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上去坐坐?


    柴榮也不禁一愣,想要轉頭去看一眼父王,最後還是忍住了好奇,低著頭在思考這種可能性。


    靖王微笑著搖了搖頭。


    狄英生也意識到了什麽,當然也不是突然察覺到了,不然他不可能來參加這次公開的私下會麵。


    三個已過不惑之年的人,相對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壺中湯沸,柴榮慌忙起身泡了茶,給三位長輩端上茶水。


    狄英生向柴榮微微躬身,“多謝世子。”


    靖王抿了口茶說道,“狄大人和韓征等人可否還有聯係?”


    狄英生一愣,不動聲色的看向靖王,“微臣還以為王爺與他們有聯係才過問的。”


    葉三叔看向狄英生,這老小子和年輕時候一樣。


    蔫壞!


    靖王搖搖頭,“我與朝中大臣並無私交,能與本王說上話的隻有秣陵府尹霍承弼而已。”


    狄英生指了指自己,“王爺這話生分了,若非當年交情,微臣怎會在此?”


    靖王淡淡的看向狄英生,這位京兆尹毫不客氣的與他對視。


    葉三叔端起茶杯,興致勃勃的開始看戲。


    靖王敲了敲桌子,“這一年,你也不安分,倒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是看出京城不安穩了嗎?”


    狄英生搖頭說道,“我一不是皇親國戚,二不是氏族貴胄,本是一介布衣的我坐到京兆尹的位置,自然要機敏一些,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把你兒子送到蜀州,這步棋讓你身處陷阱,會害了你。”靖王不無擔憂。


    狄英生看了一眼在一旁燒水的柴榮,“蜀州要更安全,我們老狄家五代單傳,不能在我這斷了,我們倆總得活一個。另外,這步棋是險棋,是以退為進,也是置死地而後生,至少陛下敢用我了,這個把柄我在陛下手中,時刻都可以拿了我的命,他放心。”


    靖王思索半晌,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本王遠在秣陵,不清楚京城近事,懷仁可能教本王?”


    狄英生沉思半晌,“陛下現在的手段我也看不太透徹,朝堂六成都是阮淩輔的人,前些日子,周巍請罪,倒是讓陛下著手下了幾顆子。”


    狄英生看向靖王,“其中最大的便是王爺您了。”


    “陛下是想讓王爺和阮淩輔爭鬥,而後坐收漁翁之利?”


    狄英生說罷搖了下頭,“這步棋說實話,我並沒有看的太透徹。”


    靖王看著狄英生,忽然笑道,“你那是看的不透徹啊,你是看的太透徹了,所以覺得這種布局不是我那侄子能做出來的,你想找到幕後之人,卻沒找到。”


    狄英生尷尬的笑了笑。


    下意識的隱藏自己,說話隻說了一半是老傳統了。


    隻不過當麵讓人點破,饒是狄英生臉皮其厚也不禁老臉發紅。


    靖王倒對自己這個侄子有很高的評價,“依本王看,或許並沒有什麽幕後之人,我這侄子的老師很多,他的父皇,現在的阮淩輔,遠在蜀州的肅國公,還有那些大儒、武將。”


    “狄大人,我這侄子可是大周立國之後少有的順利繼承的太子,他的名聲不會出問題,從小接受的也是最好的帝皇教育。”


    “你也教過他,對吧?”


    “如此天子,如何不能拿捏群臣呢?”


    狄英生先是皺眉思索半晌,最後輕輕點頭,“王爺說的對,當今陛下名正言順,朝中民間皆有威望。”


    “王爺和阮淩輔兩虎相爭,勢必讓陛下權力更重。收攏群臣,繼續改革,大周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啊。”


    狄英生頓了頓又說道,“先不提日後,隻說眼前,朝中群臣又六成都是阮淩輔的人,王爺初入京城,並無班底,要如何對抗阮淩輔?”


    靖王看了看狄英生。


    狄英生搖了搖頭,“我是帝王派,不會插手王爺和阮淩輔之前的政爭。”


    靖王搖搖頭,“在這還和本王裝蒜,知道你膽小,也不逼你表態了。”


    說罷,靖王指了指一旁的葉塱。


    葉三叔放下手中的茶點,“我來就是給靖王打開局麵的。”


    狄英生看著這兩人,也不意外,“伍桐就是在王爺的秣陵發家了,他與王爺有聯係,我並不奇怪,我隻是好奇,伍桐要怎麽幫助王爺破開阮淩輔的烏龜殼?”


