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


    大都督,朱文正,坐鎮中樞指揮。聽著諸多幕僚對陳友諒兵力的預測,四下觀察手傳遞來的各城門動態、交戰情況,綜述判斷好當下局勢。


    看著地圖,好像個木頭人坐著,尋思了好久,腦海裏不斷的進行戰事推演。


    驀地大手一揮,第二波命令也隨著一隊隊親衛的出發從大都督府傳向了各處城門。


    撫州門。


    在鄧愈的指示下,統軍元帥許圭帶領撫州城門總預備隊上了,換下來了已經打了一整天的李繼先等守城部隊修整。


    朱棢,親衛陳四,王統領等人也被招唿著撤下了城牆。


    眾人跟著所在序列部隊走進了一個大校場。


    喝水幹飯時間。


    沒管吃的什麽,反正喝完水以後,看到什麽吃什麽。別人不知道,朱惘是餓壞了。


    渾身的肌肉都沒有一刻像今天這樣渴望進食,渴望能量的補充,整整幹了半個小時的飽飯。


    “唿,爽”


    沒心沒肺的,就是這樣得勁,狂喝狂吃。


    “陳四,這個水的味道怎麽幹淨異常,和府裏一樣用的是燒開的?”


    朱棢頗有些好奇,大明的軍隊就有這麽好的意識了?


    “對啊,劉仙師給大帥提議的,也不知道是什麽仙人法。以前鬧肚子死了的士卒何其多,這法子一出,再也沒有出過這等事了”


    陳四嘟囔了一聲打了個哈哈,隨即就眯上了眼睛。


    “咕嚕咕嚕”


    四下唿嚕聲四起,環視一圈,得嘞,全睡著了。


    睡不著?根本不可能,除非你是真的閑得發慌,丁點兒不累。


    聽著,聽著唿嚕聲,朱惘的眼皮子也有點打架的感覺。沒一會,也學著陳四,靠著旁邊的木牆,睡著了,格外香甜。


    城牆內外炮火連天,箭如雨下。卻沒有一絲炮火打到這個校場,沒有一縷烽火燃燒到洪都府的民宅。


    頗有些任你大軍壓境,我部士卒一力當之的感覺。


    許久。


    “噠噠噠”


    馬蹄聲陣陣,陳四等護衛握住大刀,率先醒了過來。


    “城中騎兵成建製的部隊,怕是趙帥來了”


    看著陣陣煙塵四起,陳四一臉敬仰的說道。


    “趙帥?黑趙歲?”


    朱棢愣了神。


    “對的,三公子想學馬上功夫的話,趙帥堪稱是第一人選。一手大開大合的馬上用槊功夫,可以說是認第三,軍中無人可稱第二。每戰必先,硬生生的一路從帳前先鋒,經曆無數大小戰役,晉升到如今的一軍主帥。”


    “嘿嘿,趙帥可以說是陳友諒的老對頭了。他的部隊和陳友諒的親軍,至少硬碰硬幹了三次。就說至正二十一年,趙帥隨大帥西征,領軍克安慶水寨,順風逆流而上,奇跡般的孤軍直插小孤山。當時陳友諒駐地,就設在小孤山五裏外的九江。好一個天降奇兵,陳友諒這家夥直接懵了,得到消息以後您猜怎麽著。當時就嚇得直接連夜跑了,哈哈哈”


    “當的是如此猛人?豈不是三國裏的猛張飛一般的人物”


    朱棢不禁有些迷瞪了。


    “嘿嘿,可以這麽說。趙帥的部隊,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趙四繼續得勁的說道,誇自己都沒帶這麽精神的。


    頓了頓,趙四眉頭也皺成了川字。


    “不過,趙帥來了的話。讓陳友諒知道,那接下來的仗是有的打了”


    朱棢聽著確是越來越精神,小孩心智一部分,成人心智一部分。體魄康健,熟悉了戰場以後,聽了軍中大將的故事以後。竟然沒有一點怕的,反倒是有一些興奮和隱約其中的渴望。


    “黑趙歲嗎?”


