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這時又皺眉道:“不過那位仙師好大的名頭,怎麽這個事上偏就耽擱了,難道當真是忘了,還是頑笑……”


    寶玉和襲人當時也聽了此事,倒不曉得那邊是在空口白牙,至今還未兌現承諾。


    若說隻是耽擱幾日,可現在人都要走了還沒消息,的確惹人懷疑。


    但若是沒有寶玉的這檔子事兒,說不得他們還會下意識往“頑笑”靠攏,寶玉變身之事卻是實實在在發生在他們眼下,這足以說明那位仙師的不凡,自然不會對其再有什麽懷疑。


    不過在王熙鳳麵前,這些事情卻也不必要說出來,隻是心裏暫且記下了此事。


    王熙鳳這時又迴過頭,笑吟吟看著寶玉那邊道:“寶兄弟,怎麽去了趟東府,迴來就跟失了魂一樣?”


    因笑容幅度不小,她那頭上的步搖一晃一晃,末梢的墜兒便也隨著一搖一擺,與那衣襟中的豐碩彈性對照,十分惹眼。


    寶玉神色鬱鬱,也是不能不答應了:“二嫂子,我隻是、隻是身子有些不適……”


    王熙鳳什麽眼力勁,哪裏會被他這樣糊弄過去。


    不過她本也不太願意招惹寶玉的事情,隻是因為寶玉實在多得老太太的寵愛,王熙鳳總也要討好一番,畢竟說些好話又不值當什麽,隻要能有好處她能說個三天三夜都不停。


    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寶玉他們不樂意說,自己也就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道了。


    等到進了廳堂後跟寶玉那邊分開,又迴到院子裏看賈璉又是不在,皺了皺眉叫來平兒,隻問她那冤家去了哪裏。


    平兒苦笑道:“我哪裏曉得他的事情……”


    王熙鳳麵色頓時陰沉下來,這自然不是因為平兒,平兒不知此事也是正常,但其實她們兩人都清楚,此時賈璉最有可能在何處。


    “都怪那該死的薛大郎,他們薛家倒真是嫌銀子多了,盡去那髒的臭的地方亂撒。”


    原本她拿捏著屋裏的錢袋子,賈璉總要顧及著些,想方設法從她這邊掏錢,就算最終還是千方百計地跑出去廝混,卻也得受她挾製,不敢大聲。


    這些日子卻開始避都不避諱了,以王熙鳳的性子,怎能不為之惱恨。


    而嘴上一邊數落著,心裏又有些滴血。


    這邊府上各種地方要用錢,自己為了管家嘔心瀝血,那頭卻讓當家的爺們兒幾十上百兩不要錢一樣撒出去。


    便是扔到水裏好歹都能夠聽個響,放到那些地方去,除了滿足他們一時虛榮還有什麽用,若不小心還沒得帶一身病迴來。


    平兒見她這樣,也隻能寬言安慰,任由她先罵罵咧咧地發泄一番,卻又突然見她眼前一亮,似乎計上心來。


    過了片刻,她那張明媚大氣的臉蛋揚起來,目光灼灼盯在平兒那張俊俏的麵龐上,四目相對,平兒哪能受得住,不禁錯開眼去,心頭卻奇怪奶奶怎麽這時候眼神就這般灼熱起來。


    不該是,那種時候才……


    正這時,卻聽王熙鳳問道:“平兒,你說那玄真觀的香火,如今比之前漲了多少?”


    平兒愣了一下,不知王熙鳳怎麽好端端提起這事兒來。


    不過這事情不是好好考慮就能想得出來的,不說她在神京城中,多數時候就在寧榮街這一帶,不曉得外麵什麽情形,她也不可能跑到那玄真觀門口,沒日沒夜的數著那邊香火幾何。


    不過關於玄真觀的事情,她倒還是聽說了一些,有些是榮國府這邊的議論,有些是從寧國府那邊傳來的。


    因而想了想她還是說道:“詳細數目沒人說得清楚,不過聽說原先那玄真觀中冷冷清清,有時一日間不定有幾位香客。如今每日不知卻有多少人過去,想來這神京左近,也沒幾間廟宇能及得上了。”


    其實看這些日子圍在寧國府的人都變多了,也能知道一二。


    說起來,李駿進入神京城的消息,起先還不太引人注意,或是聽說了但也不辨真假,沒當迴事。


    但等到這三四日的醞釀過後,大家便漸漸緩過神來,在那城門口的傳言,也逐漸被人接受了。


    隻是還沒等他們行動起來,李駿那邊就先離開了。


    此時卻聽王熙鳳再問道:“那你說,咱們若是在城裏幫忙收一份香油錢,能得多少?”


    平兒剛考慮一下,突然反應過來,嚇了一跳,忙說道:“奶奶這是怎麽肖想的,那是東府老太爺的道觀,且那位仙師與咱們素無交情,如何有讓他給咱們分錢的道理?”


    王熙鳳卻道:“這有什麽不可,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寧榮二府向來是為一體……”


    平兒哭笑不得道:“奶奶這是想瘋了,別人憑什麽要讓你占著好處,你當東府的珍老爺是什麽好相與的?”


