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一位驛卒在操縱胯下駿馬飛快的跑在官道,他懷中的信是絕密,雖然沒有要求此信要八百裏加急,他還是不自覺的加速。


    當感覺到馬兒的不安,驛卒也覺得心裏咯噔一下,不過當看到逐漸變大的城池時,驛卒又不自覺的催促駿馬!


    駕——


    當看到城池上的兩個大字的時候,驛卒心中也念道“漢陽”。


    漢陽是大周的國都,外人都叫漢陽,周國人都叫京畿。


    快到了,快到了!


    驛卒距離城門隻有幾步之遙的時候,他放慢了速度,這封信今日是能送到了。


    “秣陵急信!”驛卒手中握著一道令牌,直衝衝的闖進了城。


    籲——


    驛卒一道長聲將座下馬兒叫停,他翻身下馬,高舉著令牌,“秣陵急信,速速呈給陛下!”


    門外的侍衛聽到了喊了,向裏麵傳達,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個小太監踏著小碎步就跑了過來。


    “秣陵急信?”太監的聲音尖細,不過驛卒已經習慣了,並沒有任何不自在,他雙手托著被火漆封好的信件,遞給小太監。


    “陛下有令,傳你親手呈上。”小太監一甩頭就開始邁開小碎步。


    驛卒握著信件,默默的跟在他後麵,有些受寵若驚,他這種人怎麽會麵見陛下,這是天大的恩典,日後迴去能吹噓一輩子!


    “陛下在甘露殿和幾位尚書議事,奴婢去通報一聲,待會兒你進去不要亂看,跪著聽就行了。”小太監心好,大概是知道驛卒從未見過陛下尊容怕他失了禮數衝撞了陛下,一場功勞變成死罪可不值當。


    “多謝公公提醒。”驛卒也隻能說謝,他是驛卒手裏根本沒有能夠賄賂...感謝的錢。


    小太監也不貪財,他上前幾步,輕輕拍了拍門,“陛下,秣陵急信到了,驛差正在外麵候著呢。”


    “宣他進來。”大周天子的聲音雄渾有力,威嚴十足。


    驛卒的腿一下就軟了,好懸沒直接跪下。


    “諾。”小太監微微躬身,然後叫道,“驛差快快上前。”


    驛卒隻覺得挪不動腳,咬著牙在堪堪在地上滑這著前進,小太監很滿意他的反應,卻又不滿意他的速度,小太監邁開小碎步拉著驛卒就走進了甘露殿。


    驛卒進去就跪在地上,小太監站在他身旁。


    “秣陵急信,可是靖王的信?”


    驛卒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是,是靖王三天前親手交給小人的。”


    “呈上來!”大周天子說道。


    驛卒害怕的不敢動彈,隻好雙手舉著信件。


    周天子也看明白了,微微動了動,身後的大太監走過去接下信,轉而交給天子。


    周天子握著信封,火漆完好,沒有問題,“好了,你下去領賞吧!”


    “是。”驛卒眨了眨眼拜道。


    小太監輕輕踢了踢他,驛卒又喊道,“多謝陛下。”


    周天子擺了擺手,小太監就帶著驛卒出去了。


    大太監童貫看著在一旁小聲爭吵的輔政大學士和六部尚書,微微搖頭,自從陛下決定北伐之後這種爭吵就一直不斷,每日不在早朝吵就是在甘露殿吵。


    周皇雙手用力擰開了火漆,將信從信管裏取出,這不是一封小信件,還帶著一張折了幾下的紙張,周皇沒去管那張紙,開始閱讀信件。


    童貫低著頭站在周皇的身後,沒有注意到周皇的神色,隻聽到紙張作響,那張被折了幾道放在信裏的紙被周皇打開。


    沒半晌,童貫就聽到周皇喝道,“好!”


    “三位大學士,還有蕭、穆兩位尚書都來朕這裏。”周皇神色肅然,語氣也跟著嚴肅起來,童貫躬著腰低頭。


    三位輔政大學士楊幼郎、狄英生、李世鬆,還有兵部尚書蕭明遠、戶部尚書穆元青都走了過來。


    三位大學士是治國大家,戶部和兵部在要打仗的時候,這兩個部就是仇家,一個伸手要錢,一個大罵不當家不知茶米貴,百般克扣。


    “五位都是治世之能臣,都來看看這個方法可行嗎?”周皇看著這張被打開的紙,裏麵有字有畫,都是於國有利的東西。


    靖王,這位胞弟深知朕心啊。隻是他信中說的那件事,周皇眯著眼睛,溫柔和憤怒殺意融合到一起,真不知道這位人間帝王是想到了什麽事情,能讓他流露出這麽複雜的感情。


    兵部尚書一眼就看了馬蹄鐵,仔細想了想,大唿道,“陛下,此事可行!”


    “可行?”周皇一愣,“靖王說有人獻策,此法能為周國省下一成軍費,蕭尚書以為如何?”


    “他倒是大言不慚啊,周國少馬,一成是省不下,不過確實能節省很多經費。”蕭明遠尚書算了算肯定的說道,旋即蕭尚書問道,“敢問陛下,此法到底是何人所獻?”


