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她雙指合攏,連忙將那水引作一股細流,撥弄到了另一邊,這才問道,「你這人,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哎呦,辛姑娘,你可不要埋汰我了,我是李玄啊。」李玄扒拉開自己髒汙的頭髮,露出一張臉給辛十四娘看。


    「李玄?看著不像啊。」不僅不像,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一點相同的地方。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先讓我老頭子進來討口水吧。」李玄捂著幹渴的喉嚨,順利完成了自己身份的轉變。從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變成了五十多歲的大爺。


    「那你先換身衣服啊。」辛十四娘指著他髒兮兮的褲腿,上麵全是泥水點,還在呲溜往下冒水呢。


    「我也想換啊,可是不能啊。」李玄戴上痛苦麵具。


    「你怎麽了啊?」辛十四娘被他這幅模樣給整驚訝了,先迴屋裏拿了個碗給他,讓他喝完水,這才說道,「有什麽事情慢慢說。說完我再放你進去,不然我怕傷到我家小老闆的眼。」


    「十四娘,讓他進來吧。」終爻溫聲說道。


    李玄看向十四娘。


    辛十四娘點頭:「小老闆叫你進去那你就進去吧。」


    李玄這才進了屋。比起平時的懶散,今天終爻換了身墨色的衣服,比往日多了兩分嚴肅。他點了點麵前的櫃檯,說道:「坐我對麵吧?」


    李玄納悶,卻還是坐在對麵。不過因為今天終爻態度的不同,看起來多了兩分扭捏。


    「你不要緊張。」終爻一笑,化解了剛才的寂靜氣氛,「你怎麽變成這幅模樣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李玄就想要倒苦水。苦著臉說道:「小老闆你可不知道我這兩天都遇到了什麽?本來師祖找我遊歷,我尋思我境界也夠了,估計能位列仙班,就告訴我那小徒弟,要是我七天後沒迴去就給我把身體燒了。沒想到第六天師祖離開,告訴我還有劫未渡,便讓我迴了石筍山。可是我那小徒弟母親快要離世,趕得及,居然第六天就給我把身體燒了。我沒辦法,隻能找了一個剛去世不久的乞丐身體充數。」


    「那你為何不換個好點的?」終爻訝異。


    「我也想,隻是師祖說命數如此。」李玄感慨一聲,拖著自己的藥葫蘆不想說話。他精於醫藥,卻連自己都不敢治一治。


    「其實這具身體倒沒什麽,也不是不能治。」終爻打量了他全身一下說道,「也就接個骨,增高,美容美白,順便塑形一下的程度。」


    王六郎聽到自己熟悉的詞彙,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小老闆那天說的,可以和李玄做交易的原因。早知道現在能知道答案,他當時就不問了,還白白得罪了太初先生。


    「真能治?」李玄驚喜,繼而挫敗下來,「還是算了吧,師祖之命不可違。」


    「無事,你就說你和我做了交易,他聽了也不會生氣的。」終爻笑著說道,「報酬的話,就用你那藥葫蘆裏的膏藥來換吧。」


    傳說中的藥王,狗皮膏藥的祖師爺鐵拐李,從他手上得來的狗皮膏藥用來作為當品之一想必肯定是沒問題的。


    第44章


    善慧童子站於路畔, 望著對麵站在那裏的古佛,目露嚮往。


    自出生起,他就經常能看到那位古佛伴在身邊, 長此以往,對於對方的身份也有一些了解。燃燈古佛,據說佛法高深, 傳聞他因出生時一切如明燈而得名。


    善慧童子也曾問過身邊的人, 他們是否知道燃燈佛的存在,卻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仿佛自始至終,有著這種殊榮的都隻有他一個。越是了解到這點,善慧童子便對其更加嚮往。總有一天,他也能精通佛法, 更甚至……成佛。


    耳邊傳來少女嬉笑的聲音,王女拿著竹籃, 裏麵插滿了青蓮花。花瓣上還能看到嬌嫩的水珠。


    善慧童子悄悄看了一眼燃燈佛, 走到王女身邊,溫和有禮詢問:「請問可以送我五枝青蓮花嗎?」


    王女看了一眼身邊的同伴,笑著說道:「當然可以。」她從花籃中拿出青蓮花遞給了善慧童子,摸著他的腦袋說道:「你對這花也感興趣嗎?」


    善慧童子搖頭, 拿著手中的青蓮花來到燃燈古佛的麵前, 將其虔誠地擺放在對方腳下。


    然而這在看不到燃燈的其他人眼裏, 就是他又對著空氣虔誠說話了。


    善慧童子經常或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其他人早就已經習慣了。甚至因為少年的虔誠, 連帶得他們心裏也開始恭敬起來。就怕善慧童子口中的那位佛真的在他們身邊遊蕩。


    燃燈微微垂眸,看著腳邊的蓮花,注意到善慧童子通紅而赤誠的臉頰,內心感慨萬分。他曾經也與多寶打過幾分交道, 平日裏的多寶分外難纏,沒想到如今轉世,卻還有這麽一番奇特的模樣。


    燃燈身形逐漸消失。善慧童子眸中閃過失落,低頭一看,卻發現那五朵青蓮花也消失不見,一看就是被人帶走了。這下他哪還記得剛才的失落,小心翼翼抬腳邁過燃燈站的地方,然後喜悅地圍著那裏轉了兩圈。


    -


    李玄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透過圓鏡看到了如今的模樣,有種淚流滿麵的衝動。


    太像了,和他以前的容貌太像了,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當初擁有的時候沒有珍惜,失去了才懂得原本那具身體的寶貴。李玄揉著自己臉頰幸福地坐迴座位,稍顯不安問道:「可是若是被師祖知道了,怕是會不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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