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錦繡天下無雙,加上蜀中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勢導致蜀錦很難運出蜀地,蜀商腳掌厚實生生的踏出了一條路。


    用蜀錦帶來的巨大財富經營著蜀中行商。


    蜀中難進也難出,出入蜀中的多半就是蜀商了。


    梓潼地處蜀中北部隘口,東倚梓林,西枕潼水。


    東出便是蜀外大路,可直通漢陽。


    北上過了秦嶺便是隴西,再向北走就是魏國的國都鎬京。


    要不是蜀地易守難攻,恐怕周國早就沒了。


    獨特的地理位置讓梓潼成為蜀中向外的關口,也導致此地豪門世家把持這出蜀的唯一路徑,梓潼因地出門。


    也因趙家聞名於世。


    趙家起家數百年,自古便在蜀地,把持蜀中商道一家獨大。蜀中商人無一不仰仗其鼻息生存。


    在蜀地,沒有人比梓潼趙家更霸道了。


    兩京巡撫,欽差大臣的命令傳到了蜀中知府案頭的時候,蜀中知府王仲儉看著阮淩輔的書信麵無表情。


    若是在其他地界,或許當地的官員還會給這位次輔一點麵子,這在蜀中,皇帝都沒有趙家好使。


    更不要說王仲儉也是梓潼趙家的女婿,就算不是,他的進士父親和他母親王趙氏也不會同意王仲儉對趙家不利的。


    什麽叫盤根錯節,這就叫盤根錯節。


    趙家已經將蜀中經營成鐵板一塊了,上上下下的各級官員沒有一個人不曾受過趙家的恩惠,這才是梓潼趙家的資本。


    太子對伍桐的真情流露並不是杞人憂天,隻有身為五姓七望的柴家才知道同為五姓七望的趙家有多麽恐怖。


    蜀中可以說獨立朝堂之外,朝廷隻有蜀中官員的任免權,可是任誰免誰這就要看蜀中梓潼趙家的臉色了。


    要想對趙家動手,你得先進的來蜀中。


    王仲儉垂眸而立,手指輕輕的敲著書信,忽然冷笑,“信使來到蜀地可曾用過膳食?”


    送信的人一愣,他就送個信而已,怎麽還有這種待遇。


    王仲儉撇了撇頭,身後的小吏會意,請信使去用餐,看著離開的兩人,王仲儉又低頭看著這封信,將其收好放進袖口,“來人,準備車馬,本官要去臨潼拜訪老祖宗。”


    阮淩輔坐在高椅之上低著頭看著麵前這位周國少有的軍政一把抓的縣令——童玉墨。


    根據伍桐給他的情報,童玉墨有資敵的嫌疑,邊軍有幾項進賬很不對勁,阮淩輔以為這是伍桐用他在算學上的手段發現的。


    其實不然,伍桐給童玉墨扣得罪名叫莫須有,因為他不知道童玉墨有沒有貪汙糧餉走私兵器,可看了這麽多年的史書,對於曆朝曆代的弊端伍桐是如數家珍。


    一個朝代的滅亡少不了的幾樣東西,其中一個就是邊軍糜爛。


    咬住童玉墨是為了順利成章的牽出梓潼趙氏,這些罪名都是伍桐瞎雞兒編的,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阮淩輔照著伍桐給的莫須有的罪名去查,竟真的查出了童玉墨的罪證。


    莫須有的罪名瞬間洗清。


    阮淩輔一邊觀察著受刑的童玉墨,一邊看著他調查得知的梓潼趙氏。


    任務很艱巨啊,可就是再艱巨,他也要啃下這塊硬骨頭。


    都是政績。


    伍桐那小子還是會做好事的,阮淩輔合上卷宗,看了一眼傷痕累累的童玉墨,空氣中彌漫的血腥讓這位老人稍稍憶起了年輕時候的模樣。


    “怎麽,你還是不肯說嗎?”