    “靖王說是一個備懶的小子,還讓朕最好將他弄進朝中。”周皇笑著說道,“這小子說憑著這東西最少也能混個男爵。”


    “幾位以為如何?”


    戶部尚書笑嗬嗬的說道,“可以,可以,若是一個幹巴巴的勳爵能換一成軍費,再多封幾個,老夫也沒有異議。”


    “你啊你,穆尚書真是越老越摳門了。”周皇笑罵道,“勳爵是這麽隨便封的嗎?”


    “若是能省下錢,老夫拚了命也要請陛下賜他封賞。”穆尚書一捋胡須,露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如今的周國已經不缺錢了。”周皇說道,在那位靖王弟的手中,江南道已經成了天下糧倉、錢庫,周國因此不愁米糧銅銀。


    蕭尚書抬起頭看著三位輔政大學士,這三個人是治世能臣,隻不過太過理論了,缺少實踐應用,但他們的目光還是沒問題的,腦子也很好使,“三位大學士覺得這個保馬法如何啊?”


    輔政大學士中李世鬆過於穩重,狄英生敢於創新又不失穩重,楊幼郎則是喜歡革新,李世鬆年紀最大,其餘兩位大學士都看向他等著他先發言。


    “方法倒是不錯。”李世鬆摸了摸胡須說道,“但不能太過樂觀。”


    老大人都發完言了,狄英生與楊幼郎對視一眼,狄大學士說道,“用這個方法大概能增加三五萬馬匹,騎兵增加一萬人,加上我們原有的六千騎兵,總數一萬六千的騎兵也是杯水車薪不頂用啊。”


    楊幼郎則道,“方法可以一試,不過,百姓養的馬,能不能上戰場這是個問題。”


    “征兵前先將戰馬征迴訓練一段時間呢?”狄英生說道。


    “隻要數量的話,應該可以的。”楊幼郎迴道。


    兵部蕭尚書忿忿說道,“可惜大周沒有適合放牧的地方,要是有何懼他魏國,他不就仗著河西三川平原遼闊適合放牧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身為兵部尚書自然是血性未消。


    不過有地方放牧真的了不起,可以為所欲為啊!


    “蕭尚書。”楊幼郎問道,“前些日子我提到的,以步克騎當真行不通嗎?”


    “騎兵行動迅疾,衝力太大非人力能夠阻攔。”蕭尚書苦笑說道,“幾位老將軍和大將軍都沒有辦法。”


    周皇想起信裏的內容,忽然問道,“工部,發展工業是否能找到攻破騎兵的方法?童貫,去把曹岑曹尚書叫來。”


    不知道天子為什麽突然傳工部尚書來,不過也不耽誤三位輔政大學士和兩位尚書交談。


    “臣曹岑拜見陛下。”工部的老尚書曹岑拱手拜道。


    周天子擺了擺手,“曹尚書,朕問你,工部可曾研究新式武器?”


    蕭明遠轉過頭看著曹岑,他是兵部尚書自然會關注這些事情。


    “迴陛下,工部內確實有在研究新武器。”曹尚書恭敬迴道。


    “可有破騎的武器?”周皇問道。


    “沒有。”曹尚書搖了搖頭。


    聞言,周皇和蕭明遠的眸子均是一暗。


    “敢問陛下,為何會忽然文臣新武器的事情,可是北伐有望?”曹老尚書問道,他現在還是很疑惑破騎那不是兵部和幾位大將軍要想的事情嗎,問他幹什麽。


    “有人諫言,重工以強國!”周皇沉聲說道。


    楊幼郎、狄英生和曹岑同時眸子一亮,狄英生大膽請求,“敢請陛下將此言完整複述。”


    陛下說這是諫言,可所有奏章都是他們先看的,除了剛剛那封靖王的信!


    “重農,則民之生計有望,糧草充沛。重商則民富,民富則國家稅廣,民富稅廣即國家富強。重工,工業強國,技術革新是大勢所趨,應當重兩項,一是科技,二是教育,隻有達成這三點,國家強大不是問題。”


    周天子拿起那封信,將這句話完整的讀了一遍。


    “敢問陛下,說出這話的人就是獻出馬蹄鐵和保馬法的人嗎?”李世鬆問道。


    周皇點了點頭。


    狄英生正色道,“如果當真,臣敢請陛下如靖王所言將此人納入朝中。”


    “可這人是個道士。”周皇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六個朝臣忽然說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楊幼郎大聲說道,“為國效力何談出身,楊幼郎請陛下召他入朝!”


    周皇看著信,“等一等吧,他四月十四要成親,靖王可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諸位,你們說朕給他什麽好處好呢?”


    “男爵可以給。”狄英生踏前一步說道,“不過要讓他入朝。”


    周皇沉吟片刻,忽然說道,“他要成親,朕既然知道了自然要隨些禮,讓人備禮,讓太子......你等會兒去問問朕的幾個兒子,誰想去秣陵送禮就讓誰去!”


    “禮物要有如意!”周皇將信遞給童貫,“讓皇後也看看!”


    周皇眯著眼,殺意在眸子中一閃而逝,旋即又是濃濃的柔情。


    隻不過那殺意縱橫的時候,六位朝臣都低下了頭,沒有看到帝王流露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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