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啟來到湖州路後,便是思考著如何進攻杭州路。


    別看杭州路現在隻有丁普朗六萬人,但徐壽輝在江浙行省的兵力,各地加起來少說也得十多萬,占據了徐壽輝總兵力的四分之一了。


    朱元啟找來張恆,郭英,全旭等人,準備一起商議一番。


    “大夥,說說如今該怎麽打?”


    幾人一時間沒有迴應,過了一會,才有人緩緩開口。


    “直接打過去就是了,有淮王在,那丁普朗拿什麽抵擋。”


    “淮王,我們直接用迴迴炮轟,也能把城給轟爛了。”


    朱元啟一時間有些頭疼,他算是發現了,這些人打仗猛是真的猛,莽的時候也真莽。


    所幸的是,隻是幾個人這樣認為,其他人都沒有開口,這時全旭卻是出聲了。


    “淮王,不如我們像之前一般,分兵吧,我們從臨安、餘杭那邊過去,再攻下富陽、新城,到時無論是進攻其餘地方,還是圍攻杭州路,都是可行。


    若是建德路與杭州路的敵人前來,我們變攻為守,到時這裏也能攻破杭州路,這樣局麵或許能打開。”


    朱元啟想了一會,就給否了。


    “全旭說的分兵,在這裏,卻是不太適用,若是如同你剛才所說,我們的兵力太分散了,餘杭、臨安、富陽三地,都有丁普朗不少兵力,我們這麽分兵,前麵尚好,打到最後,很容易被逐個擊破。


    丁朗普大軍集結相對容易,我們則困難許多,我們必須得集中優勢兵力。”


    朱元啟說完,眾人再次陷入沉默當中,朱元啟看著不說話的眾人,心中一歎。


    “先這樣吧,具體的等到杭州路之後再商議,現在即刻下去整軍,明日出發,前往武康。”


    朱元啟也是無奈,如今似乎隻有與這丁普朗正麵一仗了。


    第二日,到達武康之後,朱元啟便收到了錦衣衛傳來的情報。


    “湯和已經攻下廬州路,正往六安而去?”


    張樺點點頭,確認之後,朱元啟當即叫來眾人。


    “即刻準備,明日準備攻城!”


    張恆、郭英等人心頭一凝,隨即就是興奮。


    “是!”


    眾人下去之後,朱元啟獨在在屋中,看著地圖,皺眉沉思,直到深夜,才略微有所舒展。


    天明之後,朱元啟率軍往杭州路而去,到達之後再次召集眾人。


    “徐壽輝在江浙行省雖有十餘萬大軍,但其餘地方皆要防守,如今在杭州路有軍數萬,但還要防守臨安、餘杭等地,在我們眼前這座城內的大軍,預計在兩三萬左右。


    接下來,要破此城,護城河必須得處理,這護城河水連接運河,如今浮橋被斷,要想過去,唯有依靠水師,而依靠水師,則必須先滅敵軍水師!”


    杭州路,正是擁有護城河的城池,這護城河,沒有戰爭之時,則便利百姓,發生戰爭又是鴻溝。


    護城河引用運河水源,且河道寬闊,堵反正是堵不上了,要麽在與運河接口處,再次擴大接口,直接淹城,要麽就渡過護城河。


    然而不管是渡還是淹,先決條件就是水麵由自己掌控。


    朱元啟想到的,就是渡,至於淹,受傷的隻會是大眾百姓,這些時日,朱元啟也是惡補了不少常識,他才發現,這個時期的水淹城池,實施難度太高。


    首先這座城得建有護城河,而建護城河的先決條件就是周邊要有水源,一般水源還不行,必須得充足,因為護城河往往都挖掘修繕得很深、很寬,就是為了在戰時,不能讓人輕易給堵了。


    除此之外,護城河周邊,都沒有什麽天然障礙,即便是堤口,也不是那麽好破的,除了大軍駐守,破壞也不是稍微一點時間就能做到的。


    而且,哪怕破了堤口,大水衝下來,裏麵守軍也能築土堆來堵住四門,河水進來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這些時間,足夠城內的守軍轉移糧草。


    朱元啟也有些感慨,這古人的智慧是真的高。


    也難怪絕大部分城池,都沒有護城河,除了要有先天的地理優勢,還得需要大量勞力,消耗無數錢糧,才能築成一條真正的護城河。


    朱元啟說完之後看向俞通海。


    “俞通海,你率領水師,你說說,這仗該怎麽打?”


    眾人看向俞通海,在水戰這方麵,這裏確實就他最擅長,畢竟跟隨朱元璋之前就是有名的水賊。


    俞通海當即站了出來。


    “淮王,我們水師有軍兩萬三千餘人,小船上千,大船三十七艘,每個大船皆裝有一架迴迴炮,且我們的火銃,無論是距離還是精準度,都優於敵軍,水麵迎戰,必將能勝!


