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母親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不用勉強。”


    程蔚瑤點了點頭,反倒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小人了,她的餘光瞥見了一旁蹲著幫忙的溫荔玉,輕聲提醒。


    “小妹,你手裏那個不對,要不從我這兒拿一株野菜過去?”


    溫荔玉的手腳倒是勤快,手裏已經攥著一小把了,但其中參差不齊,有的看著就是長的略像野菜的雜草。


    “不用,我自己會看。”


    溫荔玉冷著聲音迴絕,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


    自己雖然對程蔚瑤沒有什麽意見,但是也喜歡不起來,來幫忙已經是看在母親的麵子上,如今這人好心當做驢肝肺還挑剔起來了?


    程蔚瑤抿了抿唇沒說話,她可不打算和溫荔玉起衝突,大不了晚點時候分點心思篩一下,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因為野菜而敗好感。


    “阿姐,像我這樣找,直接看葉子邊緣,鋸齒狀的才是野菜。”


    溫成明倒是熱心腸,立馬就攥著一小把野菜湊到了溫荔玉的旁邊當起了小先生,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一些小驕傲。


    然而小孩子哪裏懂得大人的人情世故,溫荔玉的臉上本來就掛不住,現在連比自己小的溫成明都跑過來炫耀,心裏一賭氣就把手裏的野菜把地上一丟。


    “我不摘了,你們自己忙活去吧,一個個都嫌棄我,我還嫌蹲著摘野菜弄髒了我的衣裳呢!”


    溫荔玉的聲音尖銳,一下子引起了溫成雲的注意,他剛收拾完之前眾人烤魚留下的痕跡,迴眸一看這對姑嫂又起了衝突,當即便走了過來。


    “怎麽了?”


    溫成雲的聲音溫和,隻是長眉微鎖,他了解程蔚瑤的性子,對外雖然強勢了一些,但是對內還是個好脾氣的。


    “沒什麽大事,你領著阿玉去休息吧,女孩子嬌貴些也正常。”


    皇貴妃溫柔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溫荔玉的手以示安撫,她本就是軟弱的性子,就期盼著家和萬事興,自然是充當起了和事佬的角色。


    “阿玉,你跟我來。”


    溫成雲輕輕的喚了一聲,轉身就走。


    溫荔玉亦步亦趨的跟在溫成雲的身後,顯然是以為哥哥要領著自己去休息,然而溫成雲隻是領著自己到了僻靜的地方站住了腳步。


    “阿玉看我如今的打扮如何?”


    溫成雲擺明了是打算說教,但考慮到小妹的性格,選擇了從自身切入。


    如何?溫成雲的身上因為收拾殘局而剮蹭到了不少炭火的痕跡,雖說衣衫有些髒汙,但整個人依然是玉樹蘭芝,風度翩翩。


    “有些狼狽……”


    溫荔玉實話實說,她的眸中有些疑惑,不太理解溫成雲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衣著襤褸,生活潦倒才是流放犯應有的樣子,我們之前是皇親國戚,尚且如此,更何況如今雖然苦了些,也算是衣食無憂,夫人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溫成雲的本意其實是想讓溫荔玉跟著程蔚瑤多學一學,技多不壓身,流放路上也能少吃些苦頭,但是這話落在溫荔玉耳朵裏就變了味兒。


    “哥哥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又不是存心去搗亂的,母親和程蔚瑤都不計較,哥哥倒是較真了?”


    溫荔玉的心態有些炸裂,母親和小弟向著程蔚瑤,如今連一向最疼愛自己的哥哥也向著她說話,難道成了親,就可以不在乎妹妹了嗎?


    “我不是說你幫忙不對,母親是天子貴妃,夫人亦是深閨千金,不管從前是何種身份,如今你我都是階下囚。你也該學著乖巧懂事些,你莫要像從前那般肆意妄為……”


    溫成雲的語氣幾乎是哄著的,阿玉雖說刁蠻任性了些,但終究隻是個別扭的小孩子罷了,犯不著說什麽重話去嚇唬。


    “行,她懂事,她乖巧,我不如她行了吧?就算是哥哥成親了也不用偏心成這樣吧?”


    溫荔玉的眼圈有些紅了,她本就不喜歡溫成雲成親,若是嫡女也就罷了,如今娶了個二房還爬在自己頭上,被一家人千寵萬寵,她自然是接受不了。


    她的情緒激動,音量就大了一些,程蔚瑤微微偏頭,投來一個關切的眼神。


    “不是偏心,我同你好言好語,何必如此偏激?”


    溫成雲給了程蔚瑤一個安心的眼神,看向溫荔玉的時候微微蹙眉。


    小妹要是鑽牛角尖可就麻煩了,這性子指不定被有心人利用了去,眼下看著是和平無事,但越往後走,眾人的物資越緊缺,矛盾暴露是早晚的事兒。


    “我知道哥哥是好心,我有點累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溫荔玉緩緩低下了頭,掩飾住了自己眼睛裏打轉的淚花,心裏對程蔚瑤則是多了幾分怨恨。


    溫成雲看著溫荔玉的神情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隻好作罷,慢慢來吧,阿玉嬌生慣養的總要給一些時間適應一下。


    野菜摘的差不多了,之前泡在水裏的魚也已經可以撈起了,程蔚瑤挽起了袖子,打算撈魚,還沒等下手就被一隻白嫩的手給捷足先登了。


    程蔚瑤愣了愣,抬眸看見溫荔玉有些紅紅的鼻頭,像是哭過的樣子,她的心裏有些打鼓。


    方才溫氏兄妹的對話她雖然聽不真巧,但隱約感覺兩人的交流並不愉快。


    “野菜的事是我態度不好,哥哥已經說過我了,我來幫忙。”


    溫荔玉的語氣平靜,情緒平複了很多以後,她選擇了暫時聽從溫成明的話,主要是現在一家人都向著程蔚瑤,大勢所趨,不得不從。


    “好,你幫著把魚綁好懸掛就行,小心有刺,別紮著手了。”


    程蔚瑤倒是沒有詢問兩人之前的談話,對於溫荔玉疑似哭過的事也隻字不提,保護小女孩的自尊心嘛,這點眼力勁她還是有的。


    盡管有程蔚瑤的提醒,溫荔玉還是免不了紮到了自己,程蔚瑤看在眼裏,直皺眉頭:“放嘴裏含一下,到一旁去休息吧。”


    唾液是可以殺菌的,程蔚瑤的處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心思敏感的溫荔玉卻會錯了意,以為自己是被嫌棄了,隻好委屈地坐迴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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