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詢問一番之後,殷受德才終於知道,戌這個倒黴蛋在戰場上跑得沒有同伴快,所以這次才會又淪為了俘虜,被抓迴來當奴隸,妥妥的屬於二進宮人士。


    那手持長鞭的朝歌人,認出了紂王,頓時有些惶恐,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低著頭。


    殷受德問道:“你為什麽這麽來打他們啊?”


    那人立馬誠惶誠恐地迴答道:“大王容稟,這些奴隸都是小人買來的,不好好幹活當然要打。若不然奴隸不幹活,我買他們迴來幹什麽?”


    殷受德皺著眉頭看向惡來,耐著性子問他:“這次抓了很多奴隸嗎?”


    惡來見殷受德十分重視此事,當即如實迴答:“都按照大王你的意思,賞給有功之臣了,其中有不少士卒領到奴隸之後,就賣掉換成了現錢。”


    很顯然,戌就是被這樣賣掉的,畢竟不是每一位士卒都需要奴隸替自己勞作的,總不能領迴去吃閑飯吧?


    殷受德愕然,隨後他才想起來,確實他曾下令在追擊戰中的戰利品都封賞下去,自己分毫不取。


    可他顯然沒料到,這些俘虜也被劃入到了“戰利品”之中。


    眼下的商朝,可是奴隸製時代啊,有很多人壓根就不算“人”,至少在法律意義上,奴隸等同於“牲畜”。


    對此,殷受德是有些於心不忍的,畢竟他當過社畜,知道這種日子很讓人絕望。


    他喃喃自語道:“這樣不好吧……”


    惡來顯然不能理解殷受德的想法,在他看來,戰敗者成為奴隸,這不是理所當然之事嗎?


    在這個部落與封建國家並存的時代,部落與部落之間的膨脹,邦邑與邦邑之間的征伐,失敗者淪為奴隸,世世代代為勝利者服務,這才是行之四海皆準的道理。


    不過殷受德畢竟是大王,惡來隻得小聲詢問道:“抓迴來的俘虜,大王打算如何處置?”


    殷受德本想直接放掉的,可一想到這些俘虜都是將士們辛辛苦苦抓迴來的,自己二話不說就全部釋放,怎麽也說不過去。


    鬧不好可能會激起兵變。


    所以想了想,他才對惡來下令:“這次抓迴來的奴隸,就讓他們給孤幹活吧。”


    殷受德想,與其讓這些奴隸被其他人虐待和折磨,還不如全部買下來給自己打工,雖然也是強製勞動,可好歹自己不會上小皮鞭。


    很快,殷受德的命令就得到了徹底的貫徹施行。


    一箱又一箱的貝幣花出去之後,上萬名淪為戰俘的奴隸很快便被再次集結起來。


    人群中,戌和幾位東夷頭目都有些惴惴不安。


    畢竟都是二進宮了,上一次僥幸不死,這次他們並不覺得還有這樣的好運。


    “紂王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我們該不會被殺掉吧?”


    當初殷受德又是給工錢,又是放他們迴家的,結果半路上他們居然夥同西岐大軍進攻朝歌,這對於大商來說,本身就是死罪。


    換位思考一下,這種事連他們自己都覺得不能忍。


    然而,他們卻想錯了,殷受德根本沒想那麽多,畢竟奴隸們造的是紂王的反,關他殷受德什麽事?


    很快,負責管理奴隸的尤渾出現在了營地裏,當眾宣布說:“大王打算修一條直通萊夷的道路,爾等皆為罪民,本該以死謝罪,然我大商乃仁義之邦,因此大王才允許爾等戴罪立功。”


    聽尤渾這麽一說,這些東夷奴隸不由得麵麵相覷。


    紂王把我們召集起來,居然不是為了殺掉我們祭祀神明嗎?


    做工?


    雖然這依舊是奴隸的工作,但是這些人已經想著自己要被殺了,現在還能夠活著,那做工似乎就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裏開一個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許的。但是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現在這些奴隸都覺得自己死定了,結果紂王讓他們去服徭役,這就跟法外開恩了似的。


    然而,讓這些奴隸更加震驚的,是尤渾接下來的話。


    “這次修路,是有工錢的,多做多得,少做少得,不做不得,你們要好好幹活,萬萬不可辜負大王的恩德。”


    戌等人聽完麵麵相覷,顯然他們不知道這紂王又是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有人嘀咕:“大商什麽時候成了仁義之邦啦?”


    有人則是附和:“就是說啊,紂王自繼位以來,便連年征伐,這算哪門子的仁義和恩德?”


    戌則是委婉的說了句公道話:“不管以前如何,至少紂王現在對我們還算不錯,而且發工錢的事情應當是真的,以後還是好好幹活得了,總比被殺頭強吧?”


