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迴到昨天晚上。


    那是花久美在早川望家的最後一晚。


    晚飯已經解決完,連學習也是一同。


    花久美抱著從早川望家裏麵翻出來的貓貓玩偶、那隻係著圍巾的貓貓,躺在地板上,玩著手機。


    正感慨著「啊…周六一下下就過去了」的花久美,想著晚上睡覺要做什麽樣的美夢時,就聽到了早川望的搭話。


    “明天要和你的父親見麵了吧?”


    “……”花久美從貓貓玩偶中探出頭來,“怎麽突然提這個欸?”


    “因為感覺你會不記得,所以提醒一下…”早川望迴過神說,“明天很重要,能否和好就在那個機會。”


    “嗚哇,總覺得你比我還在意這件事情…”花久美小聲嘟囔,隨後輕咳一聲,正經迴答,“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電話裏麵約好的是明天早上九點鍾,在瑞幸咖啡店裏麵見麵。”


    “那今天晚上就是最後一個晚上了。”


    “什麽最後一個晚上?”


    “住在我家。”


    “啊…喔。”花久美點點頭,有點走神,“怎麽了?”


    “既然是最後一個晚上,那麽也該做點事情了…”早川望說完,從書桌前的轉椅上站起身來,看著花久美。


    花久美聽到這樣的發言,不由得多想——但她也隻是多想——


    幾秒之後的她,悶悶不樂地問道:


    “你是在暗示我收拾自己的行李嗎?”


    “離開之前不都會提前收拾好行李嗎?坐火車迴老家也好,還是去旅行。”


    早川望打著比方,接著眼睛看著花久美有點微妙:“話說你怎麽又把那個玩偶給翻出來了?它被我放在櫃子裏麵你是怎麽找到的?…”


    “沒東西抱覺得很難受,所以就找出來了耶…我在家都是抱著等身大的玩偶。”花久美心虛地解釋。


    “。”早川望從她懷裏默默拿走玩偶,“好吧,這個事情不重要,先不跑題。”


    “…小氣鬼。”


    早川望假裝沒有聽見,他對這個笨蛋的笨蛋攻擊已經快要免疫了,把那個玩偶放好在櫃子裏麵,然後推迴抽屜。


    花久美見早川望這幅模樣,猶豫了一下,爬起身喪氣說道:


    “話說迴來,你怎麽就那麽篤定我能和他和好欸?”


    畢竟吵架吵成這樣的父女關係,她深知是多麽難搞。


    “因為我和你的父親通過電話,簡單的聊了幾次。”早川望簡單迴答。


    花久美傻眼了:“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情?”


    “伱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早川望說,“像是連你父親真實的用意都看不明白,當然,這件事情隻能說是互相的不理解,代溝吧…大家都會這樣稱唿。”


    “……”


    “你怎麽用這種眼神盯著我?”早川望察覺到花久美的異樣。


    “沒什麽沒什麽沒什麽……”花久美搖頭晃腦掩飾。


    看似迴答了卻什麽都沒有迴答,不過既然他這樣說那麽花久美隻好相信,隻是她還是有點可惜…


    而沉默幾秒——


    “那沒什麽就好,東西準備收拾一下,你在這裏住了這麽久,連房租都沒有收你的我已經是仁義盡致了。”


    早川望說,拍拍手叉腰看她,也不太在意。


    花久美隻好唉聲歎氣不情不願的開始收拾起來東西,一邊收拾,還一邊嘀咕說‘其實也不是那麽想和好’’可以再在這裏住一會兒嗎?’的發言。


    這個家夥看上去很不舍得。


    就差掉下來小珍珠了。


    早川望很開心有人會喜歡這間小屋,然後冷漠地駁迴了她的請求。


    “不要一副你好像沒有家的模樣,你的父親知道會傷心的。”早川望語重心長。


    隨後,他又想起來什麽,看向在角落疊衣服的花久美。


    “說起來,今天早上我讓你去打印的成績單,你打印拿迴來了嗎?”


    花久美疊衣服的手一僵:


    “那、那個很重要嗎?…”


    “比較重要。”


    “我明天早上順路去應該來得及…”花久美眼神閃躲。


    早川望:“……”


    無聲凝視了一會兒。


    花久美破防,雙手一拍露出虔誠的土下座:


    “抱抱抱抱歉!…”


    早川望見狀,已經知道答案是怎麽迴事了——有人粗心大意,把這迴事拋之腦後了。


    不過沒打印並不會影響已經出來的結果,所以早川望接著問道:


    “那你自己的成績還記得嗎?”


