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桐和仲家的聯係可以說是由那位老嫗以一己之力牽起來的。


    綠雀則是時刻提醒自己這件事情的人。


    仲家認為伍桐是仲家六少的後人,雖然伍桐知道自己不是,但他編出來的身世是乞兒,這就有足夠的理由讓人懷疑,到現在伍桐已經不想解釋這件事了。


    仲家老夫人對伍桐頗為照顧,青鸞產子的那段時間還有自己去羅英縣的這段時間,老夫人沒少照顧青鸞,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去看看她老人家。


    和門子通報了姓名之後竟然是那位愛玩鳥的五爺出來迎接,伍桐急忙低下頭行禮。


    仲五爺手上站著一隻小雀,伍桐抬頭去看時,那隻雀也晃著腦袋看向他。


    “風風風——”


    那隻小雀大聲叫喚著。


    伍桐詫異的看向仲五爺,沒想到了五爺手上拿著的竟然是一直鸚鵡。


    “五爺,好雅興。”伍桐拱著手說道。


    仲五爺正看著手裏的小雀發愣,他呆了半晌之後又偏過頭看著伍桐,“我還是第一次聽它說話,當時買它的時候那賣家說這鳥會說話,我還不信,養著大半年它第一次說話竟然是看到你。”


    “它既然見到你就開口想必是和你有緣,這隻鳥就送給你了。”仲五爺一邊說著緣分,一邊把自己手裏的雀放到伍桐肩膀上,“母親知道你來了,正在屋裏等著呢,快些進去吧。”


    伍桐跟著五爺走進永定伯府,仲老夫人坐在上首和藹的看著伍桐,“安於,你終於肯來仲府了嗎?”


    “伍桐見過老夫人,見過永定伯。”伍桐一板一眼的行了禮,然後才開口說道,“聽內子說我去羅英縣這兩個月,多虧了老夫人經常與她說話才讓心情安穩了許多,伍昊也多虧了您的照顧。”


    仲老夫人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那孩子是個活潑的,老身很是喜歡他啊,不過,你還沒有給他起小名嗎?總是伍昊伍昊這麽叫太繞口了些。”


    這已經是第二個勸自己給兒子起小名的人了,難道沒有小名真的不對嗎?


    伍桐想了想說道,“昨日童公公也說過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了他的小名,小名就叫布丁。”


    “布丁?”仲老夫人仔細的檢索了一下自己的大腦,確定自己以前沒有聽說過這個詞,不禁問道,“什麽叫布丁。”


    布丁的小命其實是伍桐用了很長時間聯想出來了。


    自己的兒子叫伍昊,前世一般名字帶昊的人,多半都有一個耗子的外號,可耗子又太膈應人了,倉鼠倒是可愛些,伍桐就想到了布丁倉鼠,順便就起了這個名字。


    而且,青鸞也挺愛吃布丁的,這個提議她應該不會反對。


    “布丁是一種食物,算是甜品,您老要是想吃的話,我等會兒給您做一份。”伍桐也不會做正宗的布丁,不過他對做薑汁撞奶有很深的心得,應撞奶當布丁也是可以的。


    而且薑汁撞奶老人家吃了也沒問題。


    仲老夫人不住的點頭,臉上的笑容更加和藹慈祥了,“你是個有心的孩子,可這次你去羅英縣太魯莽了些。”


    老太太是真把自己當她孫子了,剛才的溫和都是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拎出這件事訓導他一番,老人家也是後怕,不然也不會說這件事。


    “那裏正爆發瘟疫,你說你怎麽就不顧生死的進了去。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身死後怎麽去見六子啊。”


    這和仲家六爺有什麽關係,伍桐苦笑,旋即勸道,“您,您看我這不是迴來了嗎,那都沒事了。”


    “老身知道沒事了,老身是告訴你,以後遇到這事躲遠一些,不要頂著頭往上趕。”老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說教可千萬不能頂撞,順著她說就是了。


    伍桐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您老放心,以後我肯定躲得遠遠的。”


    “是極是極。”老夫人應該很久沒有遇到這麽順從的晚輩了,眉開眼笑的很是開心,“你在這吃個飯再走吧,家裏還有許多和你同齡的孩子,你們多走動走動。”


    仲家老大永定伯站了出來,在老夫人一旁輕聲說道,“母親,家裏的孩子都在學院讀書呢,不在家。”


    老夫人一愣,“是啊,都在讀書呢。”


    伍桐急忙道,“還有半個月他們就能迴家了,半個月之後他們會有一個月的假期,他們會好好在家陪著家人的,您老放心。”


    老夫人又是一怔,旋即笑了,“對了,那些孩子是在你手下讀書的,他們學的可好?”


