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攻心


    函穀關。


    周默大軍一路走來,函穀關以西,除了少數幾座城塞及其周邊的屯田區,其餘地方基本上是荒無人煙,村落稀疏。


    而越是靠近函穀關,沿途的村落就越發密集,地勢也愈加平坦起來。


    而據曹爽說,進了函穀關,那才是叫做農田阡陌,雞犬相聞,大小村落、城池遍布,一片繁華。


    自初平元年(190)董卓焚洛陽,已經過了將近四十年,漢人生育普遍在二十歲之前,也就是差不多兩代人。


    相比於邊疆的戰爭不斷,這裏的確已經很多年沒有遭過戰火了。


    但要說有多繁華,周默是不信的,隻是人多罷了。倘若有一些繁華,也隻屬於曹爽這些上層貴族,和老百姓沒有任何關係。


    “弘農的事,函穀關多半已經知道了,一定會加強戒備。但是,他們一定不會預料到我軍會這麽快趕到。”


    周默命曹爽的部將脫去魏軍軍服,換給自己的人,對曹爽道:“你去叫門,就說是從弘農敗退迴來的。一定要好好表現,別忘了,若是你騙不開門,你的小命可就沒了。”


    曹爽領命,由關興領著去了。周默又對張嶷道:“伱率軍殿後,如果曹爽叫開了城門,看安國的信號行事,一旦他發射綠色竄天猴,就迅速跟進,占據城池。如果出什麽意外,就上家夥,直接把城炸開。”


    張嶷也領命去了,一切安排就緒,周默卻是放心不下,和馬謖一道,混入了曹爽的隊伍,用望遠鏡在遠處默默觀察。


    坦白說,這支偽裝的隊伍,瑕疵還是不少的,倘若函穀關守將是個有經驗的將軍,比如像張合這樣的,多半會發現貓膩。


    而曹爽究竟會如何表現,也是個不穩定的因素。


    周默望向函穀關。


    兩側是崎嶇的丘陵小山,南側是黃河支流穀水,經過一段夾逼狹窄的上坡路之後,就來到高聳的城牆腳下。


    這樣的城塞,如果想要強攻,沒有十倍的兵力,幾乎是不可能的。


    倘若沒有帶著炸藥,周默絕對毫不猶豫,掉頭就走。


    而這隻是關門。


    過了關門,曹魏還在當路設有三座城塞,三座城塞和關門一起,再包括附近山頭上的七八座了望塔,共同構成了整個函穀關防禦體係,互為犄角,拱衛洛陽。


    張嶷和關興的部隊雖然戰鬥力很強,但若是沒有震天響,想要強行攻破這三座城塞,完全是天方夜譚。


    周默遙遙望去,隻見曹爽帶著隊伍,來到函穀關城牆下。


    曹爽上前叫門,關口的守將在城樓上與其攀談起來。


    雖然聽不清說什麽,但看此人的表情,卻是比較輕鬆的。


    再看曹爽身邊的關興,也沒有任何異常。


    看來有戲。


    過不了多時,函穀關城門徐徐打開。


    周默和馬謖隨著隊伍,緩步進入函穀關門,深邃而狹窄的門洞,僅能容得下一輛馬車的寬度,長度則足足有三四十步。


    大軍有驚無險地進入函穀關,在守城將領的指引下,朝著關後三座城塞中最小的一座前進,看來是想讓曹爽的兵馬暫時駐紮在那裏。


    就在這個時候,隊伍卻停了下來。


    隻見那魏軍將領似乎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上前與曹爽理論。


    二人嘀嘀咕咕,說了沒幾句話,看到關興突然上前,用力推了那將領一把。


    那將領大怒,正要抽刀,隻見關興已經拔出刀來,削了那將領的腦袋。


    周默見狀,也急忙激動地拔出刀來,扯著嗓子大喊:“兄弟們!行動了!行動!”


