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離間


    高浩率大軍穿越雪山之徑,抵達寒雪城。由於道氣消耗過大,不得不前往擁有道院的雪原城市進行恢複。


    血瘟絕對是一場天災,超凡兵種若沒有他的造化罡鋪路,即使連幽冥鬼兵都會被腐化神魂,徹底歸於虛無,且目前來說是無解狀態。


    從本質上講,血瘟是血肉之力不停蔓延,從而突破生靈控製的極限。而鬼兵最怕陽氣的複生,故而殺傷力同樣超高。


    麵對雲間郡未知的狀況,以及強大的蜃樓海怪,高浩必須恢複滿狀態,才能進入戰鬥,否則和送死沒區別。


    由玄姬帶兵暫時前往血塔,駐紮於此,探索前往雲間的道路。至於高浩,與曦婭先迴奧塔,處理內政。


    白茫茫的雪地中,一輛馬車朝遠方行去,空中跟隨大批玄鳥化身及破法羽騎。


    “韓鹿,魯波,還有一個是誰?”


    車內沒有絲毫的取暖設備,但兩位道種根本不需要,高浩握住兩張信封,十分淡然。


    曦婭顯得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取出一封由血色光影組成的殘留信件。


    “這份信是由魔教血法組成的,具有抗法效果,即使由禁道神兵驅除道術,仍有禁製,也僅僅能看到一些邊角料。”


    高浩接過信封,在拿到瞬間,他便察覺到一股隱秘的魔炁波動,而且很熟悉,正是魅惑與控製的合歡之欲。


    在高浩進入夢境之初,血塔轉變為冰血城,曦婭暫代,照理說整個雪原之境該是郡主統禦。但九荒地界一直在玄姬的管轄中,雙姝作為最早跟隨高浩,也最有能力的兩位屬下,一直是元幽高層統領。


    徐倫接受金沙漠的招降,但兩者隔了十萬八千裏,照理說信任度並不高。但若把淩波府的魔教拉進來,性質就完全不一樣。魔教徒從中穿針引線,善於蠱惑,十分容易說動有反抗之心的將領。


    對玄姬這位合歡道種,若魔教有招攬之心,似乎也是應有之意。畢竟在最初九荒大戰時,幽峒也招攬過玄姬。對這麽一位強力的魔教道種,難免沒有收為己用的想法。


    怪不得曦婭沒有在九荒提,反而是在這等私密場景取出信件。她目前的身份,以及她和玄姬二人的關係,無論怎麽看這封信都像是陷害。


    畢竟從事態發展來看,金沙漠圍攻原城,玄姬死守。說明合歡道種根本沒有投誠,隻是一封信件罷了,也說明不了什麽,很可能這三人中,徐倫一個人都沒勸降。


    曦婭也及時開口道:“從原城大戰來看,夢領主絕對不可能投誠,她對您的忠誠毋庸置疑。


    我現在甚至懷疑,這三封信是對方設下的圈套,故意離間元幽。韓鹿與魯波並未表現出反叛之象,估計也沒有同意徐倫的招募。”


    高浩不置可否,隻是捏著信封,靜靜思索。


    “不說玄姬,韓鹿與魯波都歸你管轄,收到招募信卻未上報奧塔。”


    曦婭沒有吱聲,她自然知曉原因。兩位都是高浩帶兵降服的將領,韓鹿是被生擒,魯波雖然主動投靠,也是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投誠,說穿了都是被高浩打趴下,勉強苟活。


    若高浩在奧塔,他們自然臣服。但當雪原之主變成曦婭時,兩位法力不俗的道種,心中如何想,則是另一種情況。就算不投誠,未及時反應徐倫的情況,是否也想看看曦婭如何處理雪原的局麵?


    車內氣氛漸漸凝固,死寂之息彌漫,曦婭屏住唿吸。以她懷柔手段,自然不願意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勢,因為殺戮而破壞。但眼前這位爺,絕對是死神一樣的人物,兩大將領犯了忌諱,很可能遭懲戒。


    但就在這時,令曦婭意想不到的是,三張信封在骨爪中化為齏粉,高浩將手伸出車床,寒風將碎末吹散在漫天風雪中。


    “我會警告他們,下不為例,無論執掌雪原的是誰,都代表著元幽。陽奉陰違者,死!”


    以高浩嚴酷的性格,這確實已是寬容。主要三封信乃徐倫手中發現,再有魔教加入,有可能是借刀殺人的舉動。徐倫的主要作用,就是在雪原挑起紛爭,自然是越亂越好。這三封信即使不是從其身上搜到,也可能出現在奧塔之中。因此高浩沒準備如敵人所願。


    至於最後一封信,高浩輕輕叩了叩車窗。


    “朝東方向,未必是九荒,也可能是別的地方。這絲合歡之炁並不是玄姬的,我負責治療她的傷勢,對其道氣十分熟悉。雖然看起來很相似,本質卻不同。”


    曦婭愣了一下,朝東看去,愕然道:“雲間郡?”


