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黃海道的海州,坐落於海州灣,不但是高麗八道之一,黃海道的首府,也是港口城市。


    漢城形勢複雜,兩班階級勢力龐大,傳統地主階級為主,大明的商人們,逐漸在漢城周邊擴張,海州成為了主要的聚集地之一。


    海州的東邊,百川一帶。


    大片的黃麻田,它們整齊排列,形成了一片片綠色的海洋,在微風的吹拂下,黃麻的葉子會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在訴說著它們生長的故事。


    “當當當。”


    高富貴老漢敲著銅鑼。


    四十餘歲的高富貴,穿著白色的短褂,腳上還穿著鞋子,半口的壞牙,與田地裏勞作的百姓並沒有兩樣。


    不過這位從內地而來的老漢,是當地老百姓們羨慕的對象。


    鑼聲響徹了周圍。


    晨光的照耀下,黃麻的田地猶如一幅美麗的畫卷,展現出獨特的魅力。


    遠處的丘陵和山巒隱約可見,與天空的雲彩相映成趣。黃麻的葉片上沾滿了露珠,在晨光中閃閃發光,仿佛嵌滿了金色的珠寶。


    黃麻的植株高大挺拔,它們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


    無數的身影從“海洋裏”湧出,走上了小徑和田埂上,為整個場景增添了幾分層次感和立體感。


    身無寸縷的百姓們,跑到粥棚下。


    粥棚有熱氣騰騰的熱粥。


    “排隊,排隊。”


    高富貴用方言喊道。


    許多老百姓聽不懂大明話,可是多年下來,他們明白高富貴的意思。


    夥房是好地方。


    幾名頗有姿色的高麗的婦人忙碌著,時不時和夥計們打情罵俏,老百姓們見怪不怪。


    粥棚掛著牌子。


    亨運來。


    幾名管事聚到了一起,他們與內地來的夥計,有單獨吃飯的桌子,不光有饅頭,還會有鹹菜,有時候還會有肉菜,羨慕的排隊的老百姓們眼睛都直了。


    高麗的棉花沒有普及。


    老百姓們買不起多餘的衣裳,一身單衣都是好人家。


    夏天還好,最怕的是冬天,他們靠著自身的正氣與大自然抗衡,記事以來,他們從來不知道吃飽肚子是什麽滋味,忍受刺骨的寒冷成為了習慣。


    幹活容易損傷衣服,所以老百姓們幹活的時候不願意穿衣服。


    他們甚至故意如此。


    能在夥房幹活的,要麽是大明人,要麽是那些本地人家裏,有姿色的女子,不光能自己吃飽肚子,有時候還能為家裏帶去一些食物。


    國內的活計,普通百姓最好的去處是大明工局的工廠,其次是大的國內商行,例如合記這些商行,再次則是其餘的商行。


    哪怕是專門清理糞便的行當,工錢也不錯,休息的時間也多。


    亨運來商行的名聲,國內並沒有多少。


    但是呢。


    亨運來這些商行,在高麗當地卻是大名鼎鼎,隨著商行的規模,從國內招募核心的夥計,成為了迫切的需求,而國內有才能的人,大多不願意加入。


    所以導致亨運來這些國外的商行,招募了許多高富貴這樣的老光棍。


    正如當初金州發家的時候,同樣吸引不了太多的人一樣,也是從這些人開始入手。


    按照曆史的軌跡。


    老光棍老光棍,不光生活貧苦,絕後也是必然的。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高富貴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能在異國他鄉,成為了別人羨慕的存在,不光娶上了媳婦,還有了自己的娃,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美好生活。


