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就那麽大點地,想要隱瞞一件事,是非常困難的。


    說不知道那就是硬著頭皮扯謊,會嚴重降低信譽值。


    柴璣已經過來了,那就不可能瞞著這些事。


    但是他還想隱瞞一下,畢竟他的母妃做的事會引起父皇的反感,可伍桐像是什麽都知道了一般,這讓有意隱瞞的柴璣難以張口。


    伍桐搖了搖頭,“你都多大人了,好歹也活了這麽長時間,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吧,皇儲的事情是你母妃能幹預的。”


    “你既然覺得不對,為何不勸誡你母妃呢?”


    伍桐覺得這個問題很傻,可又不得不問,不問的話話題很難進行下去啊。


    “其實不隻我母妃,父皇似乎也想讓我爭儲。”柴璣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恐懼。


    “想特麽什麽呢?”伍桐張口罵道,“你覺得陛下可能會做這種蠢事嗎?”


    柴璣伸出手,掰著手指數道,“父皇在這一段時間問了我很多事情,都是一些詩書文章,我迴答之後父皇就會對我大加稱讚,宮中本就人多嘴雜,轉瞬間就傳遍皇宮。”


    “你想沒想過陛下這麽做的原因?”


    “想讓我和大哥爭儲。”柴璣沉聲說道,抬起頭看了一眼伍桐,“我又不傻,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可父皇說的話我有不能否認,母妃做的事我又勸不住,在學院躲了幾個月,要不是張毓汝做出那種事,我也不會來找你。”


    “所以你想看你母妃帶著你去死嗎?”伍桐寒聲道。


    一個貴妃想要將自己的孩子推上皇位,先不說陛下的心思,就是那位嚇人的皇後都不知道她能不能贏過。


    據伍桐的了解,皇後與這位貴妃娘娘的家族同為五姓七望,按照氏族譜的排名來看,吳興姚氏要比常州張氏強上不少。


    所以,隻論母族,雍王都不一定能勝過太子,再加上皇貴妃的一頓神操作,伍桐都不知道雍王怎麽贏。


    周皇將這件事交給自己,會不會有別的意思?


    伍桐摸著下巴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這件事周皇莫名其妙的交給了他,他也莫名其妙的接了下來,還不怕死的將宮裏的事也攬在身上。


    唉——


    捂著臉感歎了一聲,伍桐又說道,“你不會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吧。”


    柴璣輕輕搖頭,“我都知道,可母妃不是我能阻止的了的。”


    “攔住那些人不讓他們進宮,這種事你也做不到?”


    “這是攔不住的。”


    “那你什麽意思,坐著等死嗎?”伍桐惡狠狠的說道,“我可不想看著你去死啊。”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柴璣無奈說道,“母妃做的事情暫且不說,父皇也有意讓我爭儲,很久以前父皇就做過這種事。”


    “陛下還有這愛好?”伍桐挑著眉,李世民綜合征?


    “自從大哥成了太子之後,我的身邊就多了很多重臣之子,我之所以舉辦文會,一方麵是我的愛好便是詩文,另一方麵也是迫不得已,那些重臣之子與我私交甚好,文會是維係我們關係的唯一途徑。”柴璣雙手握在一起,大拇指無意識的繞來繞去,“當我封為雍王,得以開府之後我就明白父皇的心思了,他想讓我與大哥爭位,他想用我來磨大哥這把刀。”


    “他這個症狀多久了?”


    伍桐冷不丁的來了一句柴璣聽不懂的話,柴璣抬起頭發出疑問,“嗯?”


    伍桐搖頭,示意柴璣不要在意,他又感歎道,“你可過得挺慘啊。”


    “陛下沒想到的便是你們兄弟幾個的性子沒有一個和他相同的,太子也好,你也好,寧王和小狼也是一樣,你們四個似乎都對皇位沒什麽興趣啊。”


    “不是對皇位沒興趣。”柴璣歎了口氣,“我出生那一年正好是父皇靖難,母後身披白衣上陣擂鼓,母妃坐鎮王府,而當時隻有幾個月的我,是由大哥照顧的。”


    “之後幾年,父皇穩固江山,母妃聯絡家族幫助維穩父皇的江山。”


    “我是由大哥帶大的,我,三弟,四弟還有大姐,我們幾個都是大哥帶大的,我也不想傷害大哥。”柴璣輕聲說道。


    伍桐皺了皺眉,從周皇將這件事如此簡單的交給他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一絲不妙,如今這股感覺更加強烈了。


    以內侍監探查情報的能力來說,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四個皇子相親相愛的事。


    可周皇這麽做的目的會是什麽?