    按輩分來算,那賈珍同樣也是玉字輩,與賈璉、王熙鳳他們屬同輩。


    而在私底下,賈璉時常與賈珍、賈蓉父子往來,更與賈珍頗有些“誌趣”相投處,同樣地王熙鳳與賈珍的續弦尤氏關係也不錯。


    王熙鳳性子急躁,行事風風火火,偏偏那尤氏正是個綿軟的性子,與她卻像是水火交融,反倒不容易生出什麽矛盾。


    但是親兄弟尚且明算賬,何況易地而處,她王熙鳳可未必會想去與寧府那邊人分享什麽。


    王熙鳳卻咬著牙道:“想了便去做,總還有些機會。何況此事關鍵,可不在東府的老太爺還有珍大哥身上。”


    平兒微微一怔,詫異道:“奶奶是說……”


    王熙鳳點點頭,平兒卻不由皺眉道:“那位仙師,我看著卻也不是好相與的,奶奶你……”


    卻見王熙鳳笑道:“正是要他如此,不然豈不是便宜都讓東府那邊占盡了。”


    平兒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但還是有些疑慮。


    不過她也知道,自家這位奶奶打定的注意,誰來也難勸動她,也隻能由自己在一旁多看著一點兒。


    隻望那玉真子是正經道士還好,若不然……


    ……


    “啊!”


    寧國府中東廂房處,尤氏聽到屋裏傳來的陣陣哀嚎,心裏越發忐忑起來。


    她原本聽說老爺突然邀可卿去了天香樓,卻也沒多想。


    畢竟平日就能看出賈珍對這位兒媳婦頗為滿意,秦家的門楣雖然不算高,但秦可卿卻當真是個才德相宜的淑女,著她來管家,做的也是井井有條,上下稱道。


    至於賈珍對秦可卿有什麽心思,以尤氏的眼光,還真一時沒察覺出來。


    而後卻眼見著老爺突然讓人抬了迴來,再看那一身的狼狽不堪,尤其是在下身某處成了焦黑一片,心裏便咯噔了一下,趕緊命人去請了太醫過來。


    隻是人來了之後,才曉得這次鬧了這麽大的事情。


    不知在那天香樓中具體發生了什麽,隨從小廝們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這結果顯然就是鬧大了。


    而如今有些東西眼看著是保不住了,不,其實是已經沒了。


    如今不過是要免除後患,不然怕是有什麽風險。


    隻是這個過程對於賈珍來說,顯然是痛苦中夾雜著絕望,因而這哀嚎裏,怕是不舍居多。


    隻是按照太醫所說,若不及時救治,待引起後患之時,後悔便也來不及。


    事已至此,他也隻能選擇保命。


    而尤氏想到他此時情形,還有未來時,兩眼失神,卻隻覺得一片茫然。


    原本賈珍這兩年來,便對她漸漸生厭,而沉湎於其她那些小浪蹄子中間。


    對尤氏來說,這倒是有好有壞,她對那男女之事並無什麽留戀,畢竟賈珍此人,向來是隻顧自己爽快,從來不管別人,也未讓她對此事產生什麽好的印象。


    可尤氏畢竟年紀還輕,要說直接當起活寡婦,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可她膝下無子,若按著眼下這情形,未來能去依靠誰?


    都說是三從四德,但她如今父親沒了,又沒有孩子,一旦丈夫也沒了,卻都不知道該去從誰。


    蓉哥兒平日瞧著對她倒是本分尊敬的,可那也不過是因為老爺還在,尤氏可不認為單憑自己的身份、能耐,就能讓他信服。


    “太太,這……”


    正自出神時,卻突然見到那太醫倉皇跑出來,眼角捂著還青了一塊,提著藥箱看著她,欲言又止。


    尤氏愣了一下,再聽到裏邊傳來賈珍的謾罵聲,哪裏還不曉得,這是他倉皇間又遷怒到了太醫的身上,竟是直接將此人趕了出來。


    也就是憑著他們的勳貴身份,還有賈珍身上的三品將軍爵位,這太醫也惹不起,不然還不知道得鬧成什麽樣呢。


    尤氏也隻能先安撫住太醫,同時多給了他些診金,讓他擔待些。


    “夫人,請恕老朽無能為力,你們另請高明吧……”


    哪知道這太醫拱一拱手,竟是直接連診金都不要了,吹胡子瞪眼地就要告辭離去。


    尤氏沒辦法,隻能讓元寶拿著這錢追上去,然後自己自去看望賈珍的情況。


    不成想剛跨進門,眼前便是一黑,一個杯子直接飛過來砸到她眼角上,尤氏那嬌小的身子哪受得住這般突然侵襲,“啊呀”一聲倒在了地上,一瞬間眼角開裂,竟是滲出血來。


    把裏頭伺候賈珍的丫鬟,和後邊跟著的銀蝶都嚇住了,紛紛上前喊道:“太太、太太……”


    同時那邊賈珍似乎也是勁使大了,傷口破裂,一時撐不住竟也暈了過去。


    一時間,“太太”、“老爺”的喊聲此起彼伏,這屋裏也顯得更加手忙腳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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