    一定會有那麽一天!我朱棢的事跡,也如此般為人所銘記,那該有多爽。


    功名但在馬上取,真香阿。


    到時候放個什麽外號出去好呢?


    想著,想著,朱三公子慢慢的又想到夢裏去了。


    卻說這邊許圭鎮守一線城牆,趙德勝接都督府將領支援撫州門。囑咐好副將護衛城門以後,他便帶著近衛騎兵營徑直衝向了目標所在。


    撫州門這邊,諸多守城衛士,早已得令,就等著趙大帥支援過來。看見這一營具裝鐵騎身影,尤其是為首一人,可以說是安全感爆棚。


    隨著鐵騎穿過層層內城,最前沿的甕城城門也已大開。


    城外諸多陳友諒一方漢軍士完全是一臉懵,隨即狂喜,整啥呢裏邊的好兄弟,對麵這是投了??


    眾多軍士也不管是中計不中計了,瘋狂的如潮水一般的湧向了撫州門,就連雲梯上的將士也欲要爬下來從正門殺將進去。任你什麽計謀,隻要你門戶大開,這就是妥妥的天賜機會。


    不好意思。


    迎接你們的神明吧。


    一支連人帶馬全副武裝的鐵騎衝殺而出,城門四野頓時一片血肉模糊,諸多圍繞過來的漢軍軍士,根本來不及反應來不及抵抗就被撞的起飛,收割之勢勢不可擋。就算僥幸沒被長矛戳中、大刀砍中的,群馬奔襲而過,也都成了馬蹄下的一縷亡魂。


    鐵騎部隊士卒,緊緊圍繞著一名手持馬槊的黝黑大漢,生猛的衝殺向敵陣。


    地形開闊,無視任何阻礙,擋我者死。他們利用戰馬的機動優勢殺了個三進三出。戰場清空一大片不說,還順帶清理空了撫州門外漢軍一方的炮兵陣地。


    城牆上的守城之勢也隨之頃刻明朗,趁勢清空了城牆上的敵方軍士不說,民夫工匠趁機會搶修城牆和箭樓等有損壞的地方,一部分大炮也徑直架準對著漢軍被摧毀的大炮所在陣地。


    “砰砰”


    陳友諒一方的指揮將領眼睜睜的看著一線攻城軍士、攻城車等器械損失殆盡,那叫一個怒不可耐。


    “猖狂”


    高大戰艦上火炮齊鳴,不過老將趙德勝一絲機會沒給他們留下來,早已揮軍重新返迴到了撫州城下。


    防守戰硬生生被打的攻守易型。


    城牆上,大多數幾乎冒煙的大炮撤下了換上新的並且校準好,弓箭手蓄勢待發,諸多士卒們也是得以有個喘息的機會,甚至還能吃了點東西補充能量。


    城牆下,清一色的半具裝鐵騎枕戈以待。


    視角拉到攻城一方。


    離的遠遠的江麵上。


    二百餘艘戰艦中間的指揮戰艦上,漢王陳友諒遠遠看著,岸上手下的軍士被一頓鐵騎衝陣殺了個幹淨。


    當場氣的,也不管手上的家夥事是個啥玩意了,好一通狂砸。


    “猖狂。來將是誰”


    旁邊的親軍侍衛應聲。


    “聽匯報說是,撫州城門守將是鄧愈”


    “鄧愈!一個大帥級別的帶兵衝鋒陷陣,不坐鎮中樞指揮。你腦子有病還是他腦子有病。阿?”