    於是,所有士兵全都拔刀,三下五除二,就將負責護送的三百餘魏軍士兵全部殺死。


    接著迴身登上函穀關城樓,見人就殺,將城關控製在手裏,馬上發射綠色信號彈,給張嶷部報信。


    不多時,張嶷就帶著大部隊快速趕來,順利進入了函穀關城樓,與先頭部隊匯合。


    而就在等張嶷的功夫,魏軍也已經發現了敵情,嘹亮的號角聲四起,密密麻麻的魏軍士兵從關後三座城塞之中湧出,足足有七八千人之眾,朝著漢軍逼近過來。


    敵人數量雖然不少,但打,絕對是打得過的。


    隻是,周默的目標,不是函穀,而是洛陽,他考慮的問題,是如何能最快速度通過此地,而不是和這些兵馬糾纏。


    周默很清楚,函穀關作為魏都洛陽門戶,一定有著高效的通信網絡。此時此刻,函穀關失守的消息一定已經快馬加鞭,送往了洛陽。


    如果在這裏被拖延了哪怕一天,魏軍的支援部隊必將如潮水一般湧來。


    就算張嶷和關興兩支軍隊的戰鬥力遠勝敵人,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一旦陷入了敵人的援軍包圍,敵人用人海戰術,再強的戰鬥力,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曹爽這時走上前來,對周默道:“將軍,函穀關已經進來了,你也該兌現承諾,放我迴洛陽去了吧。”


    周默道:“前麵這麽多魏軍,怎麽辦?”


    曹爽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道:“我早就提醒過將軍了,你這點人馬,不可能拿下洛陽的,你非要不聽。前麵這支魏軍,隻是函穀關的守軍,用不了多久,洛陽周邊的衛戍部隊就會湧來,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將軍若是聰明人,現在退出函穀關,趕緊西逃,還來得及。”


    周默笑了笑道:“西逃就安全了嗎?你父親此時多半已經知道了弘農失守,他會置之不理嗎?”


    曹爽道:“不會的。”


    周默道:“如今,我軍後有追兵,前有堵截,進退兩年。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已經是必死的局麵了?”


    曹爽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周默大聲道:“小子,你錯了。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看看什麽叫做天兵下凡。但在此之前,還需要你來幫個小忙。”


    說完,周默下令,將曹爽五花大綁起來,綁在竹竿上麵。曹爽急忙大喊:“將軍,你不能說話不算啊!放我迴去!”


    周默道:“放心吧,馬上就放你迴去。”


    周默命人脅為人質,帶到軍前。又命將士向魏軍喊話,要求其主將出來對話。


    魏軍將領見到是曹爽,不敢怠慢,急忙出列。


    周默縱馬上前,與那將領道:“這是曹爽,曹真的兒子,你可識得否?”


    魏將道:“蜀賊,快將公子放了,我可饒你不死。”


    周默冷冷道:“說話放客氣點。曹爽的小命,可是在我手上。”


    曹爽也急忙大喊:“趙將軍,別衝動,他們真的會動手的!”


    那魏將麵露氣憤之色,但說話的語氣果然隨和了許多:“你說吧,什麽條件,可以放了公子。”


    “不用任何條件,我馬上就可以放了他。”周默突然詭異地笑了笑,“不過,我想問問趙將軍,你聽說潼關的傳聞了嗎?”


    “潼關的傳聞?”那魏將脫口而出,“你說的是天雷?”


    周默道:“沒錯。我軍已經掌握了天雷之術,不然,我怎麽可能連破潼關,弘農,陝縣,新安,這麽快就抵達這裏來呢?”


    “不可能。”魏將道,“絕對不可能。有本事你現在就降下一道天雷來,劈死了我。”


    “蠢貨,劈死了你,你還怎麽看?”周默迴身指著函穀關的城牆,“你信不信,我可以引來天雷,將那座雄關,像潼關一樣,炸得灰飛煙滅。”


    “不可能。”


    周默道:“那就睜大眼睛,看好了。”


    說著,周默輕輕拍了拍手。


    身後的漢軍將士們得令,統一大喊起來:“雷!雷!雷!”


    接著,“通!通!通!”三聲,三道絢麗的紅色焰火,接連在天空中爆裂開來。


    魏軍將士們哪裏見過這等景象,一個個目瞪口呆,望向天空。


    而就在此時,隨著一聲巨響,位於漢軍身後不遠處的函穀關門樓,轟然倒塌!


    巨響過後,劇烈的地動傳至腳下,接著是漫天的煙塵,滾滾而來。


    “感謝蒼天,助我大漢!!”


    煙塵滾滾中,周默一臉虔誠地高舉雙手,對天空大喊,“感謝蒼天!”


    身後的漢軍將士們,也紛紛模仿周默的動作,朝天齊聲大喊:“感謝蒼天!感謝蒼天!”


