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帶著雨露的味道從微微打開的窗戶拂過,讓充滿消毒水的病房多了幾分清新。


    謝清歡慢慢睜開眼睛,腦袋傳來的悶痛感讓她微微蹙眉,她輕輕動了一下,這一動讓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寫滿了排斥,渾身酸軟,像是睡了很久一樣。


    “歡歡,你醒了!”耳邊傳來慈祥又欣喜的蒼老嗓音,謝清歡皺眉,怎麽還把奶奶給驚動了。


    “奶奶。”她喚了聲,被煙霧侵襲過的嗓子幹澀沙啞,與她輕靈悅耳的嗓音大不相同。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謝老夫人淚眼婆娑,一邊笑一邊哭,看得一旁的林姨都忍不住安慰她。


    “老夫人就別傷心了,小姐已經醒了,您該開心才是。”


    “對對對,我這糟老婆子亂哭什麽呢,應該開心才對。”她趕緊捋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咳咳咳……”謝清歡艱難地扯了扯唇角,想要說話,喉嚨卻像被什麽撕扯一般,忍不住幹咳起來。


    這把謝老夫人嚇壞了,她一邊給謝清歡拍著背,一邊焦急地招唿林姨倒水:“林姨,快,快去倒杯熱水。”


    林姨反應也快,倒了被熱水過來。


    一杯熱水下肚,順著喉嚨而下,幹澀的喉嚨被熱流劃過,謝清歡頓時覺得舒服多了。


    她將水杯放下,打量了眼周圍,vip高級病房裏除了謝老夫人和林姨就沒有其他人,心裏頓時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想到那個為了救自己身受重傷的人,謝清歡眼眶微濕,抓著謝老夫人的手詢問:“他人呢?”


    他傷得那麽重,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也醒了?


    謝老夫人以為她說的是謝青峰,趕緊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爸去了公司,才剛走沒多久,你要是想見他,我幫你把他叫過來。”


    說著就要掏出手機打個電話過去。


    至於謝慕楠母女倆也假惺惺地來過,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她看著難受,想到歡歡也快醒了,肯定也不想看到她們影響心情,就打發她們迴去了。


    謝清歡趕緊阻止她,臉上帶著明顯的落寞,她苦笑:“不是他。”


    她想要詢問的人自始至終就不是謝青峰。


    “那你問的是誰?”


    謝清歡突然抬頭,“奶奶,昨天和我一起送進來的那個人呢,他怎麽樣了?”


    她這話可把謝老夫人問迷糊了,“歡歡,你是不是睡糊塗了,昨天就隻有你被送了過來,沒有其他人。”


    “怎麽可能會沒有他呢,他傷得那麽重!”


    謝清歡神色有些激動,越想越心慌的她直接拔掉手上的輸液管,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跑。


    “哎哎哎,歡歡,你幹什麽,你的傷還沒有好,不能拔!!”


    謝老夫人和林姨反應過來趕緊攔住她,卻已經晚了,謝清歡已經衝了出去。


    可是腿上的傷雖然大好了,卻也還隱隱作痛,她跑到過道上沒幾步就摔倒了。


    這裏是vip樓層,有謝家人把手,除了主治醫生外,其他人不能上來,所有空曠的過道上隻有謝清歡瘦弱的身影。


    “宣宣,宣宣~”她掙紮著起身,嘴裏不停念叨著。


    來看她的顧宴剛出電梯就看到她這麽狼狽的樣子,趕緊跑過來扶起她。


    “清歡,你怎麽了?”


    他看向她手背上滲著血跡的針孔,驚訝問道:“你怎麽把管子拔了,你的身體還沒好,不能下床。”


    說著就要扶她迴去,卻被謝清歡一把拽住手腕,她睜著大眼睛,眼裏卻黯淡無光,含著掩蓋不住的焦急。


    “顧宴,謝宣呢,你告訴我謝宣呢!”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蒼白的手指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眼裏滿是渴望與請求。


    顧宴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你剛醒來就急著下床,就是為了他?”


    “你知道對不對,快告訴我!”


    “這還是你第一次這麽求我。”他眼裏的苦澀愈來愈濃,他順著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兩隻白嫩纖細的手將她扶起來。


    “你先迴房間去,我再給你說,你現在這個樣子,是見不到他的。”


    她知不知道現在什麽樣子,嘴唇幹澀蒼白,臉色沒有血色,頭發淩亂,渾身生機沉沉,整個人看上去頹靡不振,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哪裏是那個意氣風發,冷豔自持的女總裁。


    謝清歡也覺得自己太過心急,她抿了抿幹裂的唇瓣,點點頭,任由他扶著自己迴了房間。


    追來的謝老夫人兩人相互扶持的一幕,眼眶濕潤,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她歪著身子走到另一邊,決定給這兩人留點私人空間。


    “林姨,剛才的那一幕你看到了嗎?”


    林姨明白地點頭:“看到了。”


    激動得不聽勸的小姐在遇到顧先生後,整個人就變了,安靜了下來,任由他帶自己迴房間。


    “你說,歡歡口中的他會不會是宴兒。”


    謝老夫人裹緊披在肩上的毯子,看向生機盎然的窗外。


    這話讓林姨很快反應過來,“老夫人是說……”


    她話沒有說完,謝老夫人卻意有所指地點點頭。


    林姨釋然一笑:“這樣也不錯,顧先生和小姐一起長大,知己知彼,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在外界也一直是金童玉女的形象,要是真在一起也是不錯的。”


    “雖然顧先生是謝家的養子,但並沒有記在先生的戶口上,兩人算不上兄妹。”


    謝老夫人也非常讚成“宴兒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他品行端正,性格溫潤,這麽多年來,對歡歡是真的好。”


    她作為過來人,清楚那孩子看歡歡的眼神並不對勁,那不是看妹妹的眼神,眼神熾熱隱忍,隻有對喜歡的女孩子才會這樣。


    “再看看吧,如果可以,他們倆在一起我也很放心。”


    病房裏,顧宴扶著謝清歡躺下,叫來醫生重新給她紮針,看著她皺眉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她每次生病總是害怕紮針,每次都躲在他的背後,他用糖哄了好久才讓她不那麽排斥。


    想著,他笑了笑,記憶拉了迴來,看向她,那個小姑娘依舊沒變,明明要強卻依舊怕簡單的紮針,隻是……小姑娘變成大姑娘了,也不再躲在他的身後要糖才能哄了。


    但顧宴還是從口袋裏摸出早就準備好的糖,裏麵有各種口味。


    他剝了糖紙,遞給她,嗓音溫柔:“吃顆糖吧,吃了就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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