們閃展騰挪,一切都以幹脆利落為前提。


    “對了,黃克北那家夥最近怎麽樣?”


    既然說到了拚刺,嶽斯良自然就想起了黃克北,也就提了這麽一嘴。劉川聽嶽斯良這麽一說當時便喜上眉梢。


    “營長他現在在營裏帶著突擊隊,之前突圍的時候在馬梁營長親自帶隊和鬼子拚刺刀,負傷之後一直在修養。”


    嶽斯良點了點頭,沒有太多意外,黃克北一直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每次戰鬥下來他要是不受點傷那就不是他了。


    “他傷的怎麽樣?現在好些了沒?帶我去看看他。”


    嶽斯良這麽一說,劉川的腦子就開始飛速的轉,思索著嶽斯良是不是已經打算將黃克北官複原職了。他劉川是黃克北手把手教出來的,他自然是不希望對方一直在下麵坐冷板凳,同時他也不擔心自己的位置會受到影響,他知道團長一向是能考慮周全的人,斷不會做出讓黃克北將他的位置頂掉的事。


    劉川在前麵帶路,領著嶽斯良來到了黃克北住的屋子,這幾天黃克北一直都在這裏養傷。


    “營長,團長來看您了。”


    還沒走進黃克北所在的院子,劉川就開始在門外喊了起來。這也算是二營的一個特色了,明明是一個營,卻有兩個營長,盡管黃克北總是糾正稱唿,但在黃克北的麵前,劉川也依舊是稱唿他為營長。


    黃克北此時正在院子裏打著拳,活動著四肢,聽到劉川的唿喊,當時就站直了身子等待嶽斯良進院。


    “黃克北,你小子的日子過得倒是挺滋潤啊。”


    嶽斯良一進院子,眼睛便掃視了一圈,對黃克北調笑著說。對於劉川給黃克北的這些安排嶽斯良心裏是有數的,此時也不過是說了個笑話。


    “團長,您來了。”


    黃克北囁囁的說著,自打兩個多月前嶽斯良將他撤職之後,這還是嶽斯良第一次來單獨見他,此刻他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團長,您坐。”


    劉川從牆邊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嶽斯良的身後,便站到了一邊。


    “嗯,你們也都搬椅子坐吧。我來就是來聊聊天,不用拘著。”


    嶽斯良擺了擺手,隨意的坐了下來,看著黃克北。


    對方此時一身土黃色的軍裝,左肩膀明顯比右肩膀高上一些,應該就是上麵還纏著繃帶。不過從黃克北的臉色上來看,氣色應該是不錯。


    “聽說你負傷了,怎麽不好好的在屋裏待著?還出來打拳,也不怕傷口裂開。”


    黃克北眼瞼微垂,滿不在乎的說到。


    “不過是小傷,早就好了,伸伸胳膊省的身子鏽住。”


    嶽斯良看黃克北這個樣子也不坐下,當時就是哈哈一笑。


    “怎麽?對我的處置現在還有怨氣呢?”


    聽到嶽斯良這麽說,黃克北依舊是不為所動。


    “沒有,團長的決策是對的,錯了就是錯了,我就老老實實的做我的大頭兵就好,劉川這個營長做的很好,這個營長的位子就讓他一直坐著吧。”


    “哈哈哈哈……”


    嶽斯良撫掌大笑,站起來在黃克北的胸口捶了一拳。


    “你呀,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說你聰明吧你這腦子還不轉彎,說你傻吧你還有自己的小九九。你以為我是來幹嘛的?把你提迴二營長?劉川幹的比你好,我可都看在眼裏。”


    被嶽斯良直接說破心思,黃克北的臉上當時就掛不住了,他雖然腦子裏彎彎繞不多,但也不傻。。當初嶽斯良將他一擼到底的時候他心裏不是沒有怨言的,可隨著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沉寂,他慢慢心裏也想明白了,而且看著劉川越來越有一個營長的樣子,黃克北的心裏便開始嘀咕了起來。


    他自然是不能當一輩子大頭兵的,早晚還得被啟用迴來,隻是他怕自己上來劉川這個營長的位子就又坐不穩了。


    “我今天過來就是看看你小子現在怎麽樣,二營現在還是咱們團作戰風格最強悍的一個營,我很放心。可你小子待在這一個營裏就滿足了?一塊好鋼整天就琢磨待在牆角生鏽?我告訴你,不把你小子肚子裏的東西都掏出來,你就是想死都不行。


    還老老實實的當大頭兵,你像嗎?弄得好像你還挺委屈!”


    治什麽人,用什麽藥,和黃克北這樣的人,說話就不能太客氣。嶽斯良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數落,把黃克北說的好一陣不好意思。


    “團長,營長他沒有這個意思,您就直說吧,我們都服從安排。”


    還是劉川看明白了嶽斯良的態度,趕忙做出了表態,沒有讓嶽斯良再數落下去。


    嶽斯良欣慰的看了一眼劉川,這才說到。


    “黃克北,你這就收拾東西,一會兒和我迴團部當參謀去。和鬼子的鬥爭現在不過是一個開頭,接下來團裏的訓練會更緊張,到團部你給我把肚子裏的好貨都掏出來,待在二營裏麵,整天操心全團訓練,打報告還得過好幾遍手算怎麽一迴事!”


    “團長?!”


    黃克北當時就是一怔,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嶽斯良,一副沒聽清楚的樣子。


    “怎麽?不明白?!跟我迴團部當參謀!嫌官小啊?”


    黃克北連連擺手。


    “不是不是,那二營……”


    “二營長是劉川,你還有什麽想法呀?”


    聽到嶽斯良這樣說,黃克北臉當時就鬆了下來,猛地抬手敬了一禮。


    “是,堅決服從命令!”


    看到黃克北這樣,嶽斯良這才抬手照著黃克北脖子來了一下。


    “現在你脖子不硬了?”


    黃克北那八斤多沉的大腦袋連連搖頭,他這才明白嶽斯良的用意。之前他和劉川一直都隻是將眼光放在一線戰鬥部隊當中,卻沒有想到嶽斯良會有這樣的安排。


    當然嶽斯良這也算是和日本人學的一招:日本人在想要培養一個幹部的時候就會將那個幹部調到參謀部當參謀鍛煉一段時間,嶽斯良現在這樣做也算是給黃克北一個很好的機會。


    一個是黃克北可以在參謀的位置上更加名正言順的將他的經驗拿出來與全團分享,同時也讓黃克北站在更高的角度來考慮一個團的問題。如此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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