    而曹爽、那名魏將及其身後的一眾魏軍,早已經愣在當地,呆若木雞。


    “這位趙將軍,這迴你總該信了吧。”周默道,“還不趕緊讓開道路,讓我們通過。倘若不信,就來試試,我保證你們的下場,就和那函穀關一樣。”


    魏將還在愣神之中,過了半天才開口,隻說了兩個字:


    “遵命。”


    接著,周默命漢軍列起隊形,繞過魏軍軍陣,向東進發,魏軍卻絲毫沒有阻攔,任由漢軍從容通過。


    走出不遠,張嶷從後軍趕上,向周默報告道:“將軍,按照之前實驗的方案,我們在函穀關城牆和立柱等幾處重要的支點進行爆破,效果果然不俗,隻用了五隻震天響,就將偌大的一座城樓全部炸塌了。”


    周默道:“沒錯,選擇受力點才是關鍵。無需太多的外力,隻要能使得建築受力不勻,失去平衡,再雄壯的關隘,也會自行崩解。”


    馬謖道:“炸掉函穀關也好,曹真援軍若是趕迴來,起碼也會被阻礙一時,不能快速通過。隻是我軍若想返迴,也已經退無可退了。”


    周默道:“從潼關出發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退無可退了。”


    關興道:“我還以為這招不會靈驗,沒想到,魏軍看到爆炸,果然就跟傻了一樣。甚至我還看見,不少人都直接跪下磕頭呢。”


    周默道:“你們第一次見到震天響爆炸的時候,都提前知道其威力和原理,不也都是這個德行,激動地說不出話來,魏軍不但渾然不知,還被我添油加醋,以為真是我借來天雷,他們的震撼程度,就是你們的五倍乃至十倍。”


    周默繼續道:“震天響的強大之處,不隻在於其開山摧城的破壞力,更在於其震懾人心的力量。善於利用這一點,才能發揮出其最大的威力。”


    馬謖道:“沒錯,這才是真正的攻心啊。”


    出了函穀,便是一馬平川,周默看向東邊,下令道:“告訴全軍將士,我們的目標洛陽,就在眼前。隻要拿下洛陽,每個人都是英雄。”


    “沿途不得有任何的停頓,全速前進,直指洛陽!”


    洛陽。


    魏主曹叡正在同以陳群為首的一眾大臣開會,研究曹真發迴的潼關已經丟失的報告。


    沒錯,由於周默軍進擊的速度實在太快,直至此時,魏國朝廷還不知道漢軍已經攻破函穀。


    討論來討論去,得出的結論是,潼關之丟失乃是必然,不必太過在意。而漢軍在北線兵力不多,魏軍又有大將軍曹真坐鎮,實不足為懼。


    正要散會,突然傳來消息,說是漢軍已經攻破了函穀關,距離洛陽已經不到五十裏的距離。


    無論是曹叡,陳群,乃至孫資、劉放等重臣,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曹叡看了看地圖,從潼關到函穀關,還有一長段的距離,此間還有弘農,陝縣,新安等城池。


    “這不可能啊,漢軍難道會飛?”曹叡道,“一定是弄錯了。”


    可不多時,又有接二連三的消息傳來。


    先是,弘農失陷,近萬守軍幾乎全軍覆沒。


    陝縣令和新安縣令的上書也送達朝廷,稱看到漢軍東進。


    為了撇清他們的責任,這二位縣令的報告中,稱漢軍有數萬人之眾,當是趙雲主力無疑,由於敵眾我寡,所以才退保縣城,堅守不出。


    最後一條,是函穀關城樓崩塌。


    消息一條比一條震懾,從曹叡到眾臣,都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曹真呢!”曹叡怒道,“曹真在哪裏?”


    “大將軍恐怕此時還在河東郡內,以如今的局麵看,他很可能是中了趙雲的奸計,被漢軍故意勾引到了河東,以至於弘農空虛。”


    “還有函穀關城牆堅固,固若金湯,怎麽會突然崩塌?就算崩塌了,關後城塞之中,不也有萬人鎮守嗎?就算是一萬隻雞,他趙雲三天也殺不完,怎麽這麽快就被攻破了?”


    眾臣沉默,沒有人能夠迴答這個問題。


    “你們都說話啊!!眼下要怎麽辦?”曹叡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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