    之前跟著姬發混,結果混成了階下之囚。


    現在戌對薑子牙和姬發都很失望,覺得他們還不如紂王呢。


    說幹就幹,很快工程就動工了,畢竟這次被抓的奴隸不少,所以聲勢浩大。


    百姓們看到奴隸們修路很賣力,都不用人在後麵拿著鞭子抽,大部分都表現得十分積極,就很驚訝。


    畢竟,這可是奴隸誒,你指望奴隸認真給伱幹活?怎麽可能呢?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這些東夷奴隸幹活非常賣力且主動。


    就很不可思議。


    一位路過的奴隸主百思不得其解,問尤渾:“大人,您是用什麽辦法讓這些奴隸這麽賣力幹活的?”


    他手底下就有不少奴隸,平日裏哪個幹活不是懶懶散散,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貨色?至於主動幹活這種事,那更是天方夜譚。


    尤渾認出了這人是自己的同僚,和氣地笑道:“我哪有這本事啊?奴隸們肯賣力幹活,那是因為大王給他們發工錢。”


    “服徭役還發工錢?”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朝歌的百姓們四處打聽,然後發現去服徭役得的工錢,比他們種地收益都高,頓時都炸鍋了。


    正好這會兒已經秋收完畢,屬於農閑時間,不少農戶都閑在家裏沒事幹,與其坐吃山空,還不如也來修路掙一份額外的收入呢。


    於是,有膽子大的農民,竟然主動找到了那些負責管理徭役的人,說想過來做工。


    聽到這麽奇葩的請求,那些負責看押奴隸的士兵們都給聽傻了,趕緊層層上報,很快就傳到了尤渾這裏。


    尤渾也懵了。


    這年頭還要主動申請服徭役的?


    這種事情,開天辟地頭一遭啊,他之前可從沒有遇到過。


    他趕緊來到負責管理奴隸的營地,卻見營地周圍有不少百姓。在下麵官員匯報了情況之後,尤渾隻能對那些趕來的百姓說:“你們不是大王的奴隸,不能參與。”


    開玩笑,這些奴隸做工,國庫要出錢的,突然多這麽多人,這多出來的錢誰出?


    反正他尤渾是不會出的。


    聽到尤渾這麽說,那些百姓頓時就不樂意了。


    “我們難道還比不上這些奴隸嗎?”


    “沒錯,奴隸能幹的活,憑什麽我們不能幹?我們也要領工錢!”


    尤渾無奈,隻能去找殷受德說明情況。


    殷受德非常無語:“你的意思是,百姓們也要來給孤幹活?”


    直到這個時候,殷受德才意識到自己給奴隸們的“待遇”有點太高了,可實際上在他本人看來,自己已經夠黑心的了。


    若是上輩子有人敢拿一堆貝殼當工資發給他,他怕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畢竟,這玩意兒海裏要多少有多少,朝廷現在已經占領了東夷故地,擁有大片臨海的區域,到時候隻要派人去采就是了。


    本質上這不跟印鈔機一個原理?國家信用背書,貨幣也就是個象征意義。


    尤渾問道:“大王,怎麽辦?是讓他們來還是?”


    殷受德說:“他們想來幹活就來唄,多個人修路也挺好的。”


    百姓得知自己也能給大王“打工”,頓時一個個歡天喜地,感恩戴德。


    朝歌城外,一隊人馬正往朝歌而來。


    他們都是來自北方的部落,這次伐紂之戰他們沒有參加,而是作壁上觀,等待著勝利者的出現。


    如今大商大獲全勝,他們自然就跑來向殷受德表忠心了。


    在城外,他們恰巧路過了工地,看到的是熱火朝天的築路場麵。


    他們作為部落首領,強征徭役修路築城的事情當然也沒少幹,隻是那些幹活的奴隸就跟倔驢一樣,抽一鞭子才走一步。而眼前的這些人,卻是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幹活非常賣力,完全不像是被迫的樣子。


    這讓他們感覺到非常驚訝。


    在他們路過工地最外層的時候,恰巧遇到一隊人馬換班休息,便有一個首領上前詢問。


    “怎麽這些百姓服徭役都這麽高興?”


    那人是附近的村民,也沒個防備,聽人問起,便直接迴答說:“這不是服徭役,為大王修路,咱們可是能領到工錢的,就連奴隸都有貝幣可以拿呢。”


    幾位部落首領大受震撼。


    奴隸服徭役還能領工錢?


    簡直聞所未聞!


    “大商不愧是大邑,果然不是西周這樣的小邦能比的。”


    還沒進入朝歌城,就親眼目睹了大商是何等的“富庶”,居然連奴隸幹活都有錢拿,這在他們看來,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主要是他們這些部落一個個窮困潦倒,就算想拿也拿不出這麽多錢來。


    哪像大商,因為重視商業發展,加上有青銅器這樣一款拳頭產品,單純在財力上麵,那絕對是冠絕天下的,所以才能讓殷受德這般不把錢當錢的隨意揮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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