    “大王息怒”


    “息怒,就是這麽息怒的?打了一天就給朕聽這些個結果?還不滾去查”


    “是,是,是”


    侍衛慌忙叩首,退步而出。


    戰艦上的隨軍重臣,紛紛恨不得給自己找個地兒藏起來,大王,可千萬別看見我。


    陳友諒沉吟一會,又發布了命令出去。


    “傳令,明天天亮之前,撫州城門要是還立在那裏,先鋒軍自將軍以下各級將官。告訴他們也不用攻了,提著頭來見朕。”


    ……


    皇帝金口一開,督戰隊立馬就位。


    陳友諒一方的漢軍先鋒部隊一看,沒轍,進退兩難。


    打過去,說不定會死。


    不打過去,那一定會死。


    那有什麽說的,打吧。誰死誰活,那隻能看自個兒的小命夠不夠堅挺硬朗了。


    一番鐵血鏖戰又繼續開打。


    卻說這邊趙德勝支援過來了,那另外兩處指揮處就隻是無動於衷,等待敵人攻城嗎?


    想腳丫子想都能想到,必然不是。


    元帥趙國旺,帶領部隊出城野戰吸引大部敵人視線,部下萬戶程國勝領著一股小部隊帶著火油等易燃物,混入漢軍部隊中找機會放火燒帳篷。雖然沒有火燒八百裏聯營那麽得勁,燒起來的一大片地方也是給城外圍城的漢軍部隊造成了不小的傷亡,折騰了好一番功夫才成功削弱火勢。


    指揮薛顯更幹脆,大都督府說的是讓搞出點動靜來是吧。那就打,有什麽比打更容易吸敵方引注意力的的。提刀躍馬,帶領部隊出城野戰。


    不愧是一尊敢打的猛將,趁著夜色的掩護下,還令人拖出了數尊大炮。


    “砰砰砰”


    坐鎮新城門的漢軍一線指揮都給丫的幹懵了。


    “哪裏打炮,哪裏打炮”


    此人還在環遊天外天,就被一陣炮聲震醒,趕緊喊門外的護衛進賬問詢,又喃喃自語。


    “老夫臨睡前沒接到,應該也沒下攻城的命令吧。”


    一個衛士跑進來作戰的指揮大帳。


    “報告…”


    “說”


    “前方傳來消息,洪都新城門一支部隊發動了偷襲,並且持續對我軍進行炮擊,前方將領請您指示是否出擊。”


    “你再說什麽?他們打出來了?多少人?領頭的將領是誰?莫不是開老夫玩笑,我大軍圍城敵方還有這麽虎的大將?”


    報信的軍士繼續說道。


    “天色太黑,傳來的消息也隻說的是小股部隊。並且前沿千戶統領沒有請求增援的意思,卑職以為尚在可控之中。”


    此處陣地總指揮,揮揮手。


    “行吧行吧,小陣仗。漢王大軍在側,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打的太深入,估計也就是試探一下妄圖轉移我軍攻城方向罷了。”


    不等衛士繼續開口。


    指揮老頭繼續迴道。


    “這樣,你去下個命令。前線陣地成防守態勢。尤其是務必做到,絕對不能讓一個敵人闖到漢王跟前去就行。行吧,就這樣,你也退下吧。”


    “是”


    ……


    話說這邊薛顯一瞧,大炮射程之內,大帳篷被幾方都端掉了好多個。漢軍軍士還是紋絲不動,穩如老狗。


    看他們這架勢,別說進攻了,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醒著,營中倒是安靜異常。有一說一,是真的想繼續一票幹到底的。