    不過,這樣即便能勝,傷亡仍會不小,末將有一引誘之計,便是佯敗,引誘敵軍水師靠近岸邊,如今我們迴迴炮不計準頭之下,有六百多近七百步的射程,到時將迴迴炮隱藏在岸邊,待敵軍靠近,則拋射迴迴炮,末將再率領水師反攻,必將一戰而勝!”


    朱元啟思考一番,隨即開口。


    “計是好計,不過,敵軍未必會中計,這樣,你率領水師,先與之大戰,竭盡全力一戰,大戰中途,若是付出的傷亡可以承受,或是超出一點,隻要能消滅這丁普朗水師,那便去做。


    若是發現傷亡實在過大,便行此計,我會讓人在岸邊提前架設迴迴炮,並且掩藏,都由你統一調配,這一戰,就交給你了,從我往下,都聽你調令,誰若不聽,按軍法論處!”


    朱元啟始終相信一點,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他隻負責方向,以及過程監督,下麵的這些人,負責過程以及結果。


    俞通海盡管素來穩重,此時也忍不住有些潮紅,在他眼中,這是朱元啟對他的極大信任,全軍皆聽他調配,這樣的胸懷,這份信任,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俞通海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沉聲應下。


    “請淮王放心,必不讓淮王失望,此戰若不能攻破敵軍水師,末將,甘願受死!”


    朱元啟也很願意相信俞通海,此人雖然低調,很少活躍,但從曆史戰績來說,可一點都不低調。


    打仗這塊,能在人才濟濟的明初脫穎而出,沒有本事,還真做不到。


    其餘諸將皆是起身。


    “請淮王放心,末將必當配合俞帥,消滅敵軍水師!”


    朱元啟看著眾人,很欣慰的笑了。


    “我,相信大夥!”


    大軍隨即忙碌起來,各種物資開始調配,運送物資的民夫,不僅沒有愁容,反而盡顯笑意,他們隨軍,都是有銀錢的,雖然不多,但和之前一比,簡直就是天堂,而且還管飯,兩頓,雖然不能吃很飽,但人人都很滿足。


    盡管心中還是有些緊張與忐忑,但絲毫不影響他們運送時的熱情與用心。


    第一天,俞通海率領數百水船出擊,一番大戰下來,俞通海對丁普朗水師有了一定估量。


    丁普朗水師大小船隻上千,一番大戰下來,俞通海雖然被壓製,但仍有反擊之力。


    大戰一個時辰,俞通海便率軍後撤,丁普朗水師並沒有追擊。


    第二天,俞通海全軍出擊,雙方數量相差無幾之下,丁普朗水師被壓製,傷亡不小,尤其是近戰,俞通海率領的水師在火銃、單管銅炮等火器的加持下,讓敵水師損失慘重。


    俞通海趁勢加大攻勢,然而敵軍卻是極為頑強,一時半會並沒有潰敗,隨後敵軍水師援軍到來,大小戰船數百,敵軍隨即對俞通海發動反擊。


    俞通海見狀,下令交替掩護撤離,敵水師同樣並未追擊。


    這兩天,俞通海都沒有使用迴迴炮,兩戰下來,傷亡一千餘人,而丁普朗水師傷亡,達到了三千餘人。


    第三天,俞通海再次全軍出擊,並且使用迴迴炮,這一次,直接打了敵水師一個措手不及,雖準頭不高,但數量不少,前前後後擊沉敵水師戰船數十。


    雙方交戰一個時辰,敵軍水師開始撤退,俞通海率軍追擊,而在港岸的敵軍水師,接到命令之後,近千戰船奔向戰場。


    這些水師,都是丁普朗知道朱元啟親身到來,從其餘地方抽調而來的,以備不時之需,如今,這麽短的時間卻是用到了。


    俞通海追擊半個時辰,見敵水師援軍到來,仍舊沒有撤離,再次大戰一個時辰,便是撤離。


    這一戰,俞通海損失不小,達到了三千人。


    朱元啟看著俞通海的這一幕幕,並沒有製止,也沒有出聲,哪怕在他看來,有希望能大破丁普朗水師的機會。


    朱元啟雖然沒有問,俞通海也不是愚笨之人,特來跟朱元啟解釋。


    朱元啟這才明白,原來俞通海要的是能消滅丁普朗水師,而不隻是大敗。


    第四天,俞通海再次率軍出戰,此時,大軍戰船已是隻有八百不到。


    而這次出擊,丁普朗水師並沒有第一時間出戰,在猶豫一些時間之後,丁普朗在大致了解俞通海傷亡之後,力排眾議,決定再打一戰試試。


    結果這一戰,雙方誰也沒能夠壓製對方,大戰一個多時辰,便是相互分開撤離。


    這一戰之後,俞通海三日內並未出擊,期間丁朗普水師竟然出動出擊一次,俞通海特意沒出全力,特意落入下風,撤離之時,敵軍水師追擊一小段距離便返迴。


    這日,俞通海來到朱元啟處,張恆,郭英等幾人也在。


    “淮王,時機已至,但仍缺東風,還請淮王,應允!”


