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6.她的憧憬


    早川鈴的手指抬起,好似用了很大的力氣般,接近、接近,悄悄的接近…可最後還是沒能觸碰到,因為早川望突然轉身了一點。


    “那個像星星的煙花叫什麽名字?”緒川雪兔用手指著,大聲喊道。


    “——滿天星。”見沒有人迴答,早川望看向緒川雪兔說道。


    “你說什麽?——”


    可吵鬧的周圍並不能如意,緒川雪兔把手放在耳邊,對著早川望,動作看上去有些好笑。


    “我說,滿天星,它的名字。”早川望隻好加大了聲音,手當做喇叭。


    “啊?——”


    在連綿不絕,閃爍的煙花下,二人的互動看起來是如何的歡悅。


    早川鈴有些失落,但是她的失落很快又化作了另一份動力,她慢慢地把手抬起來,然後戳了戳自己的老哥。


    她沒有第一時間說話,直到早川望轉迴身迴來,早川鈴才開口慢慢地說:


    “煙花,很好看。”


    早川望愣了愣,然後微笑:


    “嗯,那就好…很好看就好。”


    早川鈴想了想又繼續說道:


    “淺草寺,也很好玩。”


    “是嗎…”早川望有些意外,不過點點頭,“很好玩的話就好。”


    像是什麽都會附和的附和機器人。早川望的模樣讓早川鈴心想。


    可早川望的確是這樣覺得,要是這兩個地方能夠讓早川鈴喜歡的話再好不過…他的目的就是讓早川鈴開心,而她覺得開心的話早川望也會開心,兄長的大愛就是如此。


    “話說。”早川鈴努努嘴,“…你剛剛摸我頭是什麽意思?”


    “嗯…”早川望正高興早川鈴對花火大會的感想時,這一句話就把他給問住了。


    摸頭是什麽意思…早川望也不知道剛剛為什麽會那樣做,鬼使神差了一般就伸出手——可既定的事實不會改變,他的確摸了摸頭。


    唔,這是生氣了嗎?這算是算賬了?


    早川望正想著該怎麽解釋的時候——


    “算了。”早川鈴說。


    “……”早川望沉默不言。


    “你的頭過來一下。”早川鈴又說。


    早川望對此輕輕歎氣,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既然原諒了自己剛剛那失禮的舉動話,稍稍把頭靠過去一點也並不是很難的事情。


    身體挨近了一點,接著稍微低下來了頭,早川望能夠感覺她的手放了上來,然後在頭上揉了揉。


    持續了十多秒,她才收迴手來說道:


    “好了。”


    早川望抬頭,默默碰了碰額前的發。


    看上去是等價交換般,但其實完全不是一迴事——早川望的發型現在大概已經被早川鈴揉成雞窩。


    正所謂帥哥不要溫度也要風度,如此重要的東西已經被損壞,早川望覺得早川鈴還是很生氣的。


    不過她看著自己的時候,貌似心情不錯,早川望覺得她心情不錯的話那自己的心情也變得不錯了起來。


    嘛,淩亂的發型也有種淩亂的美。


    這件事情兩清,接下來該繼續欣賞壯麗的花火大會,早川望想。


    但這時,早川鈴輕輕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來年…”


    早川鈴突然開口說道,望著河麵還是望著對岸已經不清楚,隻是鼓起勇氣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我其實想考到的是……”


    早川望注意到了,他轉過臉想要聽清她在說什麽。


    可忽然又是一陣驚歎聲。


    對岸再一次升起了更高的煙花。


    巨大的圓盤像是繁星墜落,從中央散開,那是如同遮蔽了天空一般的大小,連河麵都照亮的清晰可見,倒映著如同第二個的月亮。


    璀璨奪目。


    早川望被他們的驚歎聲嚇了一跳,而早川鈴的後半句「想要考到東京」也變成了混雜在人群浪潮中的一句話,飄遠的無影無蹤。


    無法聽清。


    她張了張嘴,卻又慢慢合攏,早川鈴仍然望著早川望,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沒有再開口重複…


    哪怕是趁著花火大會,在這麽熱鬧的氛圍下,她的勇氣仍然不足夠支撐說出那困難的事情。


    而早川望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麽,所以他開口問道:


    “伱剛剛說了什麽?”