    “之前雲間郡便有魔教勢力出沒,始終沒有清理幹淨。此次隱山大敗,倉促間被滅亡,完全沒有反應時間,難道是雲間郡內的魔教徒搞的鬼?


    不對啊,以他們的實力,若能搞如此大的動作,幽峒作亂時就早該出現了,也不用等到現在。”


    曦婭思索一番,越覺得高浩言之有理,隻是卻總覺得差了些什麽。


    高浩一言點破:“雲間郡城,淩波府魔教,東海海妖,金沙漠蠻荒嶺。這是一張大網,針對荒木洞天的天羅地網,元幽隻不過是被牽連罷了。”


    曦婭驚訝道:“雲間郡!不可能,他們是仙朝,還和魔教有血海深仇,不可能……”


    曦婭越說越小聲,聰慧如她,也慢慢想明白其中關鍵。由雲門郡毗鄰雲間的要塞,始終在仙朝掌控之中,若有雲間城預警,隱山再如何反應遲鈍,也能察覺到對方的動向,提前逃逸或準備,也該有消息傳出來。


    造成如今這種詭異的情形,隻能是仙朝沒溝通。甚至仙朝被擊敗,隱山也能提前傳出信息來。且從目前北豁之穀的消息來看,雲間城竟然沒有任何消息,難道海妖還區分勢力不成?


    雲間城很可能投敵了,被魔教徒蠱惑,成為敵人的一員。


    這是曦婭之前萬萬不敢想的,擁有那麽多輝煌榮耀的雲間城,如何會舍棄一切,投靠魔教?再說雲聶被魔教所殺,雙方該是生死大敵才是,豈能妥協?


    高浩看著神情變幻的曦婭,將其幻想戳破:“這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從之前雲間郡城借刀殺人鏟除隱山就能看出,雲清是個成熟的政治家,與他天真的兒子根本是兩類人。


    政治家隻講利益,不談對錯。


    不過隻有這點還不夠他們反叛,必定是北麵的淩波府發生了什麽大事。讓雲清感覺到了滅亡的危機,才會這般。”


    曦婭想要反駁,卻始終張不開口,對仙朝的忠誠與信仰,始終支持著她修行,但在亂世中,信仰似乎不值一提。


    高浩撩開車窗,風雪更大了,天地白茫茫一片,卻在盡頭凸現一座高塔,直插雲霄。


    “奧塔到了!”


    ……


    幾日過去,奧塔城池與往日一樣,該忙碌的忙碌,該研習巫術的研習巫術,大家各司其職,穩定的很。


    隻是有些去學宮修行的巫靈,會發現幾名理論知識很強的老頑固,消失在城池,再沒人見到他們的身影。


    甚至連他們的弟子,都未再露麵。聽說是去雪原探險去了。


    唯獨清理城池的石像,發現這幾日下水通道中多了些紅色的血跡。


    在聖潔充滿智慧的學宮旁,正是玄奧的五層道院,代表目前雪原本土勢力最強的兩位統領,韓鹿與魯波,正拜倒在大殿上,一動不敢動。


    過了不知道多久,盡頭幽暗之光凝聚,骨頭身軀站了起來。


    “下不為例,去吧。”


    巫尊道種與昆侖道種才緩緩退去,走出道院後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


    雖然早有預料,高浩是從冥想中蘇醒過來。但還是未料到他的修為再度提升,甚至極其接近當初青巫的水平,這才短短兩年時間啊!


    更離譜的是,九荒危機已經解除,金沙漠被打退,潰敗千餘裏,九荒已經南拓至縱橫山脈腹地。金沙漠實際統帥還拜高浩為師,向南征伐?


    簡直連做夢都不敢這麽做的。他們雖然相信高浩的作戰實力,問題有著7級兵壓陣的金沙漠,敗的如此慘烈?


    “唿!”


    韓鹿長出一口氣,言道:“那些首鼠兩端的家夥,已經被我稟報給曦婭大人,這幾日應該清理的差不多。


    往後日子,我謹遵奧塔旨意,再不要跟我提什麽巫術會議。”


    韓鹿說完,便大踏步離去。


    魯波搖搖頭,隻能感慨那群迂腐的家夥,成為無知的犧牲品。若他們能夠知曉九荒發生的戰事,借給這群家夥九個膽子,也不敢造次。奈何人在結果未明前,總是存著不該有的野心。


    徐倫作為他親自招募的人,魯波有管教不嚴的職責,因此被罰了一些資源,且調往更偏僻的城池,他卻不敢流露一絲不滿。


    在高浩麵前,才能真正體會到死亡降臨的危機。


    魯波不是個怕死之人,但在幽冥領主麵前,根本生不起反抗之心。


    差距太大了!半萬的蠻荒嶺大軍,被屠戮的一幹二淨,憑他們幾個敗軍之將,有心思又有何用?