    阮淩輔走到童玉墨麵前,笑眯眯的看著他,“你的夫人就是出身梓潼趙氏,老夫也查到你能坐鎮邊關執掌軍政,背後也有梓潼趙氏的努力推動。”


    “說出來,隻要你說出來,老夫可以保你妻兒安寧。”


    鬼穀存在五百年,少不了控製人心的辦法,人嘛,活著不就是為了那麽幾樣東西。


    總有一個會讓他妥協的。


    童玉墨耷拉著腦袋,努力睜開眼皮想要看一眼麵前的老者,可他實在是太虛弱了,連這點小事都很難做到。


    張張嘴,卻連氣息都沒有流出。


    阮淩輔微笑看著童玉墨陷入昏迷,“上些藥水,莫要讓他死了。”


    “是。”身後的奴仆輕聲應道。


    “梓潼趙氏啊,當初也是打過交道的。”阮淩輔緩慢的轉過身,臉上的微笑愈發冰冷,“這次對弈,希望你還能讓老夫興奮起來。”


    太子殿下連破三關,從天博學院的大門一路闖進伍桐的辦公室。


    他正在辦公室裏編寫教材,是一項費腦子的工作,因為他要保持大腦運轉,順便鍛煉記憶力,迴憶教材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太子拍了兩下門也沒耐心等到裏麵的一句請進,直接推開門,迎接他的不是伍桐的笑臉問候,而是葉三叔和葉旺的兩柄長刀。


    見到是太子,葉三叔很幹脆的收起了刀,葉旺眼神不善的看著太子,手中的長刀並沒有收迴。


    伍桐揮揮手,“讓他進來吧,他又打不過我。”


    葉旺淡淡的瞥了一眼太子身後的侍衛,然後向前一步攔在太子與侍衛之間,擋住那些侍衛進來的路。


    “沒必要如臨大敵。”伍桐放下筆,“太子是覺得自己行了,三叔六叔,你們先出去吧。”


    太子皺著眉頭,“安於,你說阮淩輔和梓潼趙氏誰會贏?”


    “怎麽會這麽問?”伍桐覺得太子也應該開竅了啊,怎麽還會問出這種傻問題,“他們誰都不會贏,兩虎相爭必然一死一傷,坐收漁翁之利的陛下才是最大贏家,這我好像和你說過。”


    “自從你和我說了阮淩輔的事之後,我就有意識的去查了一下阮淩輔和梓潼趙氏,梓潼趙氏是世家,在梓潼他就是地頭蛇,就是我們也不會在梓潼得罪姓趙的,而阮淩輔,在調查阮淩輔的過程中,我發現那個人出仕前的經曆一點都查不到,內侍監那邊我不好去,拜托了童公公也沒有得到什麽信息,童公公說阮淩輔在周國留下的痕跡就隻有這些,我是不相信的。”


    “隻要是人就會留下印記。”


    太子臉色陰沉,在伍桐桌上挑挑揀揀了好一陣,找到了幾張沒有寫字的白紙,捏起毛筆就在上麵畫了幾個圖案,寫了幾個字。


    “這一個月你知道我都做了什麽嗎?”


    太子很自豪的說道,“我翻閱了三十年內魏周夏三國所有的記載,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相類似的記載。”


    “阮淩輔是鬼穀的人,鬼穀是什麽你也和我解釋過,我從史料記載中查到鬼穀這並不奇怪。”


    “可我發現,鬼穀的人在行走朝堂與江湖的時候都會用一個某某先生的名號。”


    “就像幾年前的溫先生和辛先生一樣,二十年前在周國還有其他國家的史料中都有一個人的名號。”


    伍桐忽然坐直身體,他意識到太子要說的事情必然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阮先生!”


    “如果阮淩輔當年沒有隱瞞姓氏的話,二十年前的阮先生應該就是阮淩輔了。”


    “等一下,二十年前?”伍桐微微愣神,旋即出聲道,“二十年前,是葉家滅門還是靖難?”


    “靖難和定國公府的慘案其實是一件事。”太子沉聲說道。


    “阮先生便是其中的關鍵。”


    伍桐看著太子良久沒有說話。


    古人說過成大事不拘小節。


    可古人又說了細節決定成敗。


    太子殿下正用親身經曆教育伍桐什麽叫細節決定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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