    不過此刻再前進的話,再前進就過於深入了。


    還是穩紮穩打,以防萬一,穩妥起見。再向前推進億點點,打完帶來的這剩下的幾發炮彈就迴了吧。


    如此,倒是還能分兵再去支援一波撫州門。薛顯一陣衝殺迴城的時候腦瓜子轉的飛快。說幹就幹,他立馬就招唿了個近衛過來,讓其將當下的信息傳遞到大都督府去。


    這種大戰,戰略實施讓我動腦操控全局不行,收集信息聽命令再加上隨機應變打這個仗就基本妥了。


    ……


    視線拉迴撫州門。


    陳友諒下令以後。


    是夜,雖然漢軍大部分大將想要保存兵力,隻是派著手下的軍士輪番上陣攻打撫州城門,那也是給這個夜晚打出了一陣陣的火花帶閃電。


    當然,也是朱惘小同學熟睡的時候。趙德勝帶領部隊已經衝鋒了不知道多少個來迴,整個鐵騎部隊幾乎全為雙方士卒的鮮血所浸染。


    僅僅這第一夜,城外陣地就你來我往,幹了不知道多少次狠仗,幾經易手。


    尤其是趙德勝率領鐵騎部隊中途修整的時候。漢軍一方好幾位領軍大將一看,如此欺負我們都是些水上好漢,騎兵那幾乎是不成建製,更別說作戰了。


    直娘賊,給你們能耐的。死命令立時就層層傳遞下去了,不論傷亡。趁機利用人數、民夫優勢力布置好諸如拒馬樁、壕溝等阻攔騎兵進攻穿插的利器。端的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鐵血的撫州城門攻防戰又不帶間斷的繼續拉開。


    炮火轟鳴,箭雨漫天。


    漢軍一方財大氣粗,人多氣盛。一次次的二愣子一樣靠著數量優勢,硬生生的又堅挺起來,建起了城門下的攻城陣地。


    這漢王陛下招唿的拿不下城門論罪,我等就沒日沒夜的打,一直打到明天的這個時候,這要是還殺了我等,那軍心還要不要的了。


    漢軍一方諸多先鋒大將基本上都是如上想法居多。


    一句話,擺明車馬,手下上,中上級軍官休整。


    攻城一方,晚上打到天亮,一個雜牌將軍級別的將領帶隊的都沒,清一色的在軍帳裏的“酒池肉林”唿唿大睡。


    守城一方,人數不足。但是各處守將一瞧,一試探,攻城一方是妥妥的大聰明阿,這攻城的怎麽瞧都是急著送死的貨色。


    隨著眾多信息紛紛向大都督府匯集,朱文正大手一揮,那就增援起來。


    晚上打到天亮,各處城門留下至是副帥級別的大將帶領手底下的士卒守禦。並且分派一部分軍士支援撫州門,交替掩護著被悄然安排上了撫州城的城牆上,輪番進行了一場場的守城戰鬥。


    一部打的幾近力竭,另一部繼續補上。


    陳友諒一方情報匯聚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當初說好的隻是一個隻知道花天酒地的草包朱文正鎮守洪都呢?


    我六十萬大軍兵臨城下,老婆孩子大臣都帶上了。現在告訴我,打一個小小的撫州門打了一天一夜了,硬是寸步難行。


    這就算是個硬骨頭!啃個一天,那也得啃下點什麽東西來了吧。


    九座城門,還有敢出城野戰的,是我大漢軍士圍困了你洪都府,還是我漢軍被反包圍了?


    那叫一個氣的怒發衝冠,也就身旁沒把寶劍。是砍了這個報信的軍士的心都有了。


    漢王陳友諒作勢就放出砍了這群前方的先鋒各級軍官命令,隨軍的諸位大臣一看,這仗打到一半臨陣殺將還是那麽多。紛紛是好一頓勸,最終王命:統軍將領一律降職半級待命,並且明天漢王親自督戰。


    至於今天晚上嗎?


    晚上幹嘛,打仗那是軍士將官的事情。朕是誰?朕可是皇上。這要是晚上還得考慮這些事情,費那個心思稱王稱帝幹嘛。


    皇帝,皇帝懂不,那夜深以後得小日子該幹嘛?


    那必然是摟著搶來的小妾、愛妃,通宵達旦完成造人大業去了。


    就這樣,多的話明天再說。月色下,諸多大船、戰艦上又是好一番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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