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曲還有幾天才能完成,豬崽已經拜托給了鄭屠戶。


    這幾天伍桐可以說是浮生偷得半日閑啊,每天上午教小朋友們認字,隻不過葉青鸞每次都會跟過來,她確實認得字。


    伍桐記得她說過她的母親是大小姐,一聽就是個山賊為非作歹綁架良家大小姐進山的故事,這種故事太俗套了。


    上午還是文質彬彬的教書先生,下午就變成脫韁的野狗。


    古代人的生活還是挺無聊的,沒有電腦沒有手機,伍桐隻好找一些現成的娛樂設施,這幾天伍桐就是靠著風箏活下來的。


    至於他是怎麽想到放風箏的,現在正值初春,草長鶯飛二月天啊,現在雖然是三月多也不當誤春天的名字,他隨口念了句古詩,卻把自己的頑心都勾起來了。


    不放風箏的春天能叫春天嗎!


    所以他每天下午都在山下放風箏,葉雲寨的幾個小家夥跟在他身旁蹦蹦跳跳的,倒也熱鬧,隻是不知道葉青鸞大小姐為什麽也會跟過來。


    伍桐將風箏放起來之後就把線輪交給最大的小子,讓他們去一旁鬧去,囑咐他們小心玩耍,不要磕了碰了。


    這些小家夥人小鬼大,看到伍桐和葉青鸞就開始起哄,小小子們開始怪叫,都是山賊的後代,小姑娘也不甘落後,起哄聲有時候都能蓋過男孩,不過有一兩個小鬼臉上露出敵意,伍桐搖了搖頭不去想,看他們的神色就知道,多半是憧憬葉青鸞的,把自己當成情敵了。


    “小屁孩兒!”伍桐笑著罵道。


    葉青鸞抬起頭看著空中的風箏,她都這樣看了好幾天了,不累嗎。


    “風箏為什麽會飛在天上啊?”這是無數人抱有的疑問,古人做出了風箏,也讓它具備了在天空中飛翔的能力,不過古人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葉青鸞的低聲囈語讓伍桐輕笑一聲。


    “你知道嗎?”似乎是聽到了伍桐的輕笑聲,葉青鸞迴過身看著這個幾乎無所不知的道長,他或許是知道的。


    “氣壓。”伍桐挑了挑眉,這女人是在挑釁自己嗎?


    葉青鸞歪了歪頭,表示不解。


    可愛!


    這動作配上這張臉,殺傷力太大,伍桐一瞬間失神了。不過他現在並不想和任何人產生關係,除非忍不住,但他現在還能忍住。


    伍桐伸出手,一上一下的疊放著,“就像這樣,風箏在中間飛行,就把空氣分成了兩個部分,上麵的空氣沒有阻礙,流速正常,而下麵的空氣在風箏下麵流動,因為風箏下麵有係帶有竹條,有了這阻礙下麵的空氣流速比上麵慢了許多,這樣氣壓就會產生變化,產生一種推力將風箏推上天。”


    簡單的物體知識,伍桐隨手就說的明明白白,他深吸一口氣,掐著腰頗為自豪!


    不過轉瞬間,這種自豪就不見了蹤影,因為葉青鸞臉上的疑惑之色並沒有消失。


    “不懂?”伍桐瞪大眼睛,詫異的問道,自己講的很詳細啊,教師資格證不是白考的,對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伍桐還是有些信心的。


    葉青鸞搖了搖頭。


    “哪裏不懂?”伍桐咬著手指問道,定點教育,問清楚那裏是知識薄弱點,針對教學。


    “從一開始就不懂。”葉青鸞一張口,伍桐的心哢哢往下墜,“你說的風箏在中間飛行,把空氣分成兩個部分。”


    “什麽是空氣?”


    我去,要從最基礎的地方開始說起嗎,伍桐覺得自己有點缺氧了,想想也是,古代也沒有空氣的概念,要是自己隨口說的真理傳了出去,自己怕不是要上燒烤架。


    不對,燒烤架是中世紀西方的東西,不是咱們這邊的,這會砍頭嗎?伍桐想了想,覺得應該不會,最多就是被儒家的書生針對罷了,小事小事。


    一瞬間判斷好真理的代價不會要了自己的小命,伍桐也就大膽起來,開始滔滔不絕,“空氣就是氣體,氣體就是...你可以把它當成風,風就是因為氣體流動產生的。然後......”


