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門處,有士兵高聲念著大王令。


    這個時代沒有後世那種便於書寫的紙張,宮裏麵用絹布寫,其餘地方則是用竹簡或者木牘,至於重要的祭祀活動,則往往記錄在甲骨上。


    而因為絕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字,所以要頒布命令也隻能是讓認字的官員在人多的地方念一下。


    聽說大王又要成立兵器工坊,老百姓們都很開心。


    最近一段時間朝歌大搞基礎建設,四麵八方修建道路就不說了,這又是鐵器工坊又是水力磨坊的,前段時間還搞了個太學,現在又要建兵器工坊,這做工的機會簡直不要太多。


    之前農閑的時候就隻能在家閑著坐吃山空,現在能給大王做工賺錢,還包吃包住,這日子多美啊!


    而更加令人羨慕的,則是蝥從一介平民,一躍而成為大匠師,統領兵器工坊。


    子詢和樊安也就罷了,這兩人本就出身尊貴,家世顯赫,可蝥是個蜀地來的外鄉人啊,而且還是個平民,現在居然也能當官了?


    這再次刺激了大家的神經,讓所有的人都切切實實感覺到,得到神明傳法,成為大王的學生,是可以改變人生的。


    酒舍之中,剛剛從城門處看熱鬧迴來的酉找了個位置坐下,臉色陰沉地找鬲要了一壺酒。


    鬲親自把酒拿了過來,問道:“兄弟,怎麽了?你臉色看起來好像不太好啊。”


    酉趕緊換上一副笑臉,故作輕鬆地迴了句:“沒事,天氣太熱了。我剛從城門過來,說是紂王又封了個大匠師。這天子門生就是厲害啊,一介平民,這眨眼的功夫都當上官了。我記得你的兒子也拜入到了大王門下吧,不知道他何時也封個官做做?”


    鬲的兒子不得不說還是很有出息的,因為有些家底,之前也找人教過他識字,因此才能僥幸認得一些石碑上麵的內容,被選進去,當了天子門生。這對於鬲的整個家族來說都是非常榮耀的事情,憑借這個兒子,鬲也狠狠地長了一波臉。


    他得意地笑了笑,嘴上卻謙虛地說:“迴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督促我家裏的那個混賬小子,這要是不混出個名堂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就在這個時候,蝥帶著幾個人過來喝酒慶祝,剛一進門就被大家認出來了。


    “這不是蝥嗎?恭喜你啊,這才半個月沒見,就當上官了。”


    “繼鈺之後的第二位大匠師,當真智慧過人,我早就看出你不是池中之物。”


    麵對眾人的恭維,蝥麵帶笑容,然後謙虛地拱了拱手:“我厲害什麽,全仰仗大王的指點和提攜,我才做出了一點小小的成績而已,實在是不足掛齒啊。”


    鬲走了過來,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好一段時間沒過來了啊,我當初可是答應過你二叔要照顧伱的。沒想到你這不聲不響的,居然成了大匠師,還做上官了。”


    蝥靦腆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大王下令建一座專門生產弓弩的官營工坊,我最近都在忙著培訓工匠。”


    鬲和酉頓時就驚了,尤其是時刻關注這一情報的酉,更是急促地追問道:“專門生產弓弩的官營工坊?竟有此事,快與我們說說!”


    別的不說,這武器的生產,那可是國之大事!


    鬲懷揣著幾分好奇,小聲地詢問道:“我這幾天就聽有人說你們在獵場搞出了能夠百步穿楊的弓箭,大王還親口賜名為弩,這個工坊是不是就是造這個的?”


    “百步穿楊?”


    酉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關於弩的消息,殷受德並未下令保密,也沒辦法保密,畢竟此前蝥和陶冉的賭鬥就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關於弩的傳說,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提及此事,蝥也是頗為得意,說:“早就不止了,在大王的指點下,我與子詢不斷改良,威力提升了數倍不止。不過具體情況如何,暫時還需要保密,恕我不能詳細告知了。”


    蝥雖然未曾說出具體的數據,可“威力提升了數倍”這一句話,還是讓酉憂心忡忡,坐立難安。


    商的軍事力量本就強於周國,現在還擁有了弩這樣的大殺器,那還了得?


    “不行,這個消息太要命了,我必須盡快傳迴鎬京!”


    酉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奈何此時深陷三監之亂的周國,就算知道了這個消息又能如何?


    看著在鬲的頻頻敬酒中愈發誌得意滿的蝥,酉心中殺意愈盛。


    若是早知今日,當初就該不顧一切刺殺此人才是!


    酉心中悔恨不已,暗恨自己當初若是不顧一切直接殺掉蝥,說不定商王朝就無法得到弩這樣的征伐利器。


    “亡羊補牢,未為遲也,我還有出手的機會!”


