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孩子


    沿著落葉滿地的林間小路,兩人走了將近二十多分鍾,隨後李文波的腳步停下來,轉頭對著楊三月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楊三月瞪大了眼睛,踮起腳尖,使勁兒往前麵看,卻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你看什麽呢?”


    “兔子啊,我怎麽沒看到兔子?”


    “現在當然沒有兔子,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和說話聲,當然早就跑了!”


    楊三月撇了撇嘴,說道:


    “文波哥,你身上帶了那麽多短短的棍子,肯定是一隻都抓不到的,因為太短了,根本打不到!”


    楊三月今年是初一,學習還不錯,按照班級上老師的說法,好好學下去,沒準能成大學生。


    李文波的記憶中,楊三月在初三的時候,也就是他們這些知青陸續返鄉的一年多之後,輟學了,因為楊老爺子,也就是老村長,在下雨的時候收柴火,結果搭起來的簡易防雨棚塌了。


    防雨棚上麵壓著油布的磚頭砸在了老人的頭上,直接就砸出了問題。


    後麵楊三月退學照顧老人家,這個學就一直都沒上。


    李文波再次摸了摸身邊這個小夥子的腦袋,雖然剛剛初一,但是這小子壯的就跟牛犢子似的,怎麽著也有一米六將近一米七的身高了。


    “要不這樣吧,文波哥,我剛才路上看到了一根樹枝,挺不錯的,用來打兔子應該行,實在不行我去找春山哥,借他的彈弓!”


    用彈弓打兔子,是張春山的一手絕活,而且那把彈弓,張春山寶貝得很,據說是他爸爸送給他的,是生日禮物。


    平日裏也就借給楊三月玩玩,別的誰都不給看。


    “不用,看我的就行了!”


    李文波笑著將袋子放下,從裏麵找出了一把把木棍,開始仔細插好。


    昨晚為什麽鼓搗了一陣子,可不僅僅是直接把繩子栓在棍子上,而是往這些繩子裏麵塞了不少東西,比如柳條之類的玩意兒。


    這樣一來,繩子扔在地上也不會變成其他形狀,而是完整的一個小圈。


    柳條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要不然就撐不起來,或者幹脆就變了形狀。


    楊三月目瞪口呆的看著李文波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地上插木棍,納悶的說道:


    “這就能抓到兔子了?我不信!”


    “等著看你就知道了!”


    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在一些明顯有過野兔子活動痕跡的地方插完了所有木棍之後,總算是能鬆口氣了。


    期間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在一處低矮的草叢裏,眼尖的楊三月發現了一隻山雞,所以直接用一手獨門的攆雞絕活,追了這隻雞足足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總算是在一處樹洞附近把雞敲暈了。


    拎著一隻雞,身上掛著不少樹葉,塵土甚至是羽毛,楊三月隻感覺自己仿佛是凱旋迴來的將軍一樣。


    全都布置完了後,李文波拍了拍手,笑著說道:


    “行了,咱們先走吧!”


    聞言,頓時楊三月就愣住了,下意識說道:


    “這就走,那兔子咋辦?”


    “兔子還得等等才能上鉤呢,這些個小東西都精著呢,等到沒人的時候它們才敢出來,迴家等幾個小時就好了!”


    楊三月隻好點了點頭,不過心裏還是有些懷疑,這真的能抓到兔子嗎?


    別是騙人的吧?


    兩人並肩走在迴家的小路上,楊三月漫不經心的問道:


    “昨晚我看到周婉姐姐吃文波哥買迴去的栗子了,一邊吃,還一邊流眼淚,栗子真的有那麽好吃嗎,還是不那麽好吃,所以周婉姐才哭的?”


    李文波的腳步頓了頓,這才繼續往前走,笑著說道:


    “肯定是好吃啊,糖炒栗子,你吃過就知道有多好吃了,可能之前你周婉姐沒吃過這麽正宗的栗子,所以就高興壞了!”


    楊三月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等抓到了兔子,周婉姐嚐一嚐,是不是也會哭啊?”


    李文波深吸了一口氣,笑著說道:“那還真的沒準呢!”


    因為栗子好吃,所以感動哭了嗎?


    這種理由,多半也隻有像是楊三月這樣無憂無慮的少年才有吧。


    周婉,應該是因為這段時間聽到的背後議論,太多了,心情壓抑得很。


    栗子是甜,但奈何心是苦的。


    李文波還能做什麽?


    盡力去挽迴這件錯事,然後做更多的好事,往後的一輩子,追求一個無錯,那是最好不過了。


    就在一大一小兩人馬上要走進屯子裏的時候,在屯子門口,李文波看到了一個比楊三月小一些的孩子,大概有七八歲的樣子。


    “那不是小福來嗎?”


    福來?


    李文波頓時迴憶了起來。


    福來是村子裏一個老奶奶撿迴來的棄嬰,七八年前一個雪夜裏麵,屯子裏都能聽到孩子的哭聲,應該是被人刻意放在了村頭的老村長家門口。


    當時還是村長的老村長,拿著個孩子也沒辦法,畢竟當年楊三月也才三四歲的年紀,怎麽可能養一個更小的?


    屯子裏無兒無女的李奶奶,心軟,所以就抱走了。


    孩子五歲的時候,李奶奶走了,就這麽大點兒的一個孩子,吃著百家飯長大,得過一場病,險些就悄無聲息的死在家裏,還是楊三月去找孩子玩兒的時候,發現孩子額頭燙得很。


    屯子裏的鄉親們,沒有願意出錢的,倒不是因為心狠,但每家的收成都很有限,自家的孩子都可能吃不飽,哪兒有精力去管這個孩子?


    最後還是老村長幫忙,找來了縣城裏的大夫。


    上一世插隊的時候,李文波和這個孩子沒有什麽交集,最多就是互相對視一眼。


    但是這孩子的身份,不簡單!


    之所以會被放在屯子裏,是因為父母被戴上了冤枉的帽子,地位處境很危險,所以隻能讓孩子先離開他們。


    在孩子十歲的時候,父母找到了村子裏,孩子的父親是一位知名的企業家,民營企業中最早開山的那群人之一!


    可想而知這孩子的地位,有多麽恐怖了。


    聽說後來老村長出事兒之後,這孩子專門找人幫忙過,具體的事兒,李文波就不知道了。


    眼前的孩子一看到楊三月,歡快的跑了過來,看到這一幕,李文波緩緩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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