    所以高富貴很珍惜現在的生活,對於亨運來掌櫃和管事們的安排,向來執行的一絲不苟。


    美。


    是一種資源。


    男才女貌。


    長得美的女性,本身就是優勢。


    這是亙古不變,無論古今中外都一樣的道理。


    管事們穿著絲綢的中製裝。


    桌子上滿滿的食物。


    他們並沒有在意排隊的老百姓們,哪怕裏麵有很多衣不蔽體的婦孺,真正好看的女性,早已被挑了出來,有資格,或者有關係可以瓜分的,早已瓜分完了。


    如果說十年前。


    當地的百姓中,十成裏有個五六成是隱戶和奴隸的話,大明商人帶來的生產,並沒有帶來更好的生活。


    土地兼並的加劇,反而讓這個數量增加了。


    越發貧苦的生活下,而大明商行集中生產,原本是促進生產力的技術,不但沒有為當地帶來更多的就業機會,還造就了更多的無以為生的流民。


    這就是事物的兩麵性。


    高效率的技術,同樣帶來了生產力的發展,用得好,可以造福百姓,用的不好,則危害百姓。


    吃完了米粥。


    百姓們的肚子仍然癟癟的,已經在管事們的督促下,重新下地去幹活。


    黃麻的纖維質是它最主要的特征之一,這些纖維質可以在黃麻的莖幹和葉子中找到,它們具有很強的韌性和耐力,是製作麻繩和麻袋最好的材料。


    黃麻的關稅,國內收的很低。


    原本江浙一帶種植黃麻的地區,在市場需求日漸倍增的情況下是,竟然逐年的減產,取而代之的是高麗的黃麻,雖然價格低廉,但是體量大,加上運輸方便,成為了主要大宗商品之一。


    高麗沒有工民聯合部,更沒有朱高熾的以人為本的調控社會資源的理論,資本在高麗的威力,猶如洪水一般的釋放出來。


    這些在國內沒有根基,沒有關係,資本弱,競爭力差的商行,在高麗竟然成長了起來。


    靠著極度的壓榨,商行們的盈利驚人。


    商人們很聰明。


    他們知道怎麽做才不會引來國內的重視,所以從國內招募了大量底層,沒有能力的孤寡男性,變相的解決了國內的貧民問題。


    而且他們也需要能信任的人。


    如此窮兇極惡的壓迫,他們可不敢信任本地的流民們。


    “哇。”


    七八歲的孩子,滿是傷口的手,實在是忍受不住痛苦,終於大哭了起來。


    沒有人理他。


    他的父親狠狠的踢了他一腳。


    他們一家子沒有田。


    唯一的生計隻有在這裏的工作,哪怕多麽辛苦,可亨運來商行的大門外,仍然有大批的流民等候著,他們隻求有口飯吃,能讓肚子裏有點東西就行。


    孩子臉色麻木了。


    記事以來的世界就是這樣,他並不知道色彩。


    惡劣的環境,讓工人們容易生病,體質差,生病熬不住,每個月都有人病死。


    園區有大夫。


    看得起大夫的人有,但絕對不是他們。


    眼睜睜的看著家人病死,他們也不會去帶著家人去看病,因為沒有錢,第二日,他們繼續來到園區幹活,如果他們不來,工作就會被別人頂替。


    高麗與大明一樣都不缺人。


    但是呢,同樣的工業,卻是兩個世界。


    權申旭下了轎子,遠遠的打量黃麻園,如此壯觀的景象,不弱於上國吧。


    光這一塊的農業經濟種植工業,權申旭去過上國,思來想去,的確沒有多少區別,可是為什麽呢,權申旭隻看到了絕望。


    作為兩班階級出身,權申旭生活無憂。


    身為黃州府使的職務,權申旭的地位更高。


    他想要讓高麗變成大明那樣,也看到過大明的模樣,可是偏偏他無從下手。


    例如這黃麻產業,也經過他的手,最初的時候,他很高興的認為,大明商人們的到來,會改變高麗的狀況,向大明一樣的發展。


    可是他錯了。


    十年前的高麗同樣很貧苦,可到底也維持了平衡,而如今的高麗,仿佛已經來到了懸崖邊上。


    “高麗要絕了。”


    權申旭傷感的說道。


    水使兼防禦使南以熊,露出探究的眼光。


    “百姓沒有了吃的,人們想方設法的逃離,大量的女性去往了大明,而本地的百姓沒有繁衍,要不了幾十年,高麗還能有多少人,取而代之的都是明人。”


    權申旭很惡心。


    他看到一個滿口壞牙的五十來歲的老漢,連自己國家的文字都不認識,這樣的一個窮漢,娶了高麗的妙齡女子,生了幾個娃。


    那老漢還不滿足,竟然還想娶妾。


    憑什麽?