    一堂生動形象的小學自然課就完成了教學任務。


    伍桐去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的灌進嘴裏,說了那麽多話,嗓子都快冒煙了。


    “你說,我們生活在很多氣體之中?”葉青鸞蹙眉說道,神色中還滿是疑惑不解。


    “這些氣體的作用還不一樣。”葉青鸞一邊迴憶一邊說道,“我們唿吸是氧氣,吐出的是二......”


    “二氧化碳。”伍桐接上話,提醒道。


    看著葉青鸞還是糾結這個問題,伍桐苦笑一聲,果然和他們說這些東西還是太早了,他看著葉青鸞蹙眉的樣子,心一軟,說道,“算了算了,不要去想了,知道就行了。”


    葉青鸞蹙起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伍桐伸出手按了一下她的眉間,將聚起的眉峰揉開,“經常皺眉是會出皺紋的。”


    膚若凝脂啊。


    伍桐收迴手指,感覺氣氛有些施旖。


    兩人相視沉默。


    冷靜,冷靜,我現在是修道之人!


    觀自在菩薩,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這一池秋水將伍桐的心都打亂了,能想起來的東西胡亂的背了一通,佛家的心經都出來了,好在伍桐心夠大,總是在乎莫名其妙的東西,背著背著忽然背不下去,就在思考心經後麵怎麽背來著。


    二百來字的心經,自己還能想不起來!


    念頭一轉,伍桐果然放鬆了不少。


    隻是這兩人的狀態在外人看來也不太對勁。


    “...咳...”


    “咳!”


    伍桐終於迴過神不去糾結心經下麵的句子到底是什麽,他轉過頭看著突兀出現的葉大龍,有些嫌棄的問道,“你來這幹什麽?”


    葉大龍一愣,旋即怒道,“這是墨山,我想去哪就去哪,倒是你,你幹什麽呢,盯著我妹妹看個不停,眼珠子瞪得和牛眼睛一邊大,都不眨一下,我都快咳出血了你才注意到我。”


    葉青鸞也有些慌神,很少能在她臉上看到表情,而這個表情伍桐還是第一次見。


    “恩哼。”伍桐清了清嗓子,“你來有什麽事嗎?”


    葉大龍看著伍桐,一副等一會兒再和你算賬的表情,然後他看了一眼妹妹,神色有些古怪嗎,“有人來寨子了。”


    “來葉雲寨?!”伍桐一愣,“誰,還有比我還愣的人,還敢上墨山,不要命了。”


    “咳。”葉大龍再次看向葉青鸞,“...媒婆。”


    媒婆?


    伍桐突然咳嗽起來,然後大笑,他隻是覺得很好玩,然後他唯恐天下不亂的說道,“快快,快去,要是看中了,早日成親的話,還能省下兩石罰金,快快去!”


    葉青鸞不動聲色,隻是從他二人之間穿過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伍桐的腳。


    看著布鞋上的小巧腳印,恩,一定是不小心的。


    “大龍,快跟上,我們去看熱鬧!”


    葉大龍一副要死你去,別帶上我的表情,“我不去。”


    “那我過去,迴來給你講講。”伍桐一路小跑要去看看見媒婆的葉青鸞會是什麽表情。


    “不知道是誰給你的勇氣,青鸞啊,可沒有她現在表現出來的這麽溫柔。”葉大龍搖了搖頭,準備看伍桐是怎麽死的。


    “葉青鸞...小姐。”媒婆沒有在人前的囂張勁,不過敢上葉雲寨就證明她不怕死,“你,您!再過幾個月就滿十八了,按大周律法,十四嫁女,您這已經晚了好幾年了,今年要是,再不嫁人的話,就要交兩石米糧,那你,那您!您看這事......”


    “葉小姐,您,要是不嫌棄,我給您介紹...介紹?”


    媒婆一點底氣都沒有,伍桐在門外看著,輕輕搖頭,都不怕死害怕說兩句話。


    葉青鸞麵無表情,冷冰冰的看著媒婆,一言不發。


    媒婆還自顧自的說著什麽,伍桐也沒在意,他隻是想看葉青鸞窘狀表情,對其他他還真沒興趣。


    過了好一會兒,似乎也是有些擔心媒婆的安危,伍桐走進房間,“咳,那個媒婆,請問怎麽稱唿?”