    “……沒什麽。”早川鈴猶豫了一下說。


    “什麽?…”


    可是周圍太嘈雜了,而早川鈴的聲音又太小了,所以就連剛剛的那句迴答,早川望也沒能夠聽見。


    而這一次,沉默了幾秒後。


    “笨蛋。”


    早川鈴撇了一眼早川望,然後拉開了距離,這一次早川望聽見了話語也看清了她的舉動…頓時感覺到了有東西被傷害到了。


    想了想,原來是自己那微薄的內心。


    煙花綻放的是如此美麗,可早川望卻有些心不在焉無法欣賞了。明明剛剛的氣氛還很happy,卻突然急轉直下,來到了冰點。


    已經東京的最後一個晚上……下次見麵就是猴年馬月了……萍水相逢交為君子的人一別都知道要無遺憾……


    想著想著,突然,叮叮了一下。


    早川望看向手機,上麵有一條line。


    「謝謝。」


    那是來自早川鈴的line,她在line上麵說了著句話,明明近在咫尺隻要轉頭說就好,可是她坐在草坪上,任由著微風和美麗的煙花成為背景,專心致誌的敲著屏幕。


    「來東京的這幾天都很開心。」


    她又說,早川望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坐在旁邊,看著手機的她。


    連續兩條的消息都是主動,在line上和妹妹的聊天記錄簡直可以說是少見…已讀不迴不是好習慣,所以早川望迴複了一句:


    “…不客氣。”


    而貌似因為隔著屏幕的緣故,早川望感覺有些話好像可以說出口了,那是比麵對麵的壓力要輕鬆很多…雖然明明坐在身邊。


    但早川望還是配合著早川鈴,拿著line在聊天。


    煙花在爆開,那是美麗的風景線。


    早川望看見妹妹說很感謝自己的盛情款待,在東京這三天見到了很多很多的東西,表達了謝意,但也僅限於謝意,早川望好像從背地裏看到了某種諷刺……他隻希望這是自己的過度解讀。


    她好像一直都是那副模樣,早川望想剛剛的摸頭絕對隻是報複。


    不過對此,早川望也把自己的話說了出來,他跟早川鈴致歉說其實準備在東京玩的更加有意思的,說的那些話都應該變成承諾,變成記憶中的迴憶,而不是聽老哥畫餅。


    順便提醒了一下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語,那樣的話很容易上當受騙……早川望以這種開玩笑的語調說著。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發送過去後,早川鈴隔了很久都沒有迴複。


    早川望甚至都想出「會不會是手機關機」「人太多所以手機沒有信號」「已讀不迴是不是代表著該結束話題?——」很多很多個念頭時。


    突然,旁邊有人靠了迴來。


    早川鈴站了起來,低頭俯視早川望,而早川望迫於視角問題,隻能仰望自己家的老妹,她的臉上是早川望無法說清的表情…


    好像有些生氣,卻又是無奈…


    接著早川望感覺自己的頭又被揉了揉,狂躁的揉了揉——那是如同暴風雨打在頭上的感覺。


    早川望隻好麵無表情接受生氣的早川鈴發泄著莫名其妙的怒火。


    半響後,她重新坐迴了早川望的身邊,然後說道:


    “笨蛋老哥。”


    “……”早川望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又被罵了,眼睛看著額前的發絲,用手撥弄了一下,“好好…打住。”


    “打住什麽?”早川鈴問。


    “打住對話,好好的看花火大會,這個隻有一次。”早川望說,“而笨蛋老哥什麽時候都有,留到迴家的路上再說我也會聽的。”


    話語落下,早川鈴不說話了,麵無表情又捏了捏早川望的腰間,那裏隻要坐著,一抓就是一把肉肉。


    好在早川鈴沒有用力,像是聲張主權一般的威脅,然後收迴了手:


    “討厭你。”


    “?……”早川望摸摸自己的腰間,心想妹妹這種生物誠不欺我,難對付的讓人無奈。


    上一秒還是謝謝,下一秒就是笨蛋老哥和討厭,翻書的速度也不過如此了。


    “好好……”