    “成績?…大概記得吧。”她抬頭。


    “應該全部都及格了吧?”早川望問。


    花久美想了想,然後遲疑著點了點頭。


    那麽便姑且認為是全部科目都補考及格好了…


    在早川望這一周的盡心盡力的輔導下,花久美的學習成績比之前是絕對高出來一個檔次,就算有發揮失常,那麽也隻可能是數學無法及格。


    而發揮正常的話,全部課目都及格並不奢侈。


    在班級裏的判定大概是:從吊車尾進化到了中流無名之輩。


    “話說學習成績,跟我和他的和好有什麽關係嗎?…”花久美問道。


    “有挺重要的關係。”早川望答。


    “欸?”花久美怔住,“難道不是為了交到優秀的朋友嗎?”


    “嘛……”早川望沉吟幾秒,“這個也算在裏麵,隻能說二者都有,學習對你而言沒有壞事就對了,你沒必要那麽在意學習的動機。”


    花久美欲言又止,最後——


    “我怎麽有種被人忽悠了的感覺…”


    早川望及時打住她的深度思考,開口說道:


    “對了,明天要和你的父親見麵了,製定一些和好計劃好了,保證萬無一失。”


    花久美的深度思考停住,撅起嘴看他:


    “什麽計劃?”


    “你剛剛不是問我怎麽和你的父親和好嗎?我的解釋對你來說有點籠統了…所以我想我該仔細說說,從問題出發思考,其解決辦法就是——改變他對你的印象。”


    早川望不緊不慢地解釋,伸出手指比出三個東西。


    花久美看著早川望那修長的手指:


    “怎麽改變印象?還有你伸出來三個手指…是三個點嗎?”


    “你很聰明。”早川望微笑。


    花久美卻看著他這個微笑,感覺自己被嘲諷了,不過看在寄人籬下和好看的份上就勉強原諒…


    “切。”


    “第一點,你的父親會討厭你是因為在你身上看不見好的未來,所以你需要改變這種印象,讓你的父親相信,你的未來會成為…唔,偉大且高尚的人。”


    早川望摸著下巴,在想這個用詞是否合適。


    “偉大且高尚?”


    “就像帝皇企鵝一樣。”早川望說,不再糾結,“不過這隻是個比喻,總之你需要告訴你的父親你離家出走的這一周改變了很多,這份補考成績單就是有力的證據。”


    “喔……”花久美拉長聲音——


    “沒聽懂。”她坦白。


    早川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


    “第二點。”


    “怎麽就第二點了??”


    “第二點。”早川望繼續平靜地述說,“也要讓你的父親明白,他對你的生活指手畫腳,是一件很令人討厭的事情,沒有人喜歡被安排好的人生,除非是機器人。”


    “……”花久美沉默半響,“那確實是的…”


    “接著是第三點。”


    “第三點?”


    “考慮到你之前的作風,你的父親估計很擔憂你的身體狀況,並且擔憂你的改邪歸正是否會持續很長時間,而不是心血來潮的一時改變,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類似於公信人的存在。”


    早川望的措辭都比較朦朧,這段話聽上去讓花久美不明覺厲。


    但不明覺厲是不行的,她得聽明白,嘀嘀咕咕:


    “你能說的讓我能夠理解一些嗎?什麽作風?公信人?”


    早川望沉吟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鑒於你之前交往過很多男朋友,你的父親很擔心你是否已經學壞,這次離家出走說不定都是住在男友家什麽的——而假如其他都改正了,但是男朋友還是那種不好的壞人,你的父親就會擔心是否還會墜入深淵,所以最好要麽表現為「從此以後不喜歡男生」,要麽找到一個「很好的男生」,前者是安穩,後者是安慰。”


    花久美聽完,憋了半響小聲抗議:“可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也隻是跟她們一樣…潮流啦潮流…”


    “但是現在請不要跟她們一樣了。”早川望說。


    “……”


    “總之,根據這三點,就可以製作出名為和好大作戰的計劃了。”早川望說,停頓幾秒,“因為不知道你父親到底是對你抱有怎麽樣的態度,所以姑且分為兩個計劃,保守和激進。”


    “保守和激進?”


    “保守的計劃命名為n a,其內容為——”


    內容為——


    .