    那媒婆聽到一個男性聲音被嚇了一跳,急忙迴身就看到一襲道袍的伍桐,“您是,道士?”


    “先不用管我,您怎麽稱唿啊?”伍桐笑著說道。


    “我,老身,奴婢......”秣陵附近隻有一個道觀,也隻有那幾個道士,每一個都是神仙人物,媒婆見到道袍一時間竟愣了,連怎麽稱唿自己都不知道了。


    “不用拘謹。”伍桐笑了笑,瞥了一眼葉青鸞的表情,他繼續問道,“您姓什麽


    ?”


    “姓閆!”閆媒婆急忙迴道,這次沒有什麽自稱了,她眯著眼打量著伍桐,這個道士好像是浮雲觀中的年輕神仙,是了,隻有那個人對所有人都很尊重。


    閆媒婆看著浮雲觀的年輕神仙,又轉過頭看了看葉青鸞,越看越覺得登對,也不顧自己現在的危險處境,笑眯眯的說道,“您二位真是一對神仙眷侶,敢問,您二位可成親了。”


    要是成親了,她的差事就完成了,這個小姑娘的眼神太嚇人了些,長得好看到是好看,就是這性子太冷,要是年輕神仙娶了她,這就是一對神仙。


    伍桐促狹的笑了笑,衝著葉青鸞擠了擠眼睛,“還未成親,哈哈哈。”


    說著,伍桐已經止不住大笑了。


    葉青鸞的臉色更陰沉了些。


    “我可勸您一句,成親啊可要趁早,葉小姐已經遲了幾年了,這幾個月要是成親,那兩石米可就省下了。”媒婆滔滔不絕的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要是牽線成功了,這就是兩個人的命,怎麽說也得十好幾層浮屠啊。


    “兩石米啊!”伍桐笑著說道,“咱家現在這麽窮,可負擔不起這兩石糧啊,要不咱們就湊合湊合!”


    “就是就是,兩石糧食啊,都夠我啊一年吃的了。”媒婆笑眯眯的插話道,她隻想趕緊定下來,說媒的錢她都不要了,趕緊定下她趕緊走,她就不應該貪那十兩銀子,今日說官媒,竟有人掏十兩銀子來給墨山的人說媒,她也是貪心,接了這活計,直到現在她還後悔,怎麽就改不了這貪心的毛病呢。


    雖然年輕神仙很和藹,可是她身後這個晚婚的葉小姐啊,臉色越來越陰沉了,她都感覺到寒意了,這屋裏怎麽這麽冷啊!


    “好好好,我馬上和她商量,兩石米啊,這敗家......”伍桐突然閉上嘴,頓了頓又道,“好了,我送您出去。”


    “好好好。”閆媒婆早就想走了,一聽這話趕緊動了動腿。


    伍桐迴頭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葉青鸞,笑著將媒婆送了出去。


    “敢問道長,可是浮雲觀的年輕神仙。”閆媒婆脫了虎口,擦了擦冷汗,然後打量起伍桐,大眼睛雙眼皮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伍桐的長相非常符合中老年婦女的喜好,所以他也不在意中老年人的視線,誰知道閆媒婆是在想著這年輕神仙到底是姓什麽,想了半晌,才輕聲問道,“道長可是姓吳?”


    “伍。”伍桐糾正道。


    “伍道長大好前途,怎麽想娶墨山人氏,你要知道墨山啊......”媒婆覺得伍道長平易近人,猶豫了半天還是勸說,要將墨山的情況和道長說一下。


    伍桐伸手打斷她,他已經知道墨山的情況了不用其他人在重複,“我們並未成親。”


    “是,尚未成親。”媒婆急著說道,“可總是要成親的,欸,您二位要是成親,可一定來找我,登戶籍我幫你們辦了。”


    “好,要真有那時候就有勞了。”伍桐笑著說道,他沒有這個想法,隻是他習慣話不說滿,才這般迴答道。


    將閆媒婆送到墨山下,伍桐眼中笑意不減,分別前,伍桐隨意問道,“媒婆既然知道墨山兇險,那還敢上墨山說媒?”


    “哎呦,這都怪我這雙手和這張嘴啊。”媒婆叫苦不迭,“怪我這雙手接了那十兩銀子,怪我這張嘴應承了這事。”


    伍桐笑了笑,打趣道,“以後可要小心了。”


    送走了媒婆,伍桐迴過身,眼中的笑意蕩然無存,隻剩下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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