    聽說此次清理後,曦婭準備吸納一批青年將領,作為奧塔的基層。大多都是從低級兵種出生,本來沒機會進入學宮,受郡主恩澤才能修行巫術。


    這群人自然對郡主感恩涕德,由於年紀與出生的原因,對過去奧塔的統領也沒什麽好感,正是最好的手下。


    而且從某個渠道得知,正是郡主勸說,三封信是敵人的離間之計,才使高浩熄了殺心,否則兩人未必能走出這座道院。這個角度來看,韓鹿與魯波還得感激郡主。


    魯波從奧塔最繁榮的街道走出,帶著他的衛隊離開。一路歡歌笑語,巫靈們準備著新一年的祭祀,縱然最低等的奧師與封存的泥像,也能加入到其中,大家的笑容更盛。對普通民眾來說,幸福十分簡單,安寧與康樂,足矣。


    行至城牆外,道種強大的神魂讓他窺見牆角幹涸的血液,甚至能迴溯出前幾日殘酷的殺戮與清洗。


    馬車越走越遠,逐漸融入白地,魯波目光從百塔之城收迴,他拉上窗簾。


    在雪原幾十年的經曆告訴他,這座城池將徹底歸屬曦婭。


    不得不說,郡主是有手腕,有能力的人物,雪原恐怕不是她的極限。


    ……


    “報!從北地流民傳來消息,雪林地遭陷,聖古林地被魔教徒攻破。


    其中還有些淩波府的浪人,聽聞此府已經徹底淪陷,被魔教徒侵占。一位自稱天魔的統領,霸占府衙,殺人立壇,作香火邪君。


    東極地神庭派來幾位星君討伐,竟然都被其擊潰,大敗而歸。仙朝群兵死的死,傷的傷,化作魔族養料。經此數役,仙朝偃息旗鼓,再不敢貿然出兵。


    甚至有傳言,說東極地與西瀚海一樣,要被魔教立為巢穴。”


    高浩坐在石椅上紋絲不動,曦婭聽後卻看了領主一眼,露出由衷的敬佩。


    真被高浩預測準了,淩波府發生大亂,若魔教攜此勢南侵,雲清的確有可能畏懼投敵。


    高浩微微皺了皺眉頭,天魔這個名號,自然是前世響當當的人物,甚至是血祖在東極地的重要布局。聯合蜃樓差點把仙朝覆滅。


    幽峒也是在其之後才聲名鵲起,靠之前魔教作亂留下的混亂局勢,逐漸成長。


    他對東極地的情況本來就不算太熟知,隻記得對方侵占三都府,難道其中就包括雲荒府?


    如此看來,荒木洞天早就在魔教的計劃之內。


    雖然雲庭皇後被他抓來當了領主,但大夢真君還在,夢界才是抑製血瘟的主力,高浩倒是不太怕對方。


    不過由於高浩夢榜前列,讓荒木洞天提前出現在魔教的名單上,被早早針對,確實是始料未及。


    仙朝幾位星君都失敗,這天魔絕對是目前為止最強的魔教道種之一。其香火成魔,與仙孽的道路有些類似,都是靠蠱惑世人來晉升,十分不好對付。


    說簡單點,就是魔版的縱橫術晉升至仙法,可知其恐怖。


    高浩本來不想與其為敵,但無論是雪原,還是雲間郡,已經間接的交手。何況現在都被打到門前,還要忍氣吞聲不成?


    連玄幽子都不配,天魔血裔算老幾?


    “曦婭,你留在奧塔鎮守,將之前要的靈械裝好,運輸兵隨我前往冰血城!”


    “諾!”


    浩浩蕩蕩的大軍押送高大的靈械,行向東方的城池。


    ……


    而在北豁之穀寂靜的山脈,突然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快開門,我是雲間城主雲清,與敵人周旋日久,不敵敗退,有軍情要事稟報郡主!”


    在風雪之中,一隊仙朝殘兵,牽著傷馬,馱著傷員,連旗幟都被砍倒。雲間城主模樣淒慘,越來越靠近城門。


    在北豁之穀守城的部隊,有一部分是老兵,確認這是雲間城的兵將。


    隻是職責所在,守將也不敢輕易打開城門。


    “雲清城主稍等,我已去請付葉大人。”


    下方的部隊越來越近,雲清語氣也變得急促。


    “快開門啊,後方有追兵。伱不信我,還不信他嗎?聖武殿的守衛,看看他是誰!”


    在雲清身後,一位身中數箭的道種倚靠馬背,奄奄一息,正是隱山未來之星林鶴。


    他抬起頭來,無力地揮著手,似乎在喊救命。


    這下要塞中開始騷動起來,此地許多聖武殿守兵,都與隱山有淵源,看到武宗道種本人,多數都信了他們的境況。


    正在猶豫之際,遠處山穀煙塵滾滾,似乎有追兵趕至。


    要塞下的殘兵更為急切,唿喊著要進入城中。


    底下總共不過幾十人,還全是殘兵,若被敵人追上,有死無生。


    這群人死了倒沒關係,最怕的就是耽誤了軍情大事。


    於是城上聖武殿守兵向城門跑去,準備放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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