    靖王與葉三叔對視一眼,旋即大笑。


    蹲在一旁燒水的柴榮將三人說的話一句不拉的記在心裏。


    這三人的談話並沒有持續太久,這兩杯茶就著幾塊茶點下肚,靖王的車馬就從王府出來了。


    徑直向皇陵的方向駛去。


    “去了皇陵?”柴瑾聽到魏琳的話,也沒有奇怪,靖王叔最重親情了,去看父皇也不是什麽犯忌諱的事,就隨他去,“靖王叔在王府中待了多久?”


    “也就兩泡茶的時間。”魏琳想了想說道,“下麵的人沒法靠的太近,靖王衛的人很警惕,隻是有人看到靖王衛送了碳爐和茶點進去。”


    “兩泡茶的時間。”柴瑾想了想,“就靖王叔和狄英生?”


    “還有靖王世子。”


    “柴榮?”柴瑾迴想了一下這位堂弟,有印象的便是安於第一次獵到海龍王時候跟在他身邊,到未聽說這位堂弟有什麽過人之處,宗室那邊倒是說過柴榮頑劣之類的話。


    “那就還是靖王叔和狄英生。”


    柴瑾將堂弟放在一邊了,就是個擺設,加官也不是他真有本事。


    “京兆尹狄英生......”柴瑾敲了敲桌子,在思考這個人。


    “靖王叔和狄英生有私交?”


    魏琳微微低身,“內侍監並沒有相關的情報,可以知道的是靖王在秣陵二十年,除了近幾年與肅國公通過信,哦,那時候肅國公還不是肅國公...”


    柴瑾擺擺手,表示自己明白是什麽意思,讓他繼續說下去。


    魏琳想了想繼續說道,“除了肅國公外,靖王並未與任何朝中大臣有過聯係,陛下詔靖王入京之後,奴婢自作主張翻閱了內侍監的情報,據內侍監記載,靖王與朝中大臣並無聯係,而且曆任秣陵府尹除了調任之外,隻有少數節日才與靖王共同出麵。”


    “依奴婢之見,無論是靖王還是這些秣陵府尹都在刻意避嫌。”


    柴瑾皺了皺眉,對這個情報倒是沒有懷疑,這個王叔向來嚴肅,確實能做出這事來。


    想必就是狄英生去迎接,王叔心喜才邀請飲茶的吧。


    “王叔若是要入宮,可以直接放行,就在這見麵。”柴瑾指了指桌案,“讓禦膳房備好菜,王叔入宮之後,這裏就要用膳。”


    魏琳攏手躬身,“諾!”


    此時的皇陵。


    靖王拎著酒走進皇陵。


    童貫穿著棉衣擋在靖王麵前,表情陰惻惻的,一張口那老公鴨嗓聽著都瘮人,“老奴記得靖王爺曾說再也不入京城?”


    “陛下有召,不能不迴。”靖王笑了笑,“榮兒,給童公公倒酒。”


    柴榮單手拎起酒壇到了一碗酒遞給童貫。


    童貫看著柴榮倒酒的姿勢,神色古怪,“練過武?”


    “參過軍。”靖王淡淡說道。


    “倒是不錯。”童貫點了點頭,將碗中的酒一口引進,側身放靖王進去,但攔住了柴榮。


    “你陪老夫聊聊天。”


    柴榮看向靖王,可靖王已經進了皇陵去找先皇,柴榮轉身,“我為公公滿上。”


    童貫滿意的點了點頭,“倒是機靈,和伍桐那小鬼有一比。”


    柴榮怔了怔,卻是笑道,“我可比不上安於。”


    “嗯。”童貫睜大眼睛,一臉的皺紋轉移到腦門上,“卻是差了不少。”


    柴榮表情一滯,“公公很喜歡安於?”


    “當然喜歡了,那麽一個又孝順又重情的小子,可真是不多見。”童貫抿了口酒。


    “比兒子都孝順!”


    童貫又飲了一口酒。


    柴榮急忙端過酒壇倒酒,“公公慢飲。”


    “那孩子去蜀州了,怎麽樣?”


    柴榮扶著童貫坐下,變戲法一般拿了許多菜品,展開荷葉放在地上,“安於現在還成,就是前段時間大周攻打蜀州的時候難過一點,不過都解決了。”


    “啥?!”


    童貫瞪大眼睛,“大周攻打蜀州?”


    柴榮看了一眼震驚的童貫,又看看這皇陵,消息閉塞,也不怪公公驚訝,他向說書一般添油加醋的把蜀州一事講給童貫聽。


    童貫聽後,良久沒緩過神來。


    “那孩子,受委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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