    憑經濟。


    如果朱高熾在這裏,他會告訴權申旭,這是經濟發達和落後地區的必然現象。


    後世也是如此。


    二十幾歲的妙齡女子,嫁給六七十歲的西方老人,同樣不在少數。


    睡覺的時候不惡心嗎?


    她們恐怕也感到很惡心。


    經濟發展解決大多數的問題。


    至少經濟發達了,她們外嫁的西方年輕人變多了。


    八九十年代的西方老夫少妻現象,乃至新世紀後,多半成為了年輕夫妻現象,這就是國家經濟發展帶來的,小到個人,大到群體。


    窮的吃不飽肚子,就會被人看不起。


    因為尊嚴的前提,是維持溫飽。


    溫飽是做人的前提。


    被人看不起,就得不到尊重。


    歐洲的子宮,哪怕同樣的人種也是如此的代價。


    這就是國產化的正確性。


    不是有些人口裏的和三千塊錢有什麽關係,而是必須的關聯。


    否則。


    你就是能外卷,也隻能嫁給老人的選擇。


    隻是呢。


    現在是十五世紀。


    加上大明的體量,在國外不受控製的資本,猶如一個無底洞,吞噬一切的存在。


    權申旭提出了內附的思路。


    希望借助如今的機會,讓高麗北地內附大明。


    大明國內以人為本的生產模式,權申旭非常的羨慕,加上大明的先進性,隻要大明接受高麗北地,那麽高麗北地百姓的痛苦將會結束。


    後世米國擴張的時候。


    仗著武力拿走了墨哥的平原地區,給墨哥剩下全境六分之五的高原和山地。


    平均海拔約一千八百米。


    北部是年降水量不足一百毫米的幹熱地帶,中部是高原熱帶草原氣候,南部是熱帶雨林氣候。


    有些人稱美國不在乎國土麵積。


    那麽他們應該把平原還給墨西哥,為什麽不還,因為墨西哥打不過。


    巨大的懸殊下。


    這樣的土地根本養不活人,更談不上發展。


    為了求生,墨西哥的百姓們,隻能想辦法逃入美國境內,或者要求歸入美國,而美國的拒絕,才體現了高度的殘忍。


    拿走對方的田地和糧食,杜絕了對方的發展機會,任由其自生自滅。


    是滅絕行為。


    沒有什麽對錯,世界哪裏有什麽對錯呢。


    一切無非是利益而已。


    高麗的百姓們辛苦的勞作,大明海外商人們,來到了平安道東道。


    茶幾上擺放了茶熱。


    管家帶著下人們,為客人們送上精美的點心。


    他們不願意高麗北王內附。


    “以前啊。”


    總兵府。


    大廳。


    各家商行的東家或者掌櫃們坐滿了。


    人們各自談論。


    “國內誰瞧得起咱們?”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不是在國內混不下去,誰會來到高麗呢。”


    吳宏大聲的說道。


    亨運來商行的東家也在,打量說話的吳宏,這位最早來高麗的商人之一,當初可是在北平上過報紙的,與軍工聯合辦合作過,不知道怎麽流落到了高麗。


    吳宏的說法,獲得了大家的認可。


    國內百分之五十的遺產稅啊。


    以前遠在高麗的他們不太在意,因為他們的資本夠不到,這些年來,超過這個標準的商行越來越多,對於這個政令的憂慮,成為了許多人的心頭恨。


    百分之五十是什麽概念啊。


    要了他們的“老命”。


    朝廷這是搶錢呢。


    他們在高麗闖出了另外的一條道路,與國內截然不同的方式,靠著最大程度的壓榨,他們的利潤能讓國內的商人們震驚。


    謝貴的侄子終於出麵了。


    容光煥發的年輕人,看著滿堂的商人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叔叔好不容易被他勸服。


    接下來就是商人們,他們在高麗這些年來,背景身後,與高麗的兩班階級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能改變高麗北王的心意。


    他要保住叔叔的權勢,商人們要保住自己的利益。


    雙方一拍即合。


    資本從來不會滿足。


    他們在高麗的利益,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欲望,他們的資本雄厚,已經不怕國內的商行,敢與國內商行競爭,提出了要開放高麗煤礦的需求。


    謝貴是大明在高麗的總兵,由謝貴向朝廷提交建議。


    他們則支持謝貴留在高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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