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22.夜晚漫長而煎熬


    把手電筒對著天花板,放在桌遊部的桌上,緒川雪兔沒有把它拿在手裏。


    盡管這樣沒辦法照著早川望,但對著天花板的手電筒,可以讓整個房間都亮起來一點點。


    像是處刑前往刀上噴酒般的前戲;二者都是讓行刑變得便利。


    而霧枝花溪看著緒川雪兔的動作,沉默了一會兒,因為在迴憶早川望的話語——他在斟酌用詞,一己之見的描述中是如此述說。


    「當時躲在櫃子裏麵,因為空間很狹小,所以我不得不收一下手,而且她還是一樣催促著我,讓我放開她的手,總之,主觀上我絕對不是故意的,客觀上也是她造成的那一幕。」


    於是言語總結精煉。


    霧枝花溪看向緒川雪兔,平靜地評價道:


    “他說變成那一幕都怪你自己在掙紮。”


    緒川雪兔咬牙切齒地哼道:


    “敢做不敢當!流氓!”


    沉默了半天的早川望終於不再沉默,因為他需要為自己辯護,麵對汙蔑人都是如此反應。


    早川望立馬抗議地述說,揮手的力度像是正在遊行的民眾:


    “請不要亂扣帽子,主觀上我絕對、絕對沒有這種想法,對於女性我一直都是尊重的態度,包括你,未經他人允許我絕對不會做出如此失禮的事情!”


    “——他是這樣說的。”


    霧枝花溪聽完又轉過頭,看著緒川雪兔。


    “遺言就這些了吧。”緒川雪兔冷冷地哼道,再次空揮木刀。


    嘩!


    “……”


    好吧,百口莫辯。


    早川望不再說話,因為他知道語言是無用之功。


    現在最好的情況是誠懇道歉,承認自己感到很對不起,但這樣做,早川望違背了自己的內心。


    早川望已經決定做一個從不違背自己的人。


    決定的事情不會反悔;堅定的事情不會放棄;做過的事情不會否認。


    所以,低下頭拿出手機,快速敲敲打打,那是他全神貫注的手速…


    在知道再怎麽解釋也解釋不清楚,趁現在交代後事是最好的選擇…


    被汙蔑了已經無法洗白,那至少留下夙願傳達下去…


    而另一頭,看著低頭在line上發送消息的早川望,他這幅不做辯解的模樣,讓緒川雪兔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不愉快!


    手上握緊的木刀用上了更多的力氣!


    不過,就在緒川雪兔準備動手的時候,準備讓早川望明白自己的生氣時——霧枝花溪出聲打住了她的動作。


    “對了,冒昧問一下。”


    “什麽?”


    “你準備怎麽樣對待他?”


    “一刀打暈。”


    嘩-嘩!緒川雪兔不帶感情地揮動木刀。


    霧枝花溪輕輕歎口氣:


    “那恐怕不行,雖然對於他人的態度我一直都是保持尊重命運,不會有助人情結,但是他目前跟著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如果打暈他的話我會感到有些麻煩。”


    沉默一段時間後。


    “…他對伱很重要?”緒川雪兔挑眉,她隻聽出來霧枝花溪在阻止自己。


    “你的問法很奇怪。”霧枝花溪沒有被帶進去,闡明自己的立場,“我隻是對於要搬一個暈倒的家夥感到麻煩,作為他的部長,我還沒有漠然到把他丟在學校不管的地步,作為他的雇傭…嗯,主人?我也沒有對下人淡然到無所謂的地步。”


    緒川雪兔聽完這又長又繞的話語,長出一口氣,總結出來她想表達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對他動手?”


    霧枝花溪搖搖頭,平靜迴答:


    “我可以沒有這樣說過。”


    “那我可以一刀揮下去?”


    霧枝花溪揉揉太陽穴,有些無奈地再次長篇大論:


    “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你把他打暈的話我會感覺很麻煩,而這份麻煩並不是出於感情上而是立場,作為他的部長,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情,嗯,雖然這件事和我隻能帶上百分之1的關係,但是……”


    “好停停…”緒川雪兔打住她,板著臉。


    霧枝花溪適時的停下來,她和緒川雪兔認識挺久了,知道這個紅發的女孩每次聽到這些場麵話的時候,都會感覺麻煩。


    “那你說怎麽辦吧。”緒川雪兔麵無表情地說,把木刀丟掉,“反正今天我這口氣必須得出。”


    霧枝花溪手指抵著下巴,沉吟了兒說:


    “可以問問當事人的想法。”


    於是二人不再互相針鋒相對,而是看向依然在正坐的早川望——而他也剛剛好打完最後一段文字,發送給咲太有馬,長出了一口氣。


    現在的話已經什麽事情都交代完了…可以坦然的麵對任何的結局了。


    此生已無憾,可隨風月去。


    早川望心想,抬起頭看向麵前的二位。


    而恰好她們兩個人都看著自己。


    一個是光腿玉滑的長腿,另一個是白絲嬌柔黑腳底…嗯,不近女色的早川望上移目光:


    “那個,是在等我說遺言嗎?為什麽都看著我?”


