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羹湯送去了沒有?”


    “送去了。”


    “奶水還夠?”


    “夠呢。”


    “那便好,你去休息吧。”


    江淮見她,開口問了幾句,聽她這樣迴答,心裏多了幾分安慰。


    他那一巴掌,著實下手不輕,他也心疼冉君……不然也不會做了羹湯,讓爾雅送去。


    “老爺……”


    爾雅手指無處安放,在胸前緊緊握著,她清晰的感覺著自己的心跳,似乎要從胸膛中跳出來。


    “怎麽?”


    爾雅見到江淮的眼神朝她看過來,她緊張的難以開口。


    “夫人……夫、夫人說……”


    “說什麽?”江淮心中緊繃起來,難道是冉君說了輕生的話?這是他最擔心的。


    “夫人……她,她說她不怪老爺,讓老爺不用擔心……”


    明明話都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口,爾雅心裏著急,卻沒有辦法。一說出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真的這樣說?”江淮的眉眼似乎都舒展開了。


    爾雅見到江淮神色的變幻,心中一下子想起來,老爺……是一個溫柔如水的男子,怎麽會娶她做妾?她身份卑賤,怎麽配得上老爺?老爺一聽到夫人變好的消息,睫毛都是笑著的。


    “是……夫人這樣說。”


    “那太好了。”江淮手一拍,喜上眉梢。


    ……


    “我這一覺睡了多久?”


    瑋玉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醒來時腦袋還有點迷糊,雖然這次沒有淨癡來,但她還是感覺到了被身體分離又再次愈合的痛苦。


    “小姐昨晚吃了飯就躺著睡著了,小福怕小姐積食,可叫了小姐半天也沒醒來。就收拾著讓小姐睡了。”小福拿著一盆水進來,讓瑋玉洗漱,這樣說道。


    瑋玉撐著身子坐起來,心裏一下子空落落的,一種悲傷的感覺從心底裏發出來。


    那種感覺……就,就像是自己……缺了什麽東西一樣。


    “玉兒!”


    淨癡的聲音從外麵由遠而進的響起,小姐還沒有起床,小福趕忙出去攔著。


    淨癡急慌慌的,卻是等不及了。


    “你家小姐可還好?”


    淨癡問道。


    “還好,就是今天嗜睡了些,剛剛起來。”小福倒是不急不忙的,好奇的看著淨癡。


    淨癡聽到這兒,還是不放心,非要親自進屋看看才行。


    小福怎麽會讓他進去,在門口攔著他不放他。


    “小福。”


    瑋玉洗漱完畢,衣裳也穿好了,喚了她一聲。


    小福聽到小姐收拾好了,也就沒再攔著。


    淨癡一步就跨進去了,見到坐在床上完好無損的瑋玉,心中的石頭才落了下來。


    “幸好是你!”


    他確認瑋玉無事後,發出一聲慨歎。


    ……


    江淮迴到屋子裏,卻發現小床上的小唯不見了,他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讓他難以唿吸。


    目光看向開著門的內屋,他竟然有些不敢上前。


    江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了屋子的,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看到小小的…熟睡著的小唯,躺在地上時內心的感受。


    她是睡著了吧,身旁的血泊隻是灑出的羹湯?顏色是因為紅色的地毯而看錯……這……這都,都不是真的。


    江淮的大腦“嗡”的一下變成空白,內心像堅持許多年的大壩突然崩潰一般,酸楚與心痛一齊迸發,頭像被硬生生劈開的欲裂。


    他的雙腿灌鉛,蹭著地板走上前去。


    地上打碎的盛著羹湯的容器,其中一片上還染著紅。


    江淮“噗通”一下跪下來,不管碎片紮進自己的膝蓋,不管膝蓋傳來刺骨的疼痛。


    因為他的心,要比這疼的多得多。


    他眼眶決裂,眼球紅絲滿布,怔怔抬眼看向床邊坐著的,一臉無事的冉君。


    冉君?冉君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親。


    他們本該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兒孫繞膝……可此時,他連她的名字,都叫不出口。


    她麵容平靜,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兩眼似是看向了窗外,又飄了迴來,落在跪在地上的江淮身上。


    “夫君,”她終於開口,“你怎麽跪在這裏?快起來。”


    語氣緩緩,輕快而平靜。


    “……冉君…”江淮怔怔的看她,半晌,才敢叫出她的名字。


    “啊!”


    爾雅此時進來了,見到屋內場景,捂住了驚唿的嘴巴,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一切。


    一間屋子,兩個女子,三個不哭不鬧,四個全全沉默。


    江淮的淚水,終是從眼眶裏流了出來,他忍住哽咽的聲音,試探著伸手,緩緩抱起小唯的屍體。


    “爹爹帶你去南方。”


    他抱著小唯,在她肉嘟嘟的耳邊默默道,聲音小小的,沒人聽得到。


    江淮的腿在打顫,但還是站了起來。


    抱著小唯走出了內屋。


    爾雅也流了淚,剛剛的老爺,還是眉梢帶笑,現下,卻是淚水兩行。


    “早點迴來吃飯呐。”


    冉君坐在床上,探著頭對走向門外的江淮說道,臉上還帶著笑。


    就像從前江淮出去時,她在家裏等著他迴來時的神情一樣。


    爾雅看看坐在床上的夫人,又看看遠去的老爺的背影,一跺腳一狠心,丟下發瘋的夫人,追了出去。


    ……


    爾雅沒有問老爺去哪,但是見到老爺開始收拾,她也跟著收拾,老爺推個小車來,她也要幫忙,老爺卻是趕走她,不要她上前,她隻得看著老爺小心翼翼的整理好推車,放上家裏最柔軟的墊子,又小心翼翼的將小姐放了上去。


    她不知道老爺去哪,但她有足夠的勇氣跟著老爺。


    江淮沒有攆走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爾雅,在他看來,已經沒有什麽了,沒有什麽讓他心弦再動,她們要怎麽做,那就是她們的事了。


    隻要她們不妨礙他,他是不會去阻止的。


    但若妨礙到了,他拚死,亦會讓她們死。


    冉君一直坐在床上,等著江淮迴來,推車的聲音她聽到了。


    要去埋了?


    那樣她和江淮就能重新開始了。


    他們會有一個孩子,是男孩子,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將來也是江家的繼承人。江淮會好好的愛她,她也會全心全意愛著江淮。


    江淮不會有任何妾室,他隻會愛她一個。


    冉君笑了,笑的很是燦爛,從未有過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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