    早川望再次隨和地應聲,沒有生氣,而是心想打鬧終於可以告一段落,安安靜靜的看著最重要的煙花了。


    花火大會留下的迴憶會有多少,早川望不清楚,但他希望早川鈴想起黃金周的時候來到東京,第一個畫麵想到的是開心的事情。


    所以早川望看起了煙花。


    盡管他也是第一次來這種規模的花火大會,直到現在才有心思欣賞。


    兩人之間的距離慢慢的縮小著,因為早川鈴在靠近,像是小心翼翼的確定早川望不會有反應——實際上他也對這份距離的確沒有反應。


    麵前的煙花如此的壯麗輝煌,早川望覺得比什麽都好看,不抓緊多看幾眼實在不對起今天晚上的長途跋涉。


    但人和人覺得的好看的東西是不同的。


    早川鈴慢慢地靠近,慢慢地靠近,直到在一個相對親昵但又不刻意的距離停下。


    早川鈴覺得煙花很好看。


    早川鈴也覺得自己的哥哥很好看。


    但早川鈴兩個東西都沒有看,而是緩緩地吸氣唿氣,然後靜下心來。


    她慢慢地再次抬起手指,然後碰到了早川望的手——就像是觸電一般,後者下意識的縮了縮——可早川鈴卻沒有退縮,而是幹脆一把將早川望的手抓過來,然後放在了腿上。


    早川望:“?……”


    接著早川鈴看著他的手,把手心攤開,另一手的食指在自己哥哥的手心上寫字,一筆一劃。


    ‘謝……’


    ‘謝……’


    ‘你……’


    早川望心中默念著,解讀到這他不禁眉頭一皺,因為這樣類似的話已經說過幾次了,複讀機一般也就複讀三次打住了誒。


    但早川鈴還在繼續寫


    ‘煙…花…很…好…看……’


    早川望心中再次默念,但不禁感覺手心有點癢癢的,手指動了動,而且覺得這樣有點…不對勁。


    畢竟早川鈴用自己的腿當做桌子,讓早川望的手放在上麵,自己則用手指畫畫,就像是撓癢癢樣,如此親密的接觸讓早川望感覺她可能是在醞釀大的…殺招。


    明明應該好好看煙花才對,這麽漂亮的景色不看很浪費…


    而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早川望走神的思緒完全沒了,因為早川鈴寫完,把手放了下來,早川望重新獲得了右手的使用權。


    而那句話是第四遍的重複「謝謝」。


    也許…她真的很開心這個花火大會…早川望下意識地心想著…轉過臉看著正抬頭看著煙花的她。


    突然覺得一切的事情都沒有那麽重要了,鬱悶的心情也變得了像是空氣一樣輕輕的,不存在的飄走,早川望感覺這一刻有點慢。


    早川望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好好的讓早川鈴感受到家人的愛,也許這種東西就不該表露出來的存在……


    但早川望慢慢垂下手,露出溫和地微笑。


    而重複四遍的謝謝也是早川鈴的心意。


    她也想讓早川望明白,無論是淺草寺還是花火大會她都很開心。


    其實早川鈴隻要和老哥呆在一起就很開心了。


    早川鈴想說沒必要那麽的認真,也沒必要對沒做到的事情道歉……因為這件事情的心意就足夠豐厚了。


    但早川鈴卻又能夠理解,能夠理解早川望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舉動。


    因為他一直是自己所憧憬的人。


    想要成為卻又無法成為,讓人感覺嫉妒卻又無奈的微笑歎氣…大概隻有告訴自己討厭他,才會不要那麽依戀他吧。


    可這個世界上隻有他們兩個人了,甚至都不是因為血緣關係而聯係起來的兩個人…早川鈴也許不用再堅強,可以像小時候那樣依賴自己的哥哥。


    可那樣自己的話就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如果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比如說「學習好累不想上學」的話,自己的哥哥一定會三進勸諫讓自己重新迴到學校。


    他會督促自己,甚至可能會放狠話…可要是最後看見自己什麽都不會,又會默默的走迴來給自己披上衣服然後帶迴家,無奈地說以後就不要出去了,不喜歡的事情那就不勉強自己了。


    早川鈴想過這樣的事情,想過這樣自私的事情…在爺爺走後的那幾個夜晚都是這樣。


    可是那樣的話,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就被打敗了,因為早川鈴知道,自己隻是因為剛剛好是「早川望的妹妹」,所以他才會這樣的對待自己。


    早川鈴從來都不優秀,她想要早川望刮目相看,不再是以「早川望的妹妹」這個身份而特別對待,就像是成為像他那樣厲害的人。


    所以現在…哪怕想說的話很多很多,但早川鈴還是忍耐住那份情緒。


    而且剛剛已經摸了很久的手了,哥哥的手很大很溫暖,早川鈴已經很滿足了。


    晚風靜靜吹佛,這一刻像是繁星閃動的世界。


    花火大會何時會落下的帷幕?自己又什麽時候會迴到東京?明天的電車是幾點鍾出發?…這些問題都變得不重要了起來。


    這一刻的存在就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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