    “已經默認會是「留下遺言」的情況嗎?”霧枝花溪語氣拉長,“看來你的確做了很糟糕的事情。”


    早川望因為沒有後事無憂,所以很冷靜地迴答道:


    “因為知道無論說什麽都改變不了你們心中的‘事實’,所以我選擇放棄解釋,你知道的,如果硬要留下遺言的話也隻有三個字——「莫須有」。”


    “嶽飛?”


    “嶽飛。”


    緒川雪兔疑惑地看向二人:


    “你們在說什麽?”


    作為文科不錯的緒川雪兔雖然名列前茅,但對於外國的典故了解甚少。


    而麵對好奇寶寶的提問,早川望和霧枝花溪都沒有理她,所以沒有人解釋給她聽,而是繼續聊天:


    “「莫須有」的三個字對你來說並不是「莫須有」。”霧枝花溪拿出手機,點開拍攝的那張照片。


    「白光直對照射下來的場景,早川望一隻手摁住緒川雪兔的兩隻手,壓在地上,他們兩個人麵對著麵,隻有不到半米的距離,她的臉紅和淩亂的發絲,他起伏的胸口和較真的眼神。」


    “莫須有?”霧枝花溪把照片對著他。


    早川望:“。”


    “……這個是誤會。”早川望感覺冷汗在流下。


    這時,緒川雪兔也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想要看一眼,她其實一直都沒看到過照片。


    但霧枝花溪注意到了這個動作,所以她手高舉了一點,不讓緒川雪兔看見這張照片的內容。


    緒川雪兔頓時蹙眉,踮起的腳也收迴:


    “你什麽意思?”


    “出於保護你的角度,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看比較好。”霧枝花溪邊說,邊黑掉手機屏幕,自然的收起來。


    緒川雪兔鬱悶,隻好轉過頭抱手,畢竟想搶霧枝花溪她也不好動手。


    而且雖然認識很久,但兩個人的關係亦敵亦友,取決於外部環境的變化。


    而現在,她們兩個稱不上「敵」,因為有一個共同的「敵」。


    這的確算得上是保護,因為緒川雪兔要是看見這張照片的話,大概率會二次暴走——而不給她看也有另外一個用途,那就是在哪天,這個風紀委員惹到自己的時候,把這張照片發送給她看就可以製裁她。


    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但霧枝花溪永遠喜歡保持高傲,作弄別人掌握把柄,也算在其中之一。


    接著,霧枝花溪看向早川望,她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可以確定早川望是無心之舉的,他不是故意的。


    雖然她稱不上了解早川望,但以接觸下來的人品而言,相信還沒有如此低劣。


    可欺負女孩子也不是假的…那個畫麵隻是想想霧枝花溪就覺得他可以判進去三年…


    所以最後,斟酌完的霧枝花溪,看著早川望漫不經心地說:


    “我的建議是給你的左臉來上一掌,隻要你不吭聲就一筆勾銷,你覺得我這個提議怎麽樣?”


    “我可以說‘不’嗎?……”早川望轉過眼睛心虛地說,這個提議簡直比喬治奶奶烹飪的蛋糕還要差勁。


    霧枝花溪露出微笑,那副微笑卻讓人感覺到寒冷,緒川雪兔麵無表情,黯淡著眼神走近,手指的關節緩緩地舒展,變成筆直的平板。


    而之後的結局——


    喜聞樂見可以概括。


    無法逃避。


    早川望看著緒川雪兔,眼神也逐漸有些低落,他知道自己會被指責,所以並沒有太多的抗拒,更多的是一種愧疚,那是出自內心的自責…因為想起來之前她眼角的淚光。


    好吧,也許其實沒什麽更多話的話要說,隻有一句。


    想到這裏,早川望輕聲說出“對不起”。


    動容真摯的無論是誰都會一愣,他額前的頭發垂下,發絲擋住幾許眼眸,讓人感覺到他的深刻歉意。


    但——這樣發自內的道歉,換來的不是‘沒關係’的諒解。


    而是緒川雪兔臉頰突然發燙,害羞地揮出去的、用力一巴掌。


    “笨、笨蛋!”