    這幾日的朱元啟,不斷在學習水戰是怎麽打,不得不說,還是學到不少東西。


    這幾日他就一直在想,俞通海的目的是什麽,雖然有一些眉目,但又感覺缺少了些什麽,隨著時間的過去,他表麵雖然沒有變化,但心中,也是有些焦急的。


    這段時間,徐達不僅攻下了績溪,還攻下了徽州路歙縣,如今正在攻取其餘之地,進展可謂神速。


    而朱元璋那裏也是已經攻下無為州、繁昌,正在向銅陵用兵。


    四路大軍,就他這裏,直接被丁普朗攔在了杭州路,朱元啟心中也急得慌,但他也知道,急也沒有用,隻有耐著性子,看俞通海表演。


    如今聽到俞通海的話,朱元啟臉上的笑意很明顯。


    張恆與郭英幾人聞言,也是激動的看向俞通海,這幾日,他們也上過戰船與敵軍水師大戰過,然而在他們看來,沒有在地麵上打仗過癮。


    他們一個個的,都在等著俞通海消滅敵軍水師。


    朱元啟看向俞通海。


    “你盡管說,我定然應允!”


    俞通海突然單膝跪地,抬頭看向朱元啟。


    “稟淮王,末將鬥膽,請淮王,登船出擊,引誘敵軍水師追擊!”


    俞通海說完,瞬間低下頭去,然而這番話,卻是讓這營帳裏的人,頓時炸了。


    “俞通海,淮王如此待伱,你竟敢用淮王安危誘敵,究竟是何居心!”


    郭興第一個出聲,聲音很是冰冷,一隻手甚至已經握住了刀柄。


    其餘人隨即反應過來,皆是對俞海通怒目而視,恨不得將他斬殺在此。


    紛紛大肆譴責俞通海,在他們眼中,朱元啟的安危至關重要,如今俞通海不思如何保護朱元啟,反而要讓朱元啟去做這個誘餌,誘敵,還是在水麵之上,若是有個不測,救都不好救。


    “都住口!”


    朱元啟出聲止住了眾人對俞通海的喝罵聲,嚴肅的看向俞通海。


    朱元啟起身走到俞通海近前。


    “起來,抬起頭來。”


    俞通海猶豫幾個唿吸,便站起身來,看向朱元啟,眼神堅定。


    朱元啟與其對視,過了一會,突然笑了。


    “哈哈,不錯,夠膽,我早已說過,自我而下,這一戰,皆聽你令,既然你要讓我做這餌,便去做又何妨!


    你說,需要怎麽做,我,聽你的,隻要能消滅他丁普朗的水師!”


    郭興,張恆,郭英,全旭等人聞言,當即不幹了。


    “淮王,不可啊!”


    “淮王,不能去啊,末將帶兵去攻杭州路,即便拚了命,也定然將攻破此城,還望淮王不要以身犯險啊!”


    “俞通海,淮王這般信任於你,你竟然敢讓淮王親身犯險,老子現在就砍了你!”


    營帳內火藥味十足,營帳之外的朱元啟親兵,皆是衝了進來,拔出兵器,將朱元啟護在身後,滿是慎重的看向這些將軍。


    “都給我住手!”


    朱元啟怒聲製止眾將,隨即又讓親衛出去。


    朱元啟看著這些人,心中很欣慰,但臉上,卻很是憤怒。


    “你們想做什麽?告訴我,你們想做什麽!一個個身為將軍,皆是一方大帥,都沒有腦子嗎?


    還不快給俞通海道錯?一個個愣著做什麽!我前麵就已經說過,隻要能消滅丁普朗水師,從我而下,全部聽俞通海之令,如今不過是去做餌,有何不可?


    我朱元啟的命是命,底下弟兄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何其荒謬!


    我告訴你們,無論是俞通海,還是你們,我相信你們,我哥吳王,同樣相信你們,這一戰,希望各位都能齊心協力,消滅敵軍水師,攻破杭州路!”


    俞通海聞言,眼眶一紅,雙手死死攥著,身子甚至有些顫抖。


    他不是一開始就跟隨朱元璋與朱元啟的,而是後來加入的。


    其餘人聞言,紛紛向著俞通海抱拳。


    “剛乃我張恆\/郭英...之過,任憑俞帥處置。”


    郭興沒有說話,他乃朱元啟親衛統領,他的職責就是保護朱元啟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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