    太子雖然覺得二皇子這麽做不對,但也沒說什麽,知道後來所謂的雍王黨勢力實在太大,太子才出言請伍桐幫忙問詢。


    太子的心裏沒有妒忌和排斥,這一點伍桐很肯定。


    周皇稱讚雍王,皇貴妃招攬朝臣。


    這兩是互為因果關係嗎?


    伍桐皺起眉,皇貴妃為了兒子招攬重臣,這就犯了一個忌諱,後宮幹政的忌諱,但凡是個正常的皇帝,誰都不想有這種事發生。


    那,周皇的目的是搞掉皇貴妃?


    這也說不通,如果目的是單純的搞掉皇貴妃,直接廢了就是,何必搞出這麽大的陣仗。


    朝臣大臣淪陷小半,前段時間他們還在得意樓商量大事,真是厲害啊,讓人聽了個幹幹淨淨都不知道。


    朝班換血?


    這個倒有可能。


    整治後宮,這也有可能。


    伍桐的視線落在柴璣身上,可做了這麽多,鬧了這麽事,最後可是要搭上自己一個兒子啊。


    帝王無情,難道真的就冷酷到這種境界?


    “柴璣,你覺得你能從陛下手中保住你母親嗎?”


    伍桐摸著下巴,沉聲問道。


    雍王猶豫了一下,“若是沒有洪山縣五萬人凍死的話,我定然能護住母妃。”


    “那現在就是說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伍桐長籲一聲,他想不明白陛下到底在算計什麽。


    兩個人相對沉默,誰也沒有說話,他們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解決現在的問題。


    “安於!這麽晚了你還在書房!”


    破門而入的是太子和四皇子。


    伍桐看了他們一眼,抬了抬眼皮,“迴來了?”


    “剛去了宮裏一趟,這不就跑到你這了嗎。”太子搓著手笑著說道。


    柴琅熟練的翻出幾盞酒盅,倒上溫熱的黃酒,“二哥怎麽在這?”


    伍桐看了柴璣一眼,轉過頭與太子的視線對上,“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伍桐把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與太子簡單的描述了一遍。


    太子皺起眉,“我就離京一個月,怎麽出了這麽多事,那個張毓汝倒底是怎麽迴事?”


    “有些奇怪。”伍桐摸著下巴說道,“我不能確定他是真的傻,還是被人當做棋子來構陷雍王。”


    “連你都看不出?”太子知道伍桐有識人之能,連他都看不出,那這件事非常棘手啊。


    伍桐白了他一眼,“要是我一眼就能看出別人是不是說謊,我現在不是在刑部上衙,就是在醫學院被切片。”


    “聽你的講述,我也不知道張毓汝是什麽人,看起來是張貴妃的人,可他這麽做毀的也是張貴妃。”太子低著頭看著溫酒火爐裏麵的火光,“有這種帶著全家自殺的人嗎?”


    “帶著全家自殺?”


    伍桐呢喃了一遍,他的大腦閃過一道靈光,可他並沒有捕捉到,皺著眉想了很長時間,他也沒有想到。


    話說到這時候已經沒有什麽能說的了,讓柴璣和柴琅在客房睡下,伍桐和太子站在一起。


    如剛才的沉默不同,這次是太子說,說他在潭州的所見所聞。


    他講完,兩個人又陷入沉默。


    最後,伍桐看著漆黑的天空突然說道。


    “送柴璣去魏國!”


    太子皺眉,“事情沒到那麽嚴重的地步吧?”


    “事情嚴不嚴重不是你我說了算的,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伍桐沉聲道,“先讓柴璣去魏國躲躲,我擔心陛下會發瘋。”


    “父皇怎麽會發瘋?”太子覺得伍桐這是多慮了。


    伍桐搖頭卻沒有解釋什麽,他想起那日在皇宮的無名殿中周皇的瘋狂。


    現在的周國有無數的棋子,可誰都覺得自己是棋手。


    這棋難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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