    早川望:……


    ……


    嘶哈……


    耳朵…耳鳴了…


    這姑娘的力氣…早川望一直都很認可…


    ……


    ……


    ……


    ……


    ……


    ……


    總之,視線拉迴到現在。


    早川望收起手上的手機,放到口袋之中,不再想之前發生的事情…順便揉揉了自己臉頰泛紅的側臉。


    …明明起因都是一場誤會…美麗的誤會…無法言說的誤會…


    …道歉也被罵笨蛋…沒有被原諒的狀況就是無法修複好的關係…不過想想也是…要是能這麽輕易原諒緒川雪兔也不會那麽生氣了…


    …那時的自己的確不能稱為紳士…


    搖搖頭,輕輕歎氣。


    接著抬起眼眸,看向前麵的兩個身影。


    月色稍顯朦朧,她們的背影也是。


    她們兩個人沒有人迴過頭看早川望,各自拿著一個手電筒在前麵開路,走在社團大樓前往廢棄大樓的路上。


    三人目前已經從社團大樓走出來,因為早川望和緒川雪兔躲藏在桌遊部的那段時間裏,霧枝花溪一個人探索完了音樂社的鋼琴教室。


    也是因此,她才走迴到四樓來找二人。


    結果沒想到撞見了那一幕——好吧無需多提。


    早川望期間曾問霧枝花溪也沒有看見巡邏的教師,後者搖搖頭表示沒有碰見。


    鬼知道為什麽會沒碰上……


    但總之,三人現在都走了出來,在前往廢棄大樓的探索路上,那裏還有一間音樂教室。


    剛剛發生的事情,能夠算是桌遊部終止的句號——但並不是指這個夜晚的終止。


    盡管這個夜晚發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故事,但貌似霧枝花溪並不打算終止自己的行動,緒川雪兔也是,握著「可以驅散幽靈的木刀+5」在繼續前行。


    所以,在早川望單方麵道歉和挨打之後,幾人繼續探索。


    按照現在的計劃,如果將廢棄大樓的那間音樂教室探索完,最後就隻剩下了另一棟教學樓的音樂教室…


    簡而言之,就是隻剩下了兩間。


    漫長的夜晚已經走完一半,早川望希望接下來不會再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


    猶豫了片刻…落後在後方的腳步慢慢加快速度,跟上前麵的兩個人。


    不知不覺,三人走到了老教學樓,這裏有廢棄的音樂教室,有廢棄的美術教室…因為是老式教學樓,所以連入口的門鎖都有些破舊。


    門口前站著三人。


    霧枝花溪從口袋裏麵拿出鑰匙,打開門鎖,早川望沒有提問她是從哪裏來的,緒川雪兔也沒有問,仿佛學校是她家般的自然。


    吱呀~的聲音是金屬轉軸摩擦所發出來的、如同破舊手風琴的聲音,隻是聽聽就知道上了年紀。


    “那個廢棄的音樂教室也是在五樓嗎?”


    沉默了半天的氛圍被早川望打破…他看著兩位少女出聲,來的路上她們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現在才有交流…雖然說是早川望拋出來的、試圖交流的話題。


    而片刻後,兩位女生一同迴頭,看向早川望。


    下意識的挺直腰杆,眨眨眼睛,早川望保持紳士風範…


    沉默片刻後。


    緒川雪兔移迴來眼睛,沒有說話。


    霧枝花溪把手電筒抬起來,對準樓梯口,沒有說話。


    早川望:……


    沉默,好沉默。


    沉默到一眼早川望就知道今晚有多安靜。


    想來剛剛的道歉沒有被接受…打個比方,道歉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道歉被認可,大家握手言和,一起走向美好的未來。


    還有一種是單方麵的道歉,而這種道歉場景一般出現在「小學中打架的倆個小孩子,因為教師出麵製止了二人,於是迫於老師的威嚴,隻好不情不願的道歉」。


    雖然他們是有道歉,但那隻是表麵上的握手言和。


    早川望雖然剛剛是誠懇的道歉,但緒川雪兔之前那副模樣…他覺得道歉應該是沒被接受。


    不過話說迴來,緒川雪兔不理自己早川望能夠明白…但是霧枝花溪——自己家的部長這是什麽反應?


    早川望輕輕的歎氣,覺得人心還真是複雜難懂。


    但事實上,沒有說話的霧枝花溪另有思考,她覺得剛剛的那一幕讓她有些心情不愉快,想來那可以稱為是背叛的感覺。


    盡管之後了解到是一場誤會,可她也並不準備就這麽輕易帶過,手上對於早川望的把柄又多了一個…部長大人的稱謂大概會在之後經常聽見。


    剛剛的一路上霧枝花溪就想著這件事所以沒有說話。


    而緒川雪兔之所以沒說話,是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早川望…心中迴想起來他剛剛的道歉,心裏麵對自己都是滿滿的自責,隻是她沒有表露出來,隻在眼神中流露出了低落…


    她其實剛剛並不想那麽用力打早川望的…


    都怪他自己…突然在準備動手的時候道歉,還說的那麽認真…讓緒川雪兔突然慌亂了起來,然後就下意識的揮出去了。


    坦白地說她的手掌心現在都還是紅的…


    一想到這裏,緒川雪兔又變的有些低落,難過…這並不是對早川望的歉意,也許也有一部分。


    但是更多的,是對自己這個舉動的討厭。


    剛剛發生的一係列的事情,雖然早川望也有責任,但緒川雪兔明白自己也有不可開脫的責任…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時就生氣的不可遏製,還有那份混亂、心跳的加速,難以安撫的躁動…


    要是他剛剛不道歉就好了…


    那樣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打出去…


    一路上,緒川雪兔就糾結著自己的內心,埋怨著剛剛的一幕而不說話。


    但早川望沒有讀心術,所以他不知道兩位少女的內心想法,隻覺得沉默和沉默和很沉默……自己的這個夜晚是漫長而又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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