    學院開學五個月,自己起碼得兩個半月不在學院,他怎麽知道學院學生的學習情況,老夫人這一問,倒是讓伍桐想起了自己還有這一份事業,暗暗慚愧之餘伍桐支吾迴道,“他們應該是不錯的,半個月之後會列出成績,看成績就知道他們這段時間有沒有認真聽課了。”


    和永定伯一起陪著老夫人說了許久的話,又在這裏吃了一頓中飯。


    伍桐正要離開的時候,永定伯忽然叫住他,“上元縣伯可否到老夫書房一敘?”


    伍桐皺眉看著這位傳說平庸的永定伯,微微點頭,“好。”


    進了書房之後,伍桐和永定伯一個打量著四周,另一人則在添柴煮茶。


    永定伯生著一張四方臉不過眼神有些空洞,他繼承了爵位有很多人都認為他是仲家最中庸的人,開疆不足守土有餘,所以老伯爺才讓他繼承了伯爵之位。


    這都是外麵的評價。


    就在書房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伍桐發現了一件事,永定伯的手很穩,這種穩是一種伍桐熟悉的穩,所以伍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永定伯的虎口。


    永定伯將弄好的茶遞給伍桐,“你在秣陵的時候因為靖王傳信,所以我們這幾個人很早就開始關注你了。”


    開門見山。


    永定伯似乎並不好對付。


    伍桐坐的端正,他很久之前就知道靖王做的這件事,那時候他還想把自己往朝堂裏推,誰知道後來靖王怎麽又突然不推了。


    “烈酒、香水、肥皂、一年四季都能售賣的冰、香甜可口的糕點、經銷各地的罐頭。”永定伯抬起頭看著伍桐,那雙眼睛依然空洞,或許像是黑洞,“東海衛每隔一個月都會捕上來的巨魚,這都是你弄出來的,還有這次羅英縣的瘟疫,也是你去解決的。”


    “你不愛錢,也不愛權,你對百姓有著很強的憐憫。”永定伯如同黑洞一般的眸子將一切光芒吸收進去,“你是聖人嗎?”


    伍桐搖頭。


    “你為什麽這麽反對做官?”永定伯問道。


    “我在害怕。”伍桐握緊手裏的茶杯,“我害怕自己會變的冷漠,我現在還能為百姓做些事,可若是做了官,我怕我和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一樣,從滿腔熱血變的冷淡無情,每年科舉有多少人是因為心懷天下才去科考的,科考上了功名之後,又有多少人為百姓著想的。”


    “我不在朝堂行事更加方便。”


    永定伯點了點頭,然後否定道,“其實並不方便。”


    “這次你晉了伯爵,又得了一個真人的敕封,世人都會知道你,陛下親口問你要去哪一部任職,這是要栽培你,可是你拒絕了。”永定伯平靜的說道,“你現在已經是異類了,接下來會有很多人會阻止你行事。”


    “為什麽?”伍桐皺眉,他又沒有得罪那些人。


    “因為你是異類。”永定伯緩緩說道,“長公主的事情會讓你得罪很多人。”


    伍桐的臉瞬間如凝寒霜,“您還知道什麽?”


    “老夫知道的還有很多。”永定伯開始念著名字,“比如瓦舍的蘇玉燕、雲鸚,還有那位琴道大家陸白鷗,加上長公主,你的桃花很旺。”


    “可是你和她們的交往似乎都可以保持著距離,你很奇怪。”


    伍桐搖頭,他現在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永定伯看懂了伍桐的眼神,話題又變了迴去,“朝廷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已經有很多人都在盯著你了。”


    伍桐想了想,“他們盯著我做什麽?”


    “你動了他們的利益。”


    “我什麽時候動了他們的利益?”伍桐不解的問道,他是真的不理解,他和朝中的官員怎麽可能會有利益衝突。


    “你這次去羅英縣治疫就動了。”


    永定伯話說一半突然閉上了嘴。


    伍桐皺著眉沉思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旋即大驚道,“您是說...這怎麽可能?”


    “在這裏一切皆有可能。”


    永定伯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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