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姚鏡流顫聲道:「不是我!我沒有!是他尋釁滋事!草民所做一切皆為正當反抗!若是我蓄意殺人,該是去他家裏殺他才對!他又怎麽會出現在我水雲間裏!?」


    那府尹被噎的愣了一愣。孫公子的父母一見情勢不好,趕緊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休聽他胡說八道!大人!這妖人明明就是身懷奇技!隻怕在那妓館裏做的也不是什麽正經勾當!不然怎能一口氣打倒我府上數十個家丁!?」


    那孫公子家父母分明就是強詞奪理,然而對方銀子已經付到位了,臨審前那孫府就已經將態度交待的徹底:務必將殺了他們寶貝兒子的兇手判個五馬分屍淩遲炮烙之罪。


    府尹收了錢,倒也真是辦事,立時便岔開話頭道:「對!那十來個家丁可是你打的!?」


    「我怎能有那本事!?」姚鏡流顫聲道:「是……白藏之打的。」


    「白藏之?」府尹轉向一旁被押的白藏之道:「此案和你有何關聯?為何那死去的孫紹德胸口插的是你的佩刀!?」


    「我……」白藏之皺了皺眉頭:「那刀是姚鏡流自衛之時□□的……」


    「官家您聽見了麽!?這個允卿門的夜叉精還是共犯!」那孫府老爺顫聲道:「還與他們磨嘰個什麽!現下就該行刑!」


    「笑話!這堂究竟是你來審還是府尹來審!?」白藏之冷哼。


    「好了好了!」


    驚堂木猛地往桌上一拍。


    「白藏之!你可是這姚鏡流的共犯!?從實招來!若不是共犯,你去水雲間是去做什麽!?」


    白藏之低下了頭,他目光微顫,看向一旁站著的季天端。


    可就在白藏之看向季天端的那一剎那,白藏之,亦或是澹臺蓮,突然間便發現了異樣。


    季天端就立在那裏,可麵色卻蒼白的嚇人,他微微顫著身子,緊緊抿著嘴,豆大的汗珠一滴滴順著額角往下淌……


    「說!從實招來!你是不是去找這百花公子季天端了!?」


    一瞬間,堂上其他人的眼神便都變得曖昧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季天端,可那廂季天端卻緊抿著嘴唇,死死握著拳頭,似是在控製著什麽一般。


    「既然如此,你該是看見了全程!說!你都看見了什麽!?這孫公子究竟是如何死的!又是何人所殺!?」


    場上一時岑寂。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都集中在了季天端身上。姚鏡流、府尹、狀師、孫公子的父母、還有圍觀的百姓。


    以及白藏之。


    和季天端從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的,陪伴著他的白藏之。


    可那季天端卻一言不發,他隻緊抿唇角,似是在用盡全力壓抑著什麽一般。


    「季天端!本官問你話呢!!你是啞巴了不成!?」


    「季天端!!!」


    「再不說話!便給這堂上的二人用刑了!」


    府尹喝道。


    季天端依舊不言語。


    「來人!上夾棍!」那府尹知道季天端是季疏月的兒子,他身後乃是廣陵允卿門,不敢輕舉妄動,便先準備審問這兩個沒有根基的。


    「我都看見了……我說。」沉默了許久後,季天端輕聲說道,那聲音無力的很,像是秋風裏的一片落葉,不知為何,白藏之聽了這聲音便覺得心裏很疼。


    他莫名地,心口的肉便痛的厲害。


    然而下一句話,卻讓在場的所有聲音全部歸於岑寂,那一瞬間白藏之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孫公子,是阿藏殺的。」


    吐字清晰,語句分明,沒有任何歧義。


    一切便仿佛凝固住了一般,白藏之在那一瞬間,就靜靜地看著季天端。


    他的麵容是那樣冷峻,曾經溫潤如春的眼角如今帶著難以言說的鋒利……


    這個人,好像不是他的小公子。


    白藏之以為,季天端之所以這樣說,該是看錯了或是怎樣。畢竟水雲間裏燈光昏暗,或是季天端在他醒過來的那一瞬間迷糊了也說不準……


    總之一定是有誤會便是了。


    天端他不會那樣做的,他對他那樣溫柔,他那樣美好……白藏之堅信著。


    他守護了十來年的小公子,他傾注所有心裏深愛的小孩兒,是不會拋棄他的。


    「天端……」


    白藏之想喚他一聲,卻發現聲音自喉嚨裏發出之後,全都是氣聲。


    他自己在顫抖。


    「怎麽迴事!講!」


    府尹立時喝道。


    事態突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幾乎已經板上釘釘的案子就在季天端一句話之後翻了!


    天平忽然傾斜,所有疑問的目光和曖昧的審視都落在白藏之身上。


    「我……昨日去水雲間夜會姚公子,之後累了便歇息了。再醒來的時候,門外便有響動,我開門一看,便看見……白藏之他舉著自己的刀,而那孫公子,剛好便落在他的刀上……」


    「天端?」


    白藏之又喚了一聲。


    這一次他勉強使出了些力氣,可聲音裏依舊是不可置信的顫抖。


    「那為何樓下的人說是姚鏡流所殺?」府尹問道。


    「水雲間樑上垂著紗幔,又點著絳紗燈,當時樓上晃成一團,也看不真切,二樓的小廝全跑到了一樓,孫公子的家丁也被打的意識不清,當時二樓就隻有在下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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