    “你好,我是她的朋友,早川望。”


    外麵的世界淅淅瀝瀝下著雨,咖啡店的寧靜中響起平淡的對話聲,像是這杯黑咖啡一樣。


    被人品嚐。


    而當早川望的自我介紹結束後,他便坐了下來,略微出口氣。


    拉迴的視線不再在那個夜晚。


    而是現在,人影稀少的咖啡店裏麵。


    看著穿著校服的早川望,又看了看同樣穿著校服的花久美,二人校服的不同代表著所屬的不同學校,就連中年男人自己也都明白,那位小男生胸前那校徽的含義。


    “啊…嗯……”


    原來一直和自己打電話溝通的就是這位男生嗎?


    本還以為又是和之前見過幾麵的那些扶不上牆的男生一樣,看著就知道是不良,但是現在這個樣子的話?…也許需要重新改觀。


    “喂,發呆幹什麽?”花久美不滿地喊道。


    結果她的話剛說完,台下就被人踢了一下,整個人身體一顫,對著早川望小聲地羞澀說道:


    “不要在這裏玩這種y啦…可以迴去玩…”


    早川望想吐血,但是現在他隻能從牙縫裏擠出字來:


    “請你注意形象和禮貌,花同學。”


    “啊?——”花久美怔了一下隨機也反應過來,“抱歉抱歉…爸、爸……”


    咬字何般艱難。


    好在還是說出來了。


    坐在對麵的中年男人很明顯沒想到花久美會來這樣一出,連想好的話都在腦海中一時間打斷,不知道該作何迴應。


    “嗯…”


    早川望見狀,接過話題:


    “那個,她離家出走的時間裏麵,我知道您可能很擔心,但她這段時間裏麵都住在我的家裏麵,每天做的事情我都有看在眼裏…她其實也不想離家出走,隻是……”


    苦肉計上演著,早川望語氣遺憾地說,而花久美也配合著咬著嘴唇低下頭,醞釀小珍珠。


    “隻是?……”中年男人下意識地複述一遍。


    “隻是因為她覺得自己被管教的太嚴厲了,沒辦法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去生活,覺得像是一個人機器人一樣,被操縱著人生,所以離家出走了。”


    早川望迴答。


    中年男人聽到這裏,原本動容的心稍稍冷卻,眉頭皺起:


    “我這都是為了她好,你是她的朋友難道不知道她的情況嗎?天天晚上九點鍾才迴家,學習成績一塌糊塗,還喜歡去卡拉ok那些地方,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中年男人說到這裏很明顯變得氣憤了起來。


    花久美也同樣變得氣憤起來,想要出聲反駁。


    但好在早川望又及時踢了她一腳。


    “嗷……”


    反駁的言語憋了迴去,小珍珠重新醞釀,


    早川望慢慢地開口說道:“嗯,你說的對,她這些地方的確做的不好,但是……”


    早川望從身上拿出來今天趕忙打印好的補考成績單,遞過去給中年男人。


    “請您看看這個。”


    “這…這是什麽?”


    “她的成績單,最近的補考。”早川望說,“我不知道她上次的成績是什麽樣子,但我想,應該或多或少都有著進步。”


    中年男人聽著早川望的話,覺得需要反駁,因為這何止是有著進步…而是有著很大的進步。


    不過,這話留在肚子裏麵沒有說出來。


    “嗯…是進步了。”中年男人說,不過也有些疑惑。


    “你為什麽要拿這個給我看?”


    “很簡單的理由,那就是她正在努力改過自新。”早川望說,“也許您沒必要逼迫的那麽緊,她其實自己也會有著合理的計劃,就算不按照父母的路走,也有人會走出很好的前途的。”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的沉默。


    看了眼低頭的花久美,又看了眼早川望。


    有人輕輕歎氣——


    “那個,我想接下來的話應該是不需要我說了,您和她親自交談一下比較好…我去上個廁所。”


    早川望說完起身,離開這個地方。


    而花久美也慢慢地抬起頭,醞釀很久的她小珍珠並沒有流露,但好在還是眼眶周圍紅了一點。


    看見花久美這樣,中年男人也一時間無語凝噎。


    接下來的話啊……


    早川望已經做了開頭的部分,按照計劃行事,接下來就靠花久美自己來,畢竟和好這種東西光靠外人說話是沒有用的…必須得坦誠相待。


    坦誠相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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