    不過,作為探子,他的心理素質還是非常過硬的,並沒有表現出讓人看出來的異常,而是端著酒杯招唿蝥:“來,我敬你一杯,恭喜你了。能得大王看重,日後必定前途無量,苟富貴,勿相忘啊。”


    蝥沒有察覺到酉的殺意,反而被他哄得非常開心,接過酉遞過來的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哈哈,好說好說。”


    酉對鬲說:“來,給蝥兄弟再上一壺好酒,我今天要跟蝥兄弟不醉不歸。今天晚上各位所有的消費都我來買單,為蝥兄弟慶功!”


    酉要慶祝蝥高升,鬲倒也沒有多想,當即也點了點頭:“好,那我就送各位幾盤下酒菜。”


    一時間,酒舍裏其樂融融,到處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酒舍裏的客人都過來跟蝥敬酒,再加上酉也蓄意為之,很快蝥就喝得醉意醺醺。


    眼看著蝥趴在桌子上麵不省人事,酉的眼神也變得冷酷起來,眸光深處殺機流轉。


    不過,現在距離他的計劃還有最後一步。


    “蝥兄,你喝醉了,我送你迴去吧。”


    酉低聲跟蝥說了一句,隨後對鬲說:“我先送他迴去啊。”


    鬲還要伺候店裏麵許多人,於是也沒多想,說:“有勞了。”


    酉彎腰把蝥的右手掛在他的脖子上,然後左手抓著蝥的腰,把他從座位上頂了起來。


    如今還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時代,也就酒舍這樣的地方舍得點燈了,因此出了酒舍之後,街道上麵空無一人,昏暗的光線下,十米開外人影就已經變得十分模糊,隻能大概瞧見個輪廓。


    走到城邊,眼前幾丈遠的地方就是樹林了,酉惡向膽邊生,摸了摸懷裏用來防身的匕首,咬了咬牙,用力抽了出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或許是走路的時候顛著了,又或許是酒勁上來了,蝥感覺腹部一蛄蛹,彎腰就開始嘔吐起來。


    蝥的右手還掛在酉的脖子上呢,他這一彎腰,順便把酉也拉得一起彎腰,剛剛抽出來的匕首,順勢紮進了自己的左臂。


    “嘶……”


    酉痛得倒吸一口冷氣,額頭上麵頓時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低頭把蝥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拿下來,蝥失去了支撐,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城牆,頓時扶著牆壁彎腰狂吐不止。


    酉緊咬著牙關,忍著劇痛把匕首從自己的胳膊上上拔出,血液飛濺的瞬間,差點讓他他忍不住低吼出聲。


    看著蝥,酉頓時也是怒從心中起,酉打算從背後下手,結果蝥正好吐完起身,一個頭槌後頂,砸在了酉的鼻梁上,痛得眼冒金星,連匕首都拿不穩,掉到了地上。


    酉捂著鼻子,眼淚水都出來了。


    此時他也是又急又氣,深吸一口氣之後,撿起匕首,二話不說就朝蝥的後心刺去。


    “我就不信你還不死!”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不遠處響起。


    “蝥,是你嗎?”


    酉頓時嚇得頭皮發麻,硬生生止住攻勢,順手把匕首踹進懷裏。


    現在下手當然是能夠殺死蝥的,但是很顯然他也活不了。


    相比較之下,還是保命要緊。


    說話間,子詢和樊安兩個人便走了過來,遠遠地他們剛才隻是認出了蝥身上的衣服款式,如今走近之後,見到果然是蝥本人,當即驚喜不已::“還真是你啊,怎麽醉成這樣?”


    “咦,你是誰?”


    樊安看到酉,頓時眉頭緊皺。


    酉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疼痛,強顏歡笑說道:“我是蝥的朋友,他喝醉了,我打算送他迴去,結果走到城門他就吐得稀裏嘩啦的,我隻好把他帶到角落裏來。你們來得正好,我被他吐了一身,要是你們跟他相熟的話,能代我把他送迴去嗎?”


    子詢很有禮貌地問道:“兄台怎麽稱唿?”


    “我與蝥的叔父蝛相熟,蝛迴蜀地之前,曾拜托我替他照顧蝥。”


    “原來如此,辛苦兄台了。”


    “哪裏哪裏,出門在外,大家互相照應罷了。”


    子詢隨後看了一眼酉的手臂,驚訝道:“你流血了。”


    酉心中暗叫糟糕,心思急轉,說道:“啊,剛才扶著他走的時候摔了一跤,一點小傷,不礙事。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迴去了。”


    “請。”


    轉身之後,酉被鼻子和手臂上的傷疼得齜牙咧嘴,心中大罵:“真晦氣!”


    刺殺不成,功虧一簣,酉卻是不願放棄,殺心依舊:不行,我還得再找機會,決不能讓